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娘是远近闻名的喜娘。
所谓喜娘,就是指撮合夫妻和好的媒介。
只要来找过我妈的女子,都会在我妈这买一张喜床。
用过这喜床之后,女人越变越娇媚,而男人则越来越听话。
慕名前来的女子排了整条街,我娘却只卖给那些受了情伤的女人们。
对此,我好奇得紧,趁着夜色趴上房顶偷窥。
那小巧木架子床摇摇晃晃,我仔细一看,那床上赫然印着一张男人的脸皮……
……
从小我就知道,我家里是做喜床的。
村里面都说,只要用了我家的喜床,不仅丈夫会越来越听话,就连买家本人,都会变得越来越美。
虽然价格高得离谱,可来求喜床的夫妻仍然是络绎不绝。
我娘还有一个规矩,这喜床只做给感情不和的夫妻,还只能由女方来购买。
我则负责给我娘记录客人的信息。
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娇媚的女人,高耸的曲线随着高跟鞋而晃动,若的人眼神发慌。
连我一个女孩都不由得红了脸。
见我看呆了,女人拧了一把我的脸蛋:“怎么,这才几天就不认识你云姨了?”
云姨是我娘的亲妹妹,今天是来找我娘取喜床的。
前几次云姨来的时候还不长这样,所以我才一下子没认出来。
之前的云姨又丑又矮,和自己的新婚丈夫一同来买的喜床。
那个高壮的男人黑着脸,狠狠地将云姨推进了门,满脸的不耐烦。
等进了屋子再出来,男人的脸上便挂了温和的笑。
只不过这最后一次,来的却只有云姨一个人了。
我娘笑着迎了出来:“云妹妹,我早就等你过来了,若是来得晚了,那喜床可不好认人了。”
娘每次都这样。
可我知道这是她招揽客人的话术。
床怎么会认人呢?
云姨脸颊飞上红晕:“若是不认人了,再多用几次就好了。”
“哎呀。”
我娘凑近了过去和云姨咬耳朵。
“这种还是和自己贴合的才好用。”
“没关系,你的手艺我最放心了。”
云姨迫不及待地和我娘进了屋,我偷偷地跟在后面,却被严丝合缝的大门挡住了视线。
从小,我娘,我姥姥,我姥姥的娘,都是做喜床的。
只有我一直没能继承我妈这门手艺。
我不甘心扒在窗边偷听,隐约地,屋里传来了云姨的媚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我听见那声音里满是欢愉。
不多时,我便觉得自己面红耳赤,连带着身子也热了起来。
云姨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
这样浑身发热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
思索间云姨提着一个大箱子和我娘一起走了出来,仔细一看,云姨的肌肤更加细腻,眼神里也满是媚态。
云姨见到我,忽然笑了起来:“阿姐,你看,景玲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
“她是不是也该继承你的手艺了?到时候,你也好休息几年。”
我害羞地捂住脸颊,辩解道:“只是今天太热了。”
我娘细细端详了我几眼,有些无奈:“光开窍有什么用啊,她没有新婚丈夫,怎么能做喜床呢?”
云姨笑而不语,提着她的大箱子走了。
她刚一出门,我便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娘!我也想学做喜床!”
老景家的女子都会做喜床,我也早就对这门技艺充满了好奇。
我娘忽地板了脸,呵斥道:“你没结婚怎么学?”
我不甘心地握紧了手心,大声地反驳道:“我男朋友都已经同意入赘我家了!”
其实我是不服气的。
凭什么景家女子都学做喜床,只有我景玲做不得?
我有一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平时对我温柔体贴,又百依百顺,就连入赘这样的事他也马上答应了。
比起丧偶的我娘,从来守活寡的我姨,有着稳定感情的我明显更适合做喜娘。
我娘不说话了,我得意地拿出我姥姥的话压她:“我姥姥说了,结婚以后就让我继承家里的手艺!”
