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演员终于获得美国好莱坞的认可了？

美国时间11月4日晚间，由美国影评人协会主办的“美国第一届亚太影视庆典大会”在洛杉矶世纪广场费尔蒙酒店开展。

该庆典大会主要表彰对影视工业作出贡献的亚裔演员，和具有太平洋岛国血统的圈内人。

大会最高奖项“偶像大奖”，颁给了93岁的资深华裔演员吴汉章。

这引起了全球影视人员的关注。

种族歧视严重的美国，全球著名影视工业基地好莱坞，开始关注亚裔演员了？

吴汉章感慨，在好莱坞“亚洲人没有资格当主角”。

但如今，“我们正处在好莱坞的中心”，“我们有着光明的未来”。

吴汉章是谁？

他曾被评为“全美最熟悉的华人面孔”，也是好莱坞最高产的演员。

据统计，吴汉章从影70年拍了436部电影，比劳模演员克里斯托弗·李的282部影视剧，多了一半左右。

然而，绝大多数中国人对吴汉章并不熟悉。

为何93高龄，依然坚持活跃在好莱坞影坛？

他是如何摆脱美国人对华裔演员的刻板印象的？

吴汉章从小就想演戏。

1929年2月22日，吴汉章在美国明尼达州的明尼苏阿波利斯市出生。

祖父是中国广东省江门市台山人。

父母是第一代移民，早年间开了一家中药材店铺。

小时候，吴汉章最喜欢拿着小板凳坐在药材店里，和街坊邻居挤在一起看戏班表演京剧。

久而久之，他迷上了表演。

可没有获得家人的支持。

在那个年代，长辈们普遍认为戏班子上不了台面。

吴汉章10岁后移民美国，此前曾在香港九龙生活和学习，接受了华人文化的早期教育。

移民美国后，为取悦父母，吴汉章努力学习，考上了南加州大学并获得土木工程学位。

毕业以后，他在洛杉矶从事市政工程师。

吴汉章心里一直种了演员梦，只是在等待时机发芽。

从事工程师行业期间，他从来没有放弃演戏，并将其发展成副业。

1950年，他在美国媒体上从事制作和配音工作，并慢慢担任各种荧幕角色。

同年，21岁的吴汉章报名参加一个电视益智节目《赌上你的生命》。

节目里他模仿主持人劳乔的桥段，获得了节目历史上最多的观众来信反馈。

在那之后，吴汉章变成了好莱坞经纪人，获得越来越多在荧幕演戏的机会。

而他也越来越享受演戏的时光。

1955年，吴汉章迎来第一部电影《江湖客》。

此后好运气接踵而来，工作之余他加入了演员协会，接到的片约也越来越多。

干了7年工程师，加上枯燥的办公室工作，远不及演戏自由，吴汉章决定辞职专注演戏。

可那个时候，吴汉章已经30多岁了。

虽有演戏经验，但对于演员这个职业来说，30岁是个尴尬的年龄。

比不上热血青春的小年轻，更够不上成熟稳重的戏骨演员。

吴汉章对此思虑周全，早有规划。

他不走男明星的路，而是走起了特型演员的路线。

特型演员的定位，是吴汉章对自我能力的明确，也是对美国好莱坞当时大环境的熟知。

吴汉章自小就懂广东话，在还没有正式进入演员行业时，就已经拥有了做副业得来的表演经验。

而1950年代的美国，前有日本战争，后有朝鲜战争。

那时的中国，也是战事不断。

电影向来取材现实。

这个时期，更是引起了美国影视人对亚洲和亚洲人的好奇。

这方面的电影层出不穷。

吴汉章既懂中国话又懂英语，还懂演戏，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了特型演员以后，从来不愁戏约。

即便接到的戏，都是戏份少角色小，但也不妨碍他成为亚裔角色的香饽饽。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吴汉章几乎承包了好莱坞电影里的所有亚裔角色。

随着饰演的角色越多，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好莱坞电影对亚洲人的形象刻画，带着强烈的种族歧视和刻板印象。

