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要进宫复仇，却爱上了一个太监。

他是当朝大名鼎鼎的宦官之首。

外界传闻他作恶多端，手段阴毒残忍。

可我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是我曾经的竹马。

1.

我叫闻颜，本是一平民之女，生在江南。

10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隔壁家的少年，他的名字叫沈洛，比我大不了多少，脸上总是挂着温润和煦的笑容，周围的夫子都夸赞他。

我总是喜欢追着他喊洛哥哥，每每看到他都会脸红害羞。

他长的真好看呀，我从小便打起了他的主意，想要长大后嫁给他。

可没成想，在我13岁那年，听闻他们家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了当地官员，竟然被满门斩抄，而他却不知所踪。

我黯然神伤了许久，决定将他封锁在少女情愫的记忆中。

我从小便有过人的聪慧。

父兄和母亲对我的期望很高，时常让我学习各种东西。

他们渴望有朝一日闻家子女能够出人头地。

可没成想，一场灾难袭来，我闻家满门被灭。

浓稠的血水四处蔓延，地上散落着许多残肢断臂，晚风吹过，阵阵腥味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满肃杀的气息。

我的亲人惨死，整个闻家唯有我一人逃了出来。

我不知道谁是凶手，只记得从密道逃走之时奶妈说的话。

她叫我远离皇宫，远离宦官。

可我却做不到，凶手一定跟那群宦官逃不开干系。

于是，我便想要混入宫中，想要找到凶手，为我闻家复仇，也想要找到洛哥哥的下落。

途中遇到了一个神秘男人。

他穿着一袭朱服，脸上戴着面具，高高在上地看着我。

他自称他是东厂大太监。

“今后便称呼我为沈大人，明白了吗？”

我看着他殷红的嘴唇，怔怔地点头。

我听爹娘说过，沈大人是近几年才出现在众人眼前，并且一跃成为宦官之首，在皇宫中说一不二。

外界传闻他是皇帝的走狗，手段阴毒残忍，作恶多端。

他一手创办了六扇阁，处置了无数人，连带着六扇阁门口都有着洗刷不掉的血味。

他说可以让我入宫报仇，前提是成为他的人，任他差遣。

我同意了，因为我只想手刃仇人。

2.

来到宫中后，女孩们都在讨论沈大人。

她们说他恐怖如斯，见着都要离远一点。

确实，我也没想到能够跟他扯上关系。

我们中有一个女孩，名叫罗妍，听说她是宫中罗贵妃的远房表妹。

罗贵妃是去年才入宫的，听说姿容无双，圣上极为宠爱她，一年之内便从一个区区美人坐上了贵妃之位。

罗贵妃背后的罗家如今在朝堂也是颇有势力。

吃完饭之后，我本想消食随便转转，却看见了一个穿着朱服的男人。

这个男人脸上戴着面具，周身气度充满了阴暗的感觉。

是沈大人。

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

他的面前跪着一个浑身都是血的男人，那个男人嘴里叫嚣着话，看样子是来寻仇的。

“沈顺，你这个奸臣，你不得好死！”

只见他旁边的人手起刀落，利落地将那个男人捅穿。

我深知此时此刻我应该两耳不闻，宫中的肮脏事情太多，不是我应该涉足的。

沈顺却突然叫住了我。

“看了这出戏，便想走吗？”

我被旁边的一个侍卫压在了地上，内心有些泛慌，面色却是一片平静：“大人明察，奴婢只是恰巧路过，无意打探这些。”

下颚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我对上他打量的视线。

沈顺脸上的面具有些可怖，衬得朱唇明显，丹凤眼显得整个人充满了薄情的意味。

他的眼睛里带着些意味深长：“原来是你。”

我的睫毛颤了颤，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实在是招惹不起。

“今儿个看见了什么？”

