＂妈，我不结婚了！＂王磊这条微信把张丽芳手里的盘子都吓掉了。厨房里飘着黑椒牛排的香味，儿子这句话却让她浑身发冷。

三楼的挂钟刚敲过十点，保姆侯姐在隔壁睡得直打呼噜。张丽芳摸黑躲到院子里，手指头直哆嗦：＂你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上次给你介绍的小刘老师哪儿不好？＂

＂人家是研究生毕业，在重点中学教书，你爸托了多少关系......＂话没说完就被儿子截住了。

＂妈！＂王磊在电话那头突然拔高嗓门，＂您知道现在城里房价多少吗？就我那点工资，结婚就得背三十年房贷！您和爸在工地干了半辈子，现在不还在给人当保姆？＂

张丽芳扶着桂花树直喘气，树叶沙沙响。去年腊月，东家李先生家刚添了二胎，现在又怀上老三，自家儿子倒好，连对象都不肯找。

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二楼书房灯亮了，李家大儿子垚垚摔门出来，十五岁的小伙子梗着脖子冲楼下喊：＂凭什么又给我换保姆？安琪姐才来三天！＂

客厅里新来的保姆安琪正给三小姐君君梳头，闻言手一抖，皮筋弹飞老远。这孩子打从亲妈钱雪梅搬出去，半年换了四个保姆。

＂都别吵了！＂李先生突然从车库冲进来，西装皱得跟咸菜似的。他公司最近资金链吃紧，家里还一堆烂摊子——大儿子闹叛逆，小儿子嘉嘉有自闭倾向，现在老婆李小艾又意外怀孕。

李小艾挺着还不显怀的肚子从广州回来那天，正撞见老公在院里抽烟。烟头在青石板地上碾出个黑印子：＂医生说这孩子不能要，年前应酬喝太多......＂

＂你爸来电话了。＂李小艾突然打断他。远在云南养老的李老爷子撂下话：要生就生健康的，别拿孩子一生赌概率。

凌晨两点，张丽芳摸黑给老公打电话。工棚里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儿子不结婚？随他去！咱村东头老刘家三个光棍......＂

周六一大早，李家夫妻开车去了私立医院。张丽芳带着三个保姆大扫除，在储物间翻出半罐妊娠奶粉。安琪突然冒出一句：＂李太才32岁，还能生。＂

这话飘到蹲在楼梯口的垚垚耳朵里。少年把游戏机摔得稀碎，转头冲进雨里。新来的司机老赵追出去三条街，回来时浑身湿透：＂孩子蹲便利店门口哭呢，说家里谁都不问他高考压力大。＂

周一早上，李小艾苍白的脸像张A4纸。她指挥保姆把婴儿床搬去阁楼，转身抱着嘉嘉不撒手。两岁的小家伙突然蹦出句：＂妈妈香香。＂李小艾＂哇＂地哭出声，口红蹭了孩子满脸。

张丽芳躲在厨房腌酸菜，手机突然震起来。儿子发来张照片——出租屋里支着画架，窗外东方明珠亮堂堂的。＂妈，我报班学插画了，接了个游戏公司的活。＂

酸菜缸咕嘟冒个泡，侯姐牵着遛完的萨摩耶进门。狗爪子啪嗒啪嗒踩过刚擦的地板，张丽芳突然笑出声。这日子过得跟八点档似的，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