可种族歧视并没有限制吴汉章的发挥。

在美国那个特殊年代，大多数亚洲人形象都只是作为电影噱头，或者被刻画成负面角色。

例如电影《傅满州》系列，就涉及到辱华的刻板形象。

当时的华人形象，被刻画成清一色的“眯眯眼”。

眼睛细细细长长的，看起来特小心眼和不怀好意。

其实眼睛细长只是外貌特征的一种，但这一形象的出现，向来都是西方辱华排华的手段。

这百年来的刻板印象，从来都没有缓解过一丝一毫。

这刻板印象深入到什么程度？

吴汉章记得，有一些亚洲人主要角色，也轮不到华裔演员来演绎。

为了让白人扮演亚洲人，他们的化妆师会用胶带把白人欧式双眼皮贴合起来，以致于看起来眼睛变细变长。

为杜绝这种刻板印象，在美华人也做过不少努力。

1980年代，一部《傅满州的奸计》电影上映时，就遭遇到了全美华人的抵制。

洛杉矶的唐人街先后也举行过不少的游行示威活动。

其实早在1920年代开始，国人就呼吁要警惕西方人“傅满州”类型的辱华形象。

在种族歧视严重的境遇下，亚裔演员别说扮演主角，就连拿到稍微正面一点的角色，比登天都还难。

而吴汉章在其早期的影视生涯中，也从来没有想过担任主角。

因为那绝不可能。

他刚进入该行业的时候，饰演的大多数是洗衣工。

洗衣工是中国第一代移民到美国后，绝大多数人从事的首份职业。吴汉章父母刚到美国，一开始也是开洗衣店来谋生，后面才开了一家中餐馆。

除了洗衣工，吴汉章还会饰演受到极致残害的中国人。

总之，活灵活现有头脑的亚洲人正面形象，不会出现在美国影视剧里。

细数吴汉章早前饰演过的亚裔角色的人物特点，要么是狡猾的朝鲜和越南反派，要么是鸦片不离手可悲可笑的华人男性。

1962年，吴汉章曾拿到一本关于“食鸦片者的自白”的电影剧本。

这里面所有角色都是吸食鸦片的人和妓女。

吴汉章觉得很可怕，“这不是所有中国人的好形象。”他面对这些中国人形象的诋毁，向导演抗议并要求改写。

理所当然地，他的请求遭到导演和编剧的拒绝和无视。

但吴汉章并没有因此放弃克服和扭转这些刻板印象。

他认为，作为演员，他能做到的就是一直努力克服陈词滥调。即便饰演的角色是一个恶棍，也尽全力找到这个角色之所以成为那样的人的深层原因。

在这个阶段，也曾有一个让他“释放”和喜欢的角色出现。

电影《Pueblo》中，吴汉章饰演一个朝鲜军官。

在一场美军间谍被抓获的戏份里，面对美军不公的抗议，吴汉章似乎把所有的对种族歧视和刻板印象的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轰炸我们……杀害孩子，强奸女性…… 那时你们怎么不说不公……你们的间谍船就是最好的美帝主义的证明……想想怎么被枪毙更舒服吧……”

