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知错,我可重新娶你为妻。”七年前前夫一纸休书将我赶出家门,如今突然带着儿子又找上了我。
“娘亲,他们是谁?”正当我晃神之际,屋内的女儿跑到我后面好奇的打量起面前的两人。
前夫面色铁青,目光死死的盯着我。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我的夫君在屋内。”
……
时隔七年。
再次看见我的前任夫君君无忧和英姿飒爽的少年儿子君不悔,我不禁微微一颤,仿佛时光倒流,以往尘封的记忆悄然苏醒。
多年未见,那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如同穿越时空的碎片,猛然间在我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君无忧,那个曾与我共历风雨、许下白头之约的男子,如今已是威震四方的定远侯,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君不悔,我的儿子,少年英气逼人。
我们之间的对视,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又似乎只是昨日重现。
君无忧淡淡开口:「云曦,七年未见,或许你已经认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是多么离谱,只要你愿认错,我便让你回家,让你做我的暖房小妾。」
他说什么?暖房小妾?这是在羞辱我吗?
曾经我可是他的正妻,我心中不屑好笑,愣神间,君不悔咧嘴一笑。
「娘亲,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你可别后悔!月婵战神宽以待人对你网开一面,不会再追究你的罪责,如今我和父亲前来只为接你回府,快跟父亲认个错吧,你应该和月婵战神学学,她干脆利落不会像娘亲一样软弱无能。」
七年未见,君不悔虽已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依旧如七年前那般厌恶我。
我身为相府掌上明珠,与君无忧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婚后相亲相爱,鸾凤和鸣,我为他生下一子君不悔。
我们一家原本和和睦睦,直到月婵战神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一向对我宠爱有佳的君无忧,时常会跟我提起一个女人的名字月婵:「月婵不像其她女子那般娇弱怯懦,她虽身材消瘦,可一身武技让身为男人的我都自叹不如,和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和喝不完的烈酒,她为人豪爽洒脱,着实有趣。」
我故作生气说:「要不你直接把她娶进门吧,省得她孤家寡人。」
「云曦,你不要动不动就吃醋乱发脾气,怎么那么小心眼,再说了,人家月婵没招你没惹你,怎么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你身为我的正妻不能大度些吗?」
我也只是和他开玩笑,他却当真了。
月婵是南朝国战神之一,深受皇族信赖器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关于月婵的事情,儿子从小每天侧耳而听,整天缠着他的父亲要去找月婵战神。
动不动就哭鼻子闹情绪:「我不嚒,我要见月婵姨姨,我才不要娘亲,娘亲只会教我读书写字很无趣,只有月婵姨姨带我骑马射箭练武技。」
我好言相劝:「不悔别闹了,你还小不读书写字,怎么能行?」
「我不喜欢娘亲,娘亲太唠叨了,我讨厌你。」
小孩子叫嚷的多了,我也心烦。
我让君无忧少在孩子面前讲月婵,他却不予理会,那天因为此事他和我大吵一架。
「云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胸如此狭窄。」
「我狭隘?你是我丈夫,天天把别的女人带在嘴边你觉得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吗?」
父子俩的立场出奇一致,对我反唇相稽。
「娘亲,月婵姨姨说了,你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在家相夫教子都待成了深闺怨妇。」
君无忧任由儿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但不阻止,还变本加厉领儿子去找月婵,说不想让儿子染上我的怨妇气,否则以后儿子难成大器。
后来,月婵在神山谷吃了败仗,身受重伤,除了她所有人全部战死。
而她构陷我父亲中饱私囊,与敌人买卖情报私下通敌,才导致大军中了埋伏。
我爹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明,怎么可能私通外敌。
