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在霓虹灯下碎成千万片星光，苏晚推开便利店玻璃门时，手腕上的银镯撞出清泠声响。冷气扑面而来，她收拢被雨水打湿的羊绒披肩，目光扫过货架时突然顿住。

第三排冰柜前站着个男人，黑色夹克勾勒出挺拔肩线，湿发梢还滴着水。他正往购物篮里扔压缩饼干和即溶咖啡，动作带着某种机械式的精准。苏晚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随身携带的香水试纸——空气里有铁锈味，不是货架上的金属罐头，是新鲜血液混着雨水蒸腾的腥甜。

"您受伤了。"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苏晚自己都怔了怔。男人转身的瞬间，便利店的白炽灯在他眉骨投下浓重阴影，那道从额角蜿蜒至下颌的疤痕像道未愈的裂缝。

顾沉舟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整个人裹在烟灰色大衣里，脖颈间缠绕着若有若无的檀香，睫毛上沾着细碎雨珠，瞳孔却清亮得惊人。"法医还是医生？"他勾起嘴角，伤口在纱布下隐隐作痛。三天前那场围剿行动留下的枪伤还在渗血，混着雨水的衬衫黏在后背。

"调香师。"苏晚向前半步，鼻尖微动，"前调是医用酒精和碘伏，中调有阿司匹林溶解后的酸涩，基底..."她忽然蹙眉，"您半个月前接触过硝烟？"

货架上的荧光灯管发出细微嗡鸣，顾沉舟眯起眼睛。昨夜在码头截获的走私船上，那些装满器官的冷藏箱散发着同样的防腐剂气味。他摸向腰间配枪的位置，这才想起警服外套早就浸透了血，此刻正皱巴巴地躺在证物科。

"刑侦支队顾沉舟。"他亮出证件时，金属徽章在掌心发烫，"现在轮到我了——苏小姐怎么闻得出半个月前的火药残留？"

玻璃窗外的雨突然滂沱，苏晚腕间的银镯滑到手肘。二十岁那年的烈焰仿佛顺着记忆烧过来，父亲实验室里爆炸的玻璃器皿，母亲最后的尖叫混着焦糊的苦杏仁味。"有些气味会渗进骨髓。"她将试纸按在鼻尖，柑橘香立刻盖过血腥，"就像您身上还有淡淡的...龙舌兰酒？"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昨夜突袭地下酒吧时，那个纹着蜘蛛网的眼球图案的嫌疑人，临死前确实打翻了一整瓶墨西哥烈酒。他伸手去抓货架稳住身形，伤口裂开的温热却比意识更快漫开。

苏晚接住他倒下的身躯时，闻到了更深处的气味。冷杉混着雪松的凛冽，像暴风雪夜独自燃烧的壁炉，底下却藏着经年累月的草木灰烬。她忽然想起工作室那瓶调配失败的香水，始终找不到能将温暖与孤寂完美融合的尾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