见我如此的固执,我娘终于松了口。
“阿玲长大了,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那你让他来家里坐坐,商量婚事吧。”
“到时候,你就可以为自己的婚礼制作一张喜床了。”
我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赶忙给我男朋友打电话,通知他过来。
只是我太过高兴,忽略了我娘满眼的落寞。
赵硕舟听说以后也百般许诺一定会来。
只不过,赵硕舟这次多问了一句:“你娘做的喜床要多钱啊?”
他又补充道:“虽然是我入赘,但是也不能全让我女朋友出钱不是?”
我想了想:“一张喜床要五十万,我自己用不要钱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到这话的赵硕舟似乎更激动了。
###2
一周后,赵硕舟来到了我家。
我在镇上的火车站接上赵硕舟,再倒好几趟公交才能回去。
赵硕舟自从见到破旧的公交车开始,脸色就一直很差。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起闲聊。
赵硕舟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景玲,你母亲的这门手艺只能传给女人吗?”
众人都知道,老景家的喜床传女不传男。
“当然,我马上就是下一任继承人了。”
我有些得意地搂住赵硕舟的手臂:“以后我可是小富婆了。”
赵硕舟有些尴尬捏住衬衫的一角,局促道:“那我以后挣得没你多,会不会被你家看不起啊。”
“这有什么呀。”
“你本来就是入赘的丈夫,我们老景家不指望男人挣钱的。”
不知道为何,赵硕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我体贴地安慰道:“到时候我的钱都给你管,这样你放心了吧?”
赵硕舟脸色回暖,但还是犹疑地望着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虽然是赵硕舟先追的我,但是我却爱惨了他,别说钱了,要不是我娘千叮咛万嘱咐,哪怕是喜床的手艺我也愿意分享给他。
毕竟他真的很帅,眉目深邃,嗓音低哑,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床上十分相符。
大门口,我娘和云姨在外面等着。
赵硕舟脱口而出:“好美啊,这是仙境吗?”
几日不见,云姨的身材越发地好了,两个人站在一起都美得好像是仙女一般。
而我却灰突突的,又黑又瘦,好像个丑小鸭。
我见他盯着我娘和云姨移不开眼神,嘟哝着嘴说道:“等我有了喜床,我也会变得这么美的。”
每个用了喜床的女人都妩媚精致,我娘说,等我用上喜床,必定是最美的女人。
赵硕舟终于看向了我,似笑非笑道:“我们阿玲现在也是美的。”
虽然我知道他是哄人的,但不得不承认,我很爱听。
虽然论相貌,我娘更胜一筹。
可是论穿衣打扮,云姨素来喜欢穿金戴银,手上叮叮当当戴着好几条金镯子。
赵硕舟的眼神在我娘和云姨中间徘徊了一下,向云姨伸出了手:“您好,您想必就是阿玲的娘亲吧?”
云姨笑出了声:“那个才是赵硕舟的亲娘,我是阿玲的小姨。”
赵硕舟看见我娘光秃秃的手臂和脖子,笑得有些勉强了:“阿姨好。”
我娘见他如此这般,直接冷笑一声回了屋子。
留下我们三个尴尬地面面相觑。
赵硕舟解释道:“我看两位阿姨美得跟天仙一样,一下子看呆了。”
什么看呆了,骗人的鬼话。
云姨娇笑一声,贴近了赵硕舟的身子:“傻孩子,我们都是人,不信你摸摸。”
说着,云姨媚眼如丝地拉着赵硕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赵硕舟红了脸,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只有我注意到了,赵硕舟居然趁机抓了几下。
我隐约看到赵硕舟的裤子鼓了起来。
###3
虽然我知道他不敢真的和云姨做什么,但我还是闷着头进了屋子,不敢看我娘的脸色。
想当初我还在我娘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这个男人有多好。
可没想到他居然随时随地地支起裤子。
但是我喜欢的也是他这股子劲,能随时满足我。
等到上桌吃饭的时候,我娘和云姨一左一右地问了起来。
我在一旁生着闷气,赵硕舟只当没看见,妙语连珠地哄着我娘和云姨喜笑颜开。
说着说着,赵硕舟一直往云姨那边靠,两个人的身子几乎挨在了一起。
“云姨这么美,姨父真是有福气。”
云姨抿着嘴笑了起来:“我家那个死鬼,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赵硕舟咽了咽口水,又捧起一杯酒要敬云姨一杯。
几杯酒下肚,云姨的脸颊红润润的,她高兴地握着我的手:“景玲的喜床想必是我们老景家最好的一张,这尺寸和大小我都给她量好了,必定能让阿玲高兴不已。”
我的喜床我自己还没见过呢,怎么就被云姨量了。
我心里憋着气,摔了筷子。
筷子掉在了地上,见赵硕舟还在那里假装听不到,我只能自己低头去拣。
桌下,赵硕舟的腿紧紧地靠着云姨的超短裙磨蹭。
见我满脸的怒气,赵硕舟指责道:“阿玲,你又在任性什么?”