一朝之间,父亲被扣上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我云家全族被戴上镣铐押入地牢。
我不明白,月婵无凭无据,为何只凭三言两语便让君无忧深信不疑。
我跪在君无忧面前,恳求他帮帮我父亲,帮帮我云家全族。
他手握军机处,只要他肯出手,就能洗尽我父亲的罪名。
可君无忧眼中充满厌烦不耐之色,为了救云家老小,我跪地磕头,哭的泣不成声,前额已然撞出了鲜血,他仍无动于衷。
我伤心欲绝可怜兮兮:「我求求你,救救我云家吧。」
他却为了女战神对我冷言冷语:「身为女子能成为女战神是多么不容易,岳父能替女战神赴死,虽死犹荣,这是他的造化!况且皇恩浩荡,进死牢的只有岳父,你云家人只是被发配到蛮荒之地,你应该感到庆幸。」
月婵抱着君不悔来到军机处,战神之威压得我喘不过气。
「云家大小姐,军机要处!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不要给无忧兄惹麻烦,还是趁早离开为好。」
君不悔看我的眼神,带着讥讽:「月婵姨姨说得对,你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到晚就知道哭,有你这样的娘亲,就是我最大的耻辱,你让我蒙羞。」
我的夫君和我的儿子如此待我,让我心寒。
我使劲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决绝:「君无忧,和离吧!我要跟随云家去蛮荒,我不碍着你和儿子了,以后各走各路吧。」
听见我这么说,父子俩一愣,眼神诧异。
和离后,我跟随云家老小被流放到蛮荒随军做苦力。
没过多久父亲在地牢含恨而终,母亲也因蛮荒环境恶劣病逝。
流放那日,我和云家人戴着镣铐,被全城人谩骂围观,纷纷用烂菜叶子,臭鸡蛋砸我云家人。
君家父子和月婵骑着高头大马看着这一切。
出城时,君无忧与儿子眼睛红了,我不屑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日为母终身为母,这算是父子俩心中仅存的一点良知吗!
月婵阴阳怪气宽慰道:「也别太担心,一个娇生惯养的相府小姐,哪里吃得了蛮荒的苦力活,用不了多久她便会求你带她回来,让她吃吃苦也好,否则她认识不到自己犯的错。」
「月婵姨姨,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娘亲一走远,我有点舍不得呢?」
「傻孩子,你从没真正意义上离开过你娘,她在你身边唠唠叨叨你嫌烦,以后你娘不在,我会照顾你的,带你骑马射箭,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好不好?」
我身为大小姐真的吃不了苦吗。
还说我会回来,可笑,哪怕是死在蛮荒,我也绝不回来。
谁也不曾料到,我在蛮荒一待便是七年有余。
如今七年已过,再次见到他们父子,我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两人还摆出一副姿态,让我认错才接我回去,谁稀罕。
我直截了当道:「认错,认什么错?我不回去。」
闻言父子俩同时皱眉,脸色不约而同都沉了下来,万万没想到,我会深闭固拒。
七年的摸爬滚打,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过分善良只会让没有底线,没有良知的人,得寸进尺。
有些人伤害了我不会内疚,不会不安,只会觉得我傻,都是我自找的,其实无情一点没有错。
「娘亲,你是不是在蛮荒这个破地方待傻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君不悔有些生气了。
君无忧以为我在耍性子:「云曦,蛮荒常年战乱,环境恶劣,乖乖认个错和我回家。」
「你还知道蛮荒环境恶劣?」我嗤笑一声。
若是以前,初来蛮荒那个时候,我真的有期盼他的到来,可如今,没有那个必要了。
初到蛮荒,衣不避寒食不果腹,做着和奴隶一样的苦力活。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多,没猪吃得好。
一天夜里,三个奴隶摸进了我居住的茅草屋,把我死死按在了草席子上。
猥琐狰狞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小娘子,长得倒是挺可人,天冷了自己一个人睡且不是很冷,我们哥几个帮你暖暖身子。」
我拼命挣扎,内心无比绝望,想哭却被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巴,泪水流个不停。
突然,一阵银光借着夜色闪过,压着我的三人被一刀斩断了身子。
温热的血液四处飞溅,我吓得惊慌尖叫。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绝不允许有人再此闹事。」
我颤颤巍巍,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见他要走,我急忙爬过去抓住他的腿。
「求求你别走,我害怕。」
「喔,也对,这里血味太重!那你跟我来吧。」
万万没想到,被我抓腿的男人,竟是蛮荒战神叶飞!