我还不想自己一来宫中便将小命交代在这里，否认了方才所看到的。

沈顺放过了我，他临走前塞入了一颗药丸在我的嘴里，称每个月都会有人来给我送解药。

但必须对所有的事情保密。

之前只是听爹娘的片面之语，如今入了这宫中，我才知道沈顺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他既然是位高权重的宦官，那他一定知道闻家的事情。

没想到，夜晚，他便出现在我的房间内。

洗漱完躺到床上，却骤然惊觉床上躺了一个人。

一股花香味传来，我被一个人按进了怀里，而那人一只手紧紧抱住我不让我动弹，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防止我叫出声。

那人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不想死的话，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我的鸡皮疙瘩起来，连忙点头。

沈顺松了力道，我这才发现他的衣袖上满是血迹，看样子受了不小的伤。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

“大人，需要奴婢给你包扎吗？”

他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我的话，手渐渐抚上我的脸。

冰凉的体温像是一条蛇一般。

他松了力道，只是那双手还是抱着我。

我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可他却抱得更紧，周围的气氛暧昧。

我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可不知怎的，可能是闻着他身上的花香味，最后陷入了沉睡。

之后的几天我都再也没有看见过沈顺。

宫女们聚在一块讨论自己看上了对眼的太监。

也有的说着自己年少倾慕的少年。

问到我的时候，我却沉默了。

我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那晚自己跟沈顺睡在一起。

他泛着冰凉的体温。

还有自己的无所适从。

然而我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良人。

他的名字叫沈洛。

第二日我打算向沈顺打探沈洛的下落。

他在朝堂只手遮天，就算是求，也要求到沈洛的下落。

然而沈顺听到我寻找沈洛的请求之后却冷笑了一声。

告诉我沈洛已经死了。

我不信，洛哥哥怎么会死？

我问他为何会知道沈洛。

然而他却没有再跟我讲下去，只是告诉自己不要再惦记沈洛了。

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分配宫殿的时候，管事嬷嬷宣布我竟然被分配到了罗贵妃的宫殿，连同那个罗贵妃的远房表妹。

初入喜善殿，便安排做一些粗使活，而那名叫罗妍的成了贴身侍女。

夜晚，沈顺再次出现在了我的房间内，问我是否满意他做的安排。

我这才陡然发觉一切都是他的手笔，想要我做他在喜善殿的眼线，随时汇报罗贵妃的事情。

并且要求我一月之内得到罗贵妃的青睐，否则便不会给我解药。

罗贵妃果真得盛宠，连我这个粗使丫鬟都分得了一杯羹。

然而帝王家哪有长情的，罗贵妃虽没有得到冷落，可禁不住后宫里的其他新人。

听说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江南女子，对她十分感兴趣，便带入宫中，封为了年嫔。

年嫔也是手段了得，竟缠着皇帝近日都宿在了她那。

罗贵妃气得砸了屋里许多名贵的花瓶。

我跪在她的房门前，称可以为她出谋划策夺得圣宠。

罗贵妃半信半疑，按照我的计划来走，最后成功将皇帝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罗贵妃大喜，从那刻开始便重用我，吩咐我做一些机密事。

而我也一桩不落地告诉了沈顺。

一次我去汇报的时候，看沈顺房间内有灯，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开门进去。

谁知却看到沈顺刚沐浴完的样子。

他的衣裳半解，露出过于白的肌肤。

然而他连洗完澡的时候脸上都戴着面具。

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景象，我的脸登时便热了起来。

然而沈顺却跟我的样子截然不同，他恍若无人地走到了一旁的榻上，淡漠地说道。

“怎么？没见过？”

语气慢条斯理，泛着慵懒的尾音，可我却看到了他眼底的寒意，像是有一层化不开的冰。

我囫囵吞枣地说完了事情之后便落荒而逃，脸上热度迟迟未散。

3.

一月之期满，我因为完成了沈顺的要求，拿到了当月的解药。

他的脸上还是戴着那块面具，让人探不到他的真实想法。

他告诉我下个月的任务是协助他营造罗贵妃的意外死亡。

我怔然了很久，罗贵妃虽然有些刁蛮，可从不曾亏待我......

