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年,刘瑾被凌迟处死,而他的同党则遭到文官集团的统一清算。但奇怪的是,他的侄孙刘二汉在临死之前却大呼冤枉。
“今我处极刑,而焦芳宴然无事,岂非冤哉。”——《明史·焦芳传》
为什么大呼冤枉呢?因为他作为刘瑾的侄孙,死是应该的,但焦芳不死却是不应该的。要知道,当年焦芳可是第一个加入刘瑾集团的文官,更何况他还劣迹斑斑。
弘治十八年,内阁联合六部九卿上书朱厚照,要求朱厚照将“八虎”处死。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朱厚照继位的时间连半年都没有到,八虎到底是谁?值得文官集团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要知道,内阁即是明朝最高的政治机构,六部则是仅次于内阁的政治机构,九卿呢?是六部的最高领导以及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的最高领导。
而所谓八虎,就是八个太监,分别是刘瑾、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张永,其中以刘瑾为首。
为什么文官集团对他们的敌意这么大呢?因为他们没有别的特长,唯一的特长就是教导朱厚照如何去玩。
而朱厚照作为明朝最贪玩的天子,自然对他们宠信有加,进而荒废了朝政,而这一切自然是文官集团不愿意看到的。
要知道,文官集团理想中的皇帝不是在处理朝政,就是在处理朝政的路上,哪里能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想当年朱瞻基累死累活,只因为玩蟋蟀,结果被安上了一个蟋蟀天子的称号。
朱厚照原本还打算与他们进行周旋,毕竟八虎要是消失的话,他将来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要知道他可是天子,对于外面的各种玩法是肯定不知情的,只有八虎在,他才能够一天换一个样。
但由于文官集团的态度太过于坚决,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更何况,当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王岳也对八虎不满,不满的原因很简单,太监这一行的竞争是很激烈的,八虎要是得势的话,皇宫里又岂会有他王岳的容身之地。
因此,他动用他所有的人脉关系,与文官集团联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八虎必死无疑,但偏偏出现了意外。
原本朱厚照将八虎处死的消息八虎是不知道的,因为同意的时间是在晚上,而王岳又特地进行了消息封锁,但奈何文官集团那边出现了叛徒,这个叛徒就是吏部侍郎焦芳。
其实焦芳能够成为叛徒并不意外,因为他的品行极其恶劣。
在礼部工作的时候顶撞礼部尚书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后来到了吏部工作,顶撞吏部尚书又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这里的顶撞指的不是观点上的冲突,而是单纯的辱骂。
“翰林尚文采,独芳粗陋无学识,性阴很,动辄议讪,人咸畏避之。”——《明史·焦芳传》
这已经足够流氓了吗?不是,当年他还是翰林院侍讲的时候,那才是真的流氓。
按照规定,侍讲任满九年既可以升任学士,但是内阁的阁臣彭华却因为他的作风问题相当的鄙视他,特地找到首辅王安质问,就焦芳那种人,难道也可以当学士吗?
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彭华从中作梗一事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到焦芳那里,而焦芳是怎么做的呢?当即放话,倘若他当不上学士就在彭华上班的路上砍死彭华。
要是换成其他人,彭华或许并不在意,但这个人偏偏是焦芳,他只能将焦芳的名字又加上去。
由于焦芳的所作所为,他在文官集团那里已经是声名狼藉,要想升迁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走太监那一条路。
“芳既积忤廷芳,乃深结阉宦,以干进。”——《明通鉴》
这也是为什么刘瑾还未上位,他就已经充当起刘瑾的同党。
既然如此,为什么文官集团不对他进行消息封锁呢?因为投靠太监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关于这件事情,只有他与刘瑾两个人知道。
刘瑾从焦芳那里知道自己明日就得死亡的情报,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前往朱厚照的身边进行哭诉。
他知道,哭诉是没有用的,必须要从朱厚照自身的利益出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是怎么做的呢?向朱厚照说明,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对于朱厚照而言都不容乐观。
因为王岳都已经成为文官集团的内应,倘若将来他们八虎离开,朱厚照岂不是直接成为文官集团的傀儡,又岂会有一丝丝的自由?
