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上海，依然酷热难耐。虽然前天下了场大雨，但依旧消散不了热气。

原本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不咸不淡，与汗水较劲，与时间斗争。只因发生了三件小事，让我感慨万千。

成年人的崩溃，有多么猝不及防！

早上六点半，女儿还未起床，离上学尚早。

作为一个称职的妈妈，我提早去门口买早餐，伺候小祖宗吃好穿好，快快乐乐去上学。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很明显，出车祸了。

斑马线处，一辆飞速行驶的小车撞上了一辆拐弯的电动车。电动车随即倒在地上，小车豁进去一大口子。

骑在电动车上的，是一对母女。

母亲右腿被压住，大叫一声。坐在后面的女儿倒没大事，麻溜地爬起来搀扶妈妈……

小车司机也是位妈妈，后排坐着一个男孩。

看样子，男孩和电动车上的女孩年纪相仿，估计都在上初中。

出事后，小车司机没有立即下车。

我以为她吓懵了，但看她和交警边说话边擦眼角，我才知道，她在哭。

一场车祸，两个妈妈崩溃了。一个坐地上呻吟，一个坐车上啜泣。

她们估计都急着送孩子去上学，再赶去上班，分分秒秒，不敢浪费。

于是匆忙中，两人都加快了速度，都忘了安全第一，眼睁睁看着自己撞上去……

世上没有后悔药。妈妈们除了难过，还得打起精神善后。

毕竟，要是再拖下去，孩子上学要迟到，自己上班也要迟到，除了扣工资，搞不好还要挨领导骂。

成年人，来不及停下来悲伤，只能负重前行。

送完孩子，我开始专注工作。

一个曾经孩子读幼儿园时结识的宝妈突然发来信息，劈头就问道：你怀上二胎了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我拉入了伤感中。

和很多宝妈一样，其实我也想有两个孩子。可在大城市打拼的外地夫妻，背景底层，能力一般，身旁没有老人搭把手，还有房贷压力……要二胎，谈何容易。

如果因为二胎，导致经济拮据，家庭不宁，夫妻争吵不止……若生活就此一地鸡毛，那不如不要。

不是不要，而是要不起。

理智如我，早早就忍痛决定，不生二胎。

只是，每次和别人如实解释为何不要二胎时，她们都一脸不屑：一个孩子多孤单呀，你不能只考虑自己，要为孩子的将来着想。

俨然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样子。

古人云，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

既然别人理解不了，我不强求，也不解释，干脆一句话回复：年纪大了，生不出来了。

只是，总有人会问，而我每听到这些询问时，心有戚戚然。

突然间，我感到自己的人生，总有遗憾。

清晨六点，老公出门上班。

他见门口堆着一打纸皮，问我为什么不扔了。

我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准备积着卖钱。

他苦笑一声，对我说：老婆真厉害，又找到一个生财之道。

大门关上后，我久久立在原地。

曾几何时，我也开始动起卖纸皮的心思了？

往常拆了快递后，纸箱就随手扔到垃圾桶里，从没想过积起来卖钱。

不是看不起那点小钱，而是感觉花的时间和所得不匹配。

我是做外贸的。放在以前，把这时间用在琢磨客户上，说不定就有个大单下来，比卖纸皮划算多了。

但是今年，我感觉特别难过。

即使把大把时间用来开发客户，或和客户聊天沟通，还是迟迟未落单。

上一周，一个中东客户的订单告吹了。明明聊了大半年，细节都确认了，他最后来一句，市场不景气，订单嘛，缓一缓再说。

煮熟的鸭子飞了，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

大环境不好，我们的日子不好过。

于是，我打起了纸皮的主意。

想想挺为自己感到悲哀。

事实上，像我这样精打细算的人，何其多！

人在低谷，别谈面子，更别谈理想，生存才是王道。

我想起了小说《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安。

农民出身的孙少安脑筋活络，造砖窑发了财，但没想到很快就破了产，欠债过万。

那个时候的过万，相当于现在的过百万。

曾经在村里风光无限的人，遭众人唾弃，受人嘲笑，他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

妻子玉莲看他整日无精打采，魂不守舍，心里又着急又难受。她一边鼓励丈夫，一边顾不得脸面，跑去山西老家借钱。

之后，少安重振旗鼓，东山再起，砖窑厂又冒出滚滚浓烟……

孙少安的起起落落，像极了我们普通人的一生。有春风得意的时光，更有崩溃大哭的时刻。

成年人的崩溃，只要一个瞬间。但是，一个华丽的转身，也并非难如登天。

崩溃不可怕，只要有“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的勇气，生活依然充满希望。

还是那句话，在人生的长河里，没有谁会是你的摆渡人，能将你摆渡过岸的，只能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