他常年镇守蛮荒要塞,沉默寡言,实力更胜月婵战神。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明明长得很帅却穿的破衣烂衫,整天和士兵吃大锅饭的邋遢男人,居然是战神。
这和我想像中的天差地别,光鲜亮丽的盔甲呢?逸尘断鞅的金戈铁马呢?
问了才明白,到了战神这个层次,一剑可开山河,有没有盔甲战马都无足轻重,那种东西只有在大军开拔的时候用。
我开始给他和士兵洗衣服,缝衣服。
有一天他说要娶我,我都懵了。
我有过婚姻,有过孩子,而他无妻无子,只有一个妹妹叫叶燕。
他目光坚毅:「云曦,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可好。」
「说人话!」我故作听不懂。
他对我嘿嘿一笑:「不要让往事成为你的牵绊。」
就这样,我和叶飞成婚了。
为了结婚,他越过要塞,夜袭敌城,只为抢下一块红布,来做我的红盖头!
简单的婚礼虽比不上君无忧的豪华,可叶飞为了我,拿下一座城。
别看叶飞邋里邋遢,一副糙汉子模样,比不上君无忧的风流倜傥,但他糙中有细,对我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云家人,虽然还在流放,起码不用干能累死人的苦力活,也能吃饱饭了。
对于我父亲母亲的死,叶飞对我承诺,会给他岳父岳母讨要一个说法,他会派人去调查此事,让我不要太过忧心。
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我的心逐渐安定。
「谢谢你,有你在,我觉得一切都有了依靠。」
「无论结果如何,有我和你一起面对,实在不行,我便亲手杀了月婵这个卑鄙小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时候我带着你和我这帮兄弟换个皇城,你夫君我可是战神到哪都吃得开。」
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五年后,我和叶飞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叫叶霜霜,小丫头胆子大又机灵,和叶飞一模一样。
两个月前,叶飞因屡获战功,深得皇帝赞赏,让其班师回朝授封。
大军开拔,他带着女儿走了。
临走前,叶飞告诉我,等时机一到,他一定会派人来接我。
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驾车的是叶飞的亲兵,叫黑子。
他冲我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是对我这个嫂子的敬重。
我看了看身前的君无忧和君不悔,哪怕是在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是对自己眼睛的污染。
「我云曦,日后再也不想与你定远侯府有任何纠缠,好聚好散,别妨碍我,请让开。」
君不悔顿时就急了:「娘亲,你别生气了,你在这里都待了七年,难道还没待够吗?周围飞沙走石到处都是灰尘,多脏,还是回家吧。」
君无忧叹气道:「我知道岳父岳母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有怨言,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上马车,我和儿子等你两个时辰。」
我略过两人,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带上了我亲手给叶飞和叶霜霜做的鞋子,还有蛮荒特产酸溜溜,这是叶霜霜最喜欢吃的小野果。
君家父子见我走来,两人一击掌,齐声说:「一切尽在掌握中。」
君不悔撇了撇嘴:「还以为娘亲变得有骨气了,看来还是那么没出息,言不由衷,你若不回去!真的会让我刮目相看。」
君无忧,脸上得意:「云曦,我太了解你了,这次装一装可以,下次别口是心非,都七年了,你一定想回家想疯了吧?快上车吧。」
父子俩见我走过了他们的马车,眼睁睁看我上了黑子的马车。
「娘亲,你眼神咋还不好使了,你上错车了,那辆马车不是咱家的。」
见我没反应,君无忧脸色唰的一下拉了下来,他气势汹汹过来拽我。
「儿子叫你没听见吗?怎么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吗?赶紧给我下车。」