吴汉章一气呵成，全场寂静。

一股不服输的热血劲儿喷涌而出，洒在了这些小角色身上，也洒在吴汉章的演艺道路上。

凭着韧劲和热血，1980年代以后，吴汉章刻画了不少“灵魂角色”。

即便观众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也记得那张华人的脸孔。

在此基础上，吴汉章慢慢摆脱“亚裔特型演员”的桎梏。

电影《银翼杀手》中，饰演了科学怪人汉尼拔·周。终于不再是刻板华人形象，而是一个疯狂制造人造眼睛的怪怪科学家。

美剧《生活大爆炸》饰演中餐厅老板，收获了不少观众的喜欢。

电影《功夫熊猫》还展现了自己的配音才华，为电影角色平先生配音。

电影《神盾局特工》也客串了一把，演绎得灵动不死板。

即便有时接演的依然是亚裔边角料角色，但人物形象却更丰满立体了，不再是扁平的刻板印象。

例如动漫电影《花木兰》。

吴汉章饰演的谋臣赐福，就把心计满满的小人形象，用配音演得有血有肉。

这让美国人意识到了亚裔演员的能力。

但吴汉章也深深明白，这仅仅是表象，深埋在西方人骨子里的华人刻板印象是不可能消除的。

为了打破刻板印象，以及为更多亚裔演员提供角色，吴汉章和日裔演员岩松信在洛杉矶创办了自己的剧院公司：东西方演艺。

该剧院专门为来美国的亚裔演员提供表演空间和舞台的。

吴汉章是有先见之明的。

这个剧院早就在1965年成立，是第一个亚裔剧院组织，专门展示亚洲人的作品，专门由亚洲人写剧本和设计舞台。

重点是，专门由亚洲人演出的剧本中的核心主要人物。

这一切都是由亚洲人来完成。

在吴汉章和亚裔剧院努力下，亚裔演员在好莱坞的演艺环境比早期好了很多。

例如2018年电影《摘金奇缘》就是由亚裔班底来完成的。

例如2020年迪士尼真人版《花木兰》，就是刘亦菲饰演的那部电影，全是亚裔演员当主角。

虽然在服化道和剧情设置上，依然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2000年以后，吴汉章放慢了演戏的脚步。

他70多年的演戏生涯和成就，开始让美国的好莱坞人慢慢关注到亚裔演员的潜力。

“美国第一届亚太影视庆典大会”把“偶像大奖”颁给吴汉章，就表示美国影视对亚裔演员的“后进”态度。

其实今年5月10日的时候，吴汉章就获得了好莱坞的肯定。

他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留下了一颗星，是获得这份殊荣的最高龄演员。

他也是第六位留星的华裔演员。

前五位有：首位亚裔演员黄柳霜、首位全球功夫巨星李小龙、著名功夫明星成龙、华语电影导演吴宇森和著名女演员刘玉玲。

当天现场舞龙舞狮，喜庆贴对联，锣鼓喧天，红红火火，十分热闹。

吴汉章表示，这是好莱坞对亚裔演员事业的肯定。

但他也略感遗憾，认为如果好莱坞对亚裔演员的尊重和接受，能更早一点就好了。

亚裔演员的地位在慢慢彰显，但吴汉章认为仍需要努力。

目前退居幕后的他，主要着手解决亚裔演员在美国表演空间的问题。

毕竟甩掉好莱坞对亚裔演员的种族歧视和刻板印象这件事，道阻且长。

其实翻开华人演员在好莱坞的百年漂流历史，由吴汉章在好莱坞的困境中延伸出另一个问题：

华人演员为什么非得在好莱坞闯出名堂？

吴汉章美国出生，因喜好和生存问题，必须在好莱坞闯一片天，可国内众多演员却执迷好莱坞。

难道没了好莱坞，华人演员的演技就没有上升空间了？

前有周润发、成龙、李连杰、巩俐，后有甄子丹、章子怡、李冰冰和刘亦菲。

前赴后继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运气都那么好。

成龙也是靠后来自导自演的电影《红番区》才在国际上声名鹊起。

而这距离他第一次去好莱坞，已经是15年后的事情了。

周润发比较惨，需要从头学英语。

因环境和文化不适，他终是没有成为国际巨星那一天。

从国内市场角度看，绝大多数演员明星出演好莱坞角色，抱着的都是“出口转内销”的镀金想法。

国外转一圈回来，回国身价翻倍。

这和磨练演技丝毫没关系。

但混过好莱坞，且混得不错的章子怡，对演技这事是有发言权的。

她在回答为什么不多拍好莱坞电影的时候，有句话十分有骨气：它不足够让我为它努力和付出。

章子怡认为，好莱坞给的角色太容易，太表面了。不仅仅是刻板的问题，可以说是没有内涵。

酬劳减半，还被当作廉价劳动力。

进入21世纪以后，美国好莱坞发现了中国市场的商机，在电影里不乏露出中国面孔来吸引中国观众。

例如上文提到的发哥，在《加勒比海盗3》也是打过酱油的。

中国演员的脸，反而成为了好莱坞电影票房的敲门砖。

认真思考一下：

美国有吴汉章这样优秀的华裔演员，为打破刻板印象而努力，难道中国电影就不能努力，挖掘并留住本土演员，并且吸引洋演员来华吗？

吴汉章老爷爷已经93岁了，有谁能来继承衣钵？文/Y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