沈顺却突然笑了起来，眼神变得玩味探究，突然逼近我。

我看到他的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倒映着我。

两人的呼吸交叠。

“你还是太天真了。”

过了几天，罗贵妃诊断出有喜的事情，喜善殿从上到下都十分喜庆。

然而却禁不住其他贵人的眼红。

那一日，我照常扶罗贵妃睡下，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罗贵妃大声叫喊，可是周围的人除了我仿佛都不见了似的。

我知道这应当是沈顺的手笔，他想要罗贵妃的命。

可罗贵妃待我不薄，我又如何能看见她惨死在我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我本打算尽可能拦住那个黑衣人，却没曾想被罗贵妃一手拉了过来挡在她面前。

我睁大了眼睛，肩膀被利剑刺穿。

那黑衣人看到罗贵妃没有中招，绕过我只能将剑刺入了她的肚子里。

“孩子，我的孩子！”

肩膀一阵刻骨铭心的痛感，我虚脱地昏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沈顺静静地站立在床前。

看见我醒了，毫不客气的轻嗤了一声：“说你天真还真是，居然会想去帮那个女人。”

想到罗贵妃做的一切，我无话可说。

“贵妃娘娘她死了吗？”

“托你这个好婢女的福气，她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我默不作声，只有真正进了这宫中才意识到所谓的人情冷暖。

沈顺用他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知道下次该怎么做了吗？”

语气透着一股惯常的危险。

沈顺一挥袖走了，我却呆坐了许久。

罗贵妃醒来后，经历了一波丧子之后，连皇帝的安慰也不管用了，每天就在宫殿里面砸东西。

喜善殿周围又加强了几层侍卫，想要再行刺怕是难了。

沈顺递给了我一瓶慢性毒药，叫我放心的去做，他会做好善后。

我不知沈顺到底跟罗贵妃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只好依言照做。

我去到了罗贵妃的宫殿，看见了那个跟以前精致样子完全不一样的她，披头散发，哪里还是一个贵妃。

罗贵妃看见我冷静了下来，可能是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将我拉过来，向我说着当初她的难。

我全盘接受，并且再次表明我的衷心。

之后罗贵妃更加信任我，连罗妍也没有我这样的恩宠，罗贵妃的衣食起居都由我照料。

我将慢性毒药下在了她的药里，并且劝她一滴不剩地喝完。

有一天当我起床的时候，听见罗贵妃已然身死的消息，然而太医院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问题。

皇帝震怒，将喜善宫内的宫女全部下令毒死，连带着罗妍。

可我却被沈顺保了下来。

那天他赞扬我说做的不错，我却无法开心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手上沾染了一条人命。

4.

有一天大清早我前往了沈顺所在的一扇阁宫殿，一月之期已到，可沈顺却还没有安排人来送解药，于是我便去亲自找他。

没成想他却还睡在床上。

睡着的他少了阴沉感，多了几分恬静的意味。

连睡着了都戴着面具，我轻手轻脚地走向他，突然非常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手摸上缓慢拿起了面具，却被一双大手用力握住。

“丫头，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说过吗？”

我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虽然我没有看清楚全貌，但是我还是认出了他。

我十岁那年便偷偷倾慕的少年，曾经如此温润如玉的少年，沈洛。

他居然便是如今朝廷人人惧怕的沈大人，沈顺。

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张脸连我都认不出来。

重点是，他到底是如何混入了宫中，成为了一名太监，还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沈洛是我十岁开始便喜欢的人。

十岁那年，我家隔壁突然搬进了一户人家。

有一日，我与我的好姐妹背着父亲母亲出去玩。

却被几个人贩子堵住。

正以为要被拐走的时候，沈洛突然出现，带走了我们。

后来，我知道原来沈洛就是隔壁人家的公子。

沈洛一家是京城来的人，才华横溢，引得周围的小姐都对他暗自倾心。

连我也不例外。

时常洛哥哥喊着，而众小姐之中，也只有我有这样的待遇。

我时常因为功课的原因跑去找沈洛请教，每次沈洛也不厌其烦地教导我。

在我13岁那年，我终于下定决心，打算第二日便跟他表明心意。

想问他愿不愿意在我及笄之后娶我。

可没成想，第二日醒来之时，便已经物是人非。

我看到他熟悉的脸庞，有些哽咽。

“洛哥哥......”