「你给我松手,君无忧。」
黑子皱眉,直接拔出长刀抵在他的脖颈,速度之快,让君无忧来不及反应,这实力明显在他之上。
「好汉,息怒,她是我媳妇,上错了马车,你看让她下来吧。」
「滚!再不放手,砍了你。」
我开口说:「黑子让他走,咱们赶紧出发。」
黑子收刀入鞘,扫了一眼君无忧,吓得他立马下了车。
君家父子的马车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敢太近更不敢太远,生怕一不留神跟丢了我。
马车驶入南朝皇城,长时间久坐让我浑身酸痛,我示意黑子停车,先休息一下。
我伸了伸腰,抻了抻胳膊。
君无忧和君不悔也下来了,两人长松一口气。
「父亲,还以为娘亲真不回家了,害我白担心了一路,她要是去了别的城池,那谁回去斥候月婵姨姨!在过些时日,恐怕月婵姨姨就生了吧,也不知道她肚子的孩子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拿出几颗酸溜溜放进自己嘴里,清冽的酸味瞬间在舌尖绽放,让我神清气爽。
君不悔,见我津津有味吃着什么东西,他也凑近抓了一把。
一股脑都放进自己嘴中咀嚼,结果面目表情剧烈抽搐,把塞进嘴中的野果都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呀?酸死我了,这是人能吃的果子吗?喂猪猪都不吃。」
我瞪了他一眼:「这些年你父亲难道没教你,不能随便拿人东西吗?跟个野孩子一样没教养。」
「月婵姨姨说了,在不违反规则下,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管这个叫随心所欲不逾矩,你是我娘亲,拿你东西怎么能叫随便,你还真小肚鸡肠。」
见他牙尖嘴利,也罢不在理会,我拿出给叶飞和叶霜霜的鞋子,将没绣好的图腾穿针引线,每一针都承载着我对他们父女的爱。
看见我做着针线活,君不悔鄙夷嘀咕着:「娘亲,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把妇道人家发挥的淋漓尽致,竟整些无用低廉的玩应,我和父亲想要什么样子鞋子买不到,真是多此一举。」
他耻笑连连指着那双小鞋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娘亲真是笨,你还以为我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吗?这么小的鞋子,如何能让我这堂堂七尺男儿穿得上?而且怎么还在上面秀上了花?」
君不悔认为这两双鞋子是给他们父子的,便跟君无忧一边说着什么还一边用手指着我缝制的小鞋子。
君无忧竟对我自信般会心一笑,走了过来。
「云曦,你真是有心了,还为我和不悔做鞋子,如今不悔十五岁你这鞋子做小了!」
我淡淡道:「不是给你们的,别多想。」
「你看看,都跟你说了,不要总是口是心非,这次你回去一定要识时务,好好跟月婵道歉,你能回来都是因为她对你不计前嫌,她如今是我正妻怀有身孕,你回到家就好好侍奉她。」
君不悔附和着:「娘亲回去要改改性子,月婵姨姨不喜欢慢吞吞的人,尤其是女人,可不能惹她生气动了胎气。」
我目光凌厉,呵斥道:「谁告诉你们我要回君家的?我回自己家不行吗?就你们有家是吧?我没家吗?」
君无忧平心静气劝慰我:「云曦,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云家丞相府被皇上赐给了蛮荒战神叶飞,那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能够伺候月婵战神是你的荣耀,在我面前发发脾气就算了,回去可不许再这般叫嚷。」
「娘亲,你没家了,你往哪回啊,真是搞笑。」君不悔笑得前仰后翻。
「谁说我没家?我已经有了爱我的夫君。」
不等君无忧和君不悔做出反应,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女孩扑进了我的怀抱。
叶霜霜可人甜美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他们耳边。
「我的好娘亲,原来你在这呀?」
闻言君家父子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