历来的败家子希望的都是随心所欲,朱厚照也不例外,一想到将来的痛苦生活,朱厚照当即决定对文官集团进行反击。
当天晚上就将王岳抓起来,同时,将八虎一个个都安插在至关重要的位置上,有的在司礼监工作,有的在东厂工作,有的在军营工作。
反对八虎的大臣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因此只能不了了之,而焦芳也得到他梦寐以求的职位,以吏部尚书的身份进入内阁。
焦芳进入内阁的第一件事就是职位问题,他想担任阁臣的同时担任吏部尚书,但却遭到首辅李东阳的强烈反对,李东阳为什么反对呢?李东阳原本是清流中的一份子。
那他为什么没有遭到刘瑾的排挤呢?因为当年别人都主张整死刘瑾,只有他觉得将刘瑾发配到南京即可。对于刘瑾而言,他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
但此时的他想法已经与当年不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斗倒刘瑾,为被刘瑾排挤出内阁的清流报仇。
如果放任焦芳做大的话,岂不是相当于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因此,李东阳以内阁原本就是批阅奏折的地方,倘若你再担任吏部尚书,岂不是能够自行决定升迁人选?来堵住焦芳的口。
焦芳对此无可奈何,毕竟人家说的有道理。
焦芳虽然不能兼任吏部尚书,但背靠刘瑾,他的权力在当时相当的恐怖,恐怖到了什么程度呢?每一个要见刘瑾的人,必须要经过他的引荐才能够见到刘瑾。
而当时朱厚照不处理朝政,处理朝政的是刘瑾,因此刘瑾被称为“立皇帝”,可见他到底有多威风。
而他仗着这一份威风可没少为非作歹,他的儿子焦黄中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徒,但是他却想给他的儿子安排一个状元当。
对此,李东阳当然不同意,要知道,就连刘瑾都知道他的儿子是一个低能儿。
李东阳虽然不同意,但迫于他的压力,还是给了一个二甲第一的位置,结果他呢?竟然不满足,跑到李东阳的家破口大骂。
这种嚣张气焰,就连刘瑾都看不下去,将他找来问责。
而更加过分的还是他削减江西的乡试名额,以及规定余姚人不得担任京官。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当初排挤他的彭华是江西人,打压他的前任首辅谢迁是余姚人。
而与此同时,则对陕西增加乡试名额,为什么呢?因为刘瑾就是陕西人,而在陕西附近的河南、山东、山西也跟着沾光,一同增加乡试名额。
而他丧失刘瑾头号马仔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无厘头的讨好行为。
当时的吏部主事叫作张彩,由于与刘瑾一样出自于陕西,得到焦芳的推荐,而这一次的推荐焦芳将会以后悔的结局收场。
因为张彩不同于他,他的水平顶多只能算作中等,而张彩能够算作上等。
想当年内阁还是清流主政的时候,张彩就得到清流的一致认同,出了事,还有清流主动出来为他担保。
而他的长相也不俗,白白净净,高高帅帅,还有一把飘逸的胡子,往那一站就是一个妥妥的颜值巅峰,再加上他的能力,焦芳要想再站得住脚,那是不可能的。
张彩诞生不到半年的时间焦芳就已经站不住脚,昔日里文武百官要见刘瑾都必须要经过他,而现如今不需经过他,需经过张彩。
刘瑾有什么问题要解决,找的人也从焦芳变成张彩。
更重要的是,张彩见刘瑾无需任何人的通报,可以直接进去。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的文武百官对待张彩与对待刘瑾的态度是一样的,该行礼行礼,该跪跪。
“每瑾出休沐,公卿往候,自辰至哺未得见。彩故徐徐来,直入瑾小阁,欢饮而出,始揖众人。众以是益畏彩,见彩如瑾礼。”——《明史本传》
而张彩也不是个善茬,对推荐他的焦芳动起手来可是丝毫都不含糊。
焦芳的亲信翰林院检讨段灵意识到焦芳大势已去,想要转投张彩名下,但你要易主,总要有让人无法拒绝的礼物,而他的这个礼物就是焦芳的种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背叛别人上位的焦芳终究也被自己人背叛,张彩将他的丑事一件一件的添油加醋说给刘瑾,以至于刘瑾对他的印象急转急下,好几次在公共场合对他进行训斥。
焦芳意识到,要是再待下去的话,有可能会性命不保,毕竟栽在刘瑾手里的文官可不在于少数,因此,他选择了辞职,而他的儿子也选择了辞职。
此时的焦芳一定是心灰意冷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在他这里得到了应验。
不到三年的时间,刘瑾遭到文官集团、宦官集团的清算,以至于轰然倒塌,而提前退休的他因此躲过一劫。
为什么其中还有宦官集团呢?因为刘瑾当老大当了太久,原本还将其他的七虎当成兄弟,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从兄弟变成手下。
而关于你刘瑾几斤几两,其他人不知道,七虎难道会不知道吗?其中,以张永的态度最为激烈,还与刘瑾爆发过一次肢体冲突。
更何况斗倒刘瑾,他还可以取代刘瑾,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