沈顺漆黑的眼睛里，泛着化不开的浓墨，低沉的笑声响起。

“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张了张口，曾经的少女情事，如今对上他的视线却很难开口。

如今的他，容貌昳丽，面色有些发白，一双丹凤眼跟过去的那个少年逐渐重合。

“不过，你最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就算你是闻颜，我也不会对你手软。”

他啧了一声，将解药给了我，便打发我走了。

我的内心却是一片寒凉，心在缓缓抽痛。

曾经温润的洛哥哥，从来不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联想到之前戴面具时候的他。

如今已经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甚至连带着我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之后沈顺把我安置在了曾经的年嫔处，年嫔果然不愧为传说中的美颜，自从罗贵妃死后，年嫔便独得圣宠。

她估计也是沈顺的人，我一进她的霜满宫，便成为了她的贴身婢女。

有一日，我从膳食堂取走年嫔的饭食，路上碰见了一个穿着红色宫装的女子。

“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跪下！”

我大惊，原来是不怎么出宫的皇后娘娘，难怪瞧着面生。

皇后相比于罗贵妃和年嫔有些普通，一双眼上下打量我。

“罗贵妃和年嫔的贴身婢女？既然如此无礼，便罚她在这跪上一会吧，免得失了规矩。”

我的睫毛颤了颤，皇后惩罚，恐怕是年妃也无法保全我。

脑海里突然闪过沈顺的脸庞。

沈顺他会来救我吗？

皇后也不知怎的，找了旁边的亭子坐了下来，我感受到周围人嘲笑的视线，不知道跪了多久。

连带着我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人惹了皇后娘娘不快？”

我的脊背僵了僵，居然是沈顺？

“我的人冲撞了皇后娘娘，在这里给皇后娘娘赔不是了。”

我的大脑有些混乱，连被沈顺拉着走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沈顺，其实也是在意我的吧？

我与沈顺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接触，他沉默着走在我的斜前方。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花香味。

我希望这条路能够远一点，再远一点。

把我送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仿佛有急事，塞给我药瓶之后便走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沈顺他会喜欢我吗？

然而那天他的话语反复回荡在耳边，眸子微微暗淡。

脑海里浮现出我的家人被那几个狱卒又是掌嘴又是一刀捅，鲜血淋漓的样子。

闻家灭门的惨状时时刻刻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我。

回到住处之后，便打算开始探查闻家的事情，但自己却不能让沈顺察觉到。

于是我便打算先从年嫔那里入手。

年嫔告诉自己她本是一家中落难的女子，后来得沈顺相救，于是便开始替沈顺办事，连当初皇帝微服私访也是策划了许久的计划。

听到这个与我相似的经历，我却无比酸涩。

本以为沈顺是特意救我，没想到只是想利用我罢了。

沈顺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沈家灭门，而他却来到了宫中，难道，他其实也是想复仇？

年嫔告诉我说她对沈顺知之甚少，只知道沈顺当时救下她是因为他当年在江南探查罗家的事情。

我的脑子越来越混乱，本来清晰的一条线却被顷刻间搅乱。

联想到沈顺对罗贵妃的仇恨，难道沈家当初灭门的惨剧是因为罗家吗？

那当初沈顺在江南是为了探查罗家的证据吗？

此事与闻家灭门是否有关系？

越探究，整件事情便越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