我愤愤捏着筷子:“你怎么总是和我小姨说话?”
赵硕舟满脸的无辜:“你的小姨也就是我的小姨,我关心一下小姨有什么错?”
我嘴笨说不过他,气呼呼地扭头回了房间。
赵硕舟罕见地没来哄我,反而是我娘跟了过来。
“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是他惹阿玲不高兴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家,赵硕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肯定是因为我没有喜床,所以我既不美,也不能让男人百依百顺。
若是我早就学会了做喜床,赵硕舟肯定会一心一意地对我。
我耷拉着脸:“你们都有喜床,可是只有我没有。”
听到这话,我娘深深地凝视着我,问道:“有喜床有什么好的?”
我气呼呼地摔着枕头:“我也是老景家的女儿,我自然也要有。”
我娘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没到眼底,反而让我品出一点凄楚的味道来:“阿玲,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我就要。”
我不理解,我妈自己一个人把我带大,我想要早点接手她的手艺,为她养老,她为什么要这么抗拒。
难道在她心里,我这个亲生女儿还不如一个喜床重要吗?
到了晚上,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睡不着。
翻来覆去中,忽然有双手突然摸到了我的身上,吓得我就要大声尖叫。
却被捂住了嘴,赵硕舟低声道。
“阿玲,你小姨房里有一个男人!”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赵硕舟:“你怎么知道我小姨的房间在哪里?”
赵硕舟愣了一下,赶紧岔开话题:“我晚上找厕所路过了,听到了你小姨和其他男人的声音!”
“兴许是我姨父回来了。”
我没忘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惦记着云姨的样子。
可赵硕舟不肯放弃,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
“我听他们在说什么喜床,你不想去听听吗?”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审视着看着他,我现在确实很想知道喜床到底是什么。
想了想,松了口。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赵硕舟积极地在我面前为我指路,熟悉得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来到云姨的窗前,我听到了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吱吱呀呀的晃床声。
就像当初取喜床那天一样。
按理说姨父许久不见,如果回来我应该知道,可晚上没听云姨说啊。
可仔细想想,平日里姨父对云姨也并不算好,尤其是最近还直接不回家,而云姨又变得这么漂亮,难不成……
我心思一动,使唤赵硕舟替我取来梯子:“你来扶着,我上去看看。”
赵硕舟有点不甘心,却还是老实听话地照做。
我爬了上去,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瞬间,我愣住了。
昏暗中,我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妙曼的身影在床上晃动。
那张床是木头的小床,只有单人刚好能躺下那么宽,长度也只比寻常女子的身高高一点。
原来这个就是喜床。
云姨趴跪在喜床上,身影伏动,似乎很是欢愉。
我第一次见到喜床,不由得看入了迷。
只是那床上似乎没见到男人的身影,我正想再靠近一些看看时,一张脸出现在了我面前。
小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窗边,正冷冷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