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芳捏着存折在高铁站转了三圈，裤腰里缝着的八百万拆迁款烫得她心慌。儿子王强上个月还打电话说："妈，等您来了给您装智能马桶！"这会儿电话那头却成了忙音，七月的太阳毒得能把人晒化，她抱着给孙子缝的虎头鞋，在厕所飘出来的酸臭味里站成一根老树桩。

"强子开会呢...路上堵车呢...小敏肚子疼呢..."儿媳妇李婷的微信一条接一条蹦出来。张桂芳摸着候车厅冰凉的瓷砖，想起老家圈里那头养了五年的老母猪——下崽那会儿她整夜守着，生怕母猪压着崽，现在自己倒像个等宰的牲口。

天黑透时王强才露脸，崭新的白衬衫在霓虹灯下泛着蓝光："妈您咋不去肯德基坐着？"张桂芳瞅着儿子手腕上的金表发愣，去年她说心口疼要买药，儿子可说的是"微信转账不会用"。

进了门，玄关的射灯晃得人眼晕。李婷捏着消毒喷雾迎上来："妈您先冲个澡，这衣裳得用八四泡泡。"卫生间摆着三瓶洋文沐浴露，张桂芳就着冷水抹了把脸，听见客厅飘来句："你妈不会把虱子带进屋吧？"

夜里她蜷在书房榻榻米上数存折里的零，王强小时候发烧也爱这么蜷着。那年她背着儿子走十里夜路找大夫，现在儿子躺在两米宽的席梦思上，鼾声震得墙皮直掉渣。

拆迁款的消息漏得比漏勺还快。第二天李婷就拎着燕窝上门，嘴甜得能招蜜蜂："妈您搬主卧住，我给装个按摩椅！"张桂芳掏出存折冷笑："钱都捐希望小学了。"王强当场摔了青花瓷杯："老糊涂！我可是你亲儿子！"

"亲儿子让我在火车站晒成人干？亲儿子三年没回家过年？"张桂芳抖着手翻开手机相册，去年除夕她对着八个凉菜守岁，视频里王强一家正在三亚吃龙虾。李婷镶钻的美甲戳到她脸上："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给外孙女买钢琴倒是痛快！"

最后闹上法院那日，张桂芳把护理费收据拍得啪啪响。法官推着眼镜念《民法典》第26条，王强在被告席上扯领带："我要断绝关系！"

现在张桂芳住在闺女家后院，外孙女天天缠着她学剪窗花。村口超市老板娘嚼舌根："听说强子离婚了，学区房没买成。"她捏着存折笑出泪花花——这哪是存款，分明是照妖镜，照得牛鬼蛇神现原形。

昨儿王强又托人带话认错，说新谈了个对象要买婚房。张桂芳往灶膛添了把柴火，火苗蹿得老高："要钱没有，要命——我这把老骨头还得留着给外孙女攒嫁妆呢！"铁锅里炖的酸菜汆白肉咕嘟冒泡，香气飘出二里地，比什么智能马桶都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