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月,印度的新德里,一个年轻小伙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当,准备开始一段长途旅行。正当他在收拾行囊的时候,他的母亲悄悄地走了进来。眼中充满了担心和不解,问道,“你就非要去吗?”小伙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母亲,回答说“是的,妈妈,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而这个小伙将要开始的是一段不平常的旅途。目的地是距离新德里六千公里的瑞典哥德堡。
他的交通工具 不是飞机,不是火车,也不是汽车,而是他变卖了自己所有家当买来的一辆自行车。说到这里,肯定有小伙伴们会想了,这小伙是准备来一次环球骑行吗?不,他此行有更加重要的目的。事情还要从两年前的1975年开始说起。
这位印度小伙名叫马哈南迪亚。是印度新德里的一位街头画家。非常擅长人物肖像素描。他在街头摆的摊位上,用印度语写着,10分钟内可以为您画出一幅精美的肖像画。一开始人们路过的时候都非常的不屑。10分钟就完成一幅画?别吹牛了吧。
可是几位路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马哈南迪亚画了自己的肖像。大家都无不惊叹于马哈南迪亚惟妙惟肖的画画水平。有些客人甚至说,这完全就是艺术家的水准嘛。长期以往,马哈南迪亚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街头画家。因为画画得好,多位来印度访问的各国大使,印度“铁娘子”总理英迪拉·甘地,印度代理总统巴萨帕·达纳帕·贾蒂,都曾经是他的顾客。马哈南迪亚的画还几次被登报,声名远播。
马哈南迪亚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到艺术大学里系统的学习绘画,但是出生在印度一个贫穷的纺织户家庭,因为种姓制度,他被归类为“不可接触的贱民”,经常遭到人们的排挤,更加不可能付得起高昂的学费。
但是上帝总是喜欢眷顾励志又勤奋的人。他凭借着自己的刻苦努力和艺术方面的天赋,成功说服了印度最著名艺术大学的校长,允许他半工半读,进入学校学习绘画。
但是,尽管是这样。想靠着在街头画画,赚点生活费的马哈南迪亚仍然是饱受白眼的。经常会有一些自恃是上层阶级的人对马哈南迪亚拳打脚踢。用马哈南迪亚自己的话说就是他觉得身为贱民的自己活得还不如狗体面。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下印度的种姓制度了。这和中国古代的士农工商一样,是一种森严的等级划分。只是这种制度在今天的印度都还没有完全消除。它将13亿印度人口分为4个大种姓和贱民阶层。最上面的种姓是婆罗门。在印度教中他们被认为是神与人之间的中间人。现代社会中这些人都是上层人士,从事脑力劳动和科研工作。中间的两个分别是刹蒂利和吠舍。最后一级种姓是首陀罗。他们是无产阶级,从事长工、佣人、苦力等工作。这些种姓就像金字塔一样,把人们分成了三六九等。而在四大种姓之外,还有一部分人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就是“贱民”,也被称为不可接触者。贱民阶层在印度人口中占到了20%,足足有2亿多人。马哈南迪亚就是其中的一个。
在印度几乎90%的人都会相信占星术。他们认为星体在太空中不停地运动,随着位置的变化而产生不同的影响。影响着国家和人民的命运,也影响着每个人的生活。
这一天,马哈南迪亚的母亲找到了占星师,来帮忙占卜儿子的未来。占星师说马哈南迪亚将会很快遇到一位命中注定的女士。她是从一个远方的国家而来,一位有才华的音乐家,金牛座,而且富有的甚至可以买下一片森林。占星师的这一番话,仿佛给马哈南迪亚家暗淡无光的生活带去了一些希望。
马哈南迪亚的母亲回家就高兴地把占星师的话告诉了儿子。可没想到马哈南迪亚却说,“妈妈,你真的相信这不着边际的预言吗?咱们是贱民。每天挣扎着就为吃一口饱饭。醒醒吧,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几个月之后,1975年冬天的一个晚上。马哈南迪亚在新德里的一个广场迎来了他最后一位顾客。19岁的瑞典少女夏洛特·冯·谢德文。夏洛特当时在英国伦敦上学,这次来印度是来旅游的。她听说新德里有一位非常有名的街头画家,擅长画人物肖像画,于是就找到了马哈南迪亚,想让他也帮自己画一幅。当马哈南迪亚第一眼看到夏洛特的时候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一头金黄的长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不知道是因为面对自己的心上人太过紧张还是别的原因,马哈南迪亚画的肖像画并没有让夏洛特满意。就在夏洛特失望要离开的时候,马哈南迪亚说请她明天再回来,免费为她重新画。第二天,夏洛特如约再次找到了马哈南迪亚。可是今天的结果依然不尽人意。就这样,连续几天,马哈南迪亚一直让夏洛特隔天再来找他重新画。说到这儿,大家可能明白一点了。这小伙正在用最笨拙的方法追求自己的心上人。他觉得只有把画画的糟糕,他才能有机会再次见到女神夏洛特。在几天画画的过程中,马哈南迪亚还想起了妈妈曾经告诉他的占星师的预言。鬼使神差的,马哈南迪亚问了夏洛特的情况。得知她是来自相隔数千公里的瑞典,在音乐学院主修钢琴,狮子座,而且身为贵族的夏洛特家里真的拥有一片森林。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占星师说的话是真的?
在几天的交谈中夏洛特其实早就看出了马哈南迪亚笨拙的有些可爱的小心思。也被他的质朴和才华所吸引了。两个人迅速坠入了爱河。身份并没有造成两个人任何感情上的困扰。
他们相互陪伴,聊文学,聊艺术,聊音乐,似乎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心灵的碰撞让他们觉得似乎已经相识很久很久了。马哈南迪亚带夏洛特见了自己的父母,并且入乡随俗地在印度办了一场简单的传统婚礼。
可是毕竟夏洛特是来旅游的。时间飞逝,夏洛特离开的日子到了。夏洛特告诉马哈南迪亚,她要回瑞典了,并且给马哈南迪亚也买了机票,问他愿不愿一起去夏洛特的家乡看看。马哈南迪亚当然舍不得自己的爱人。可那时候马哈南迪亚还有学业要完成。最重要的是,马哈南迪亚想要混出点名堂来,堂堂正正地去瑞典找夏洛特。临别时,马哈南迪亚安慰夏洛特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可是这一别在那个年代来说,很可能就是两个人的永别了。没有电话,没有网络,信息不发达。还是两个那么远的国家,两人的感情还能继续吗?
一年过去了,两个人还保持着书信的往来。
终于, 马哈南迪亚迎来了毕业的日子。对于马哈南迪亚来说夏洛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始终没有忘记对夏洛特的承诺,在完成学业之后要回去找她。可是瑞典那么远。马哈南迪亚即使变卖了所有的家当也负担不起一张昂贵的单程机票。这可怎么办呢?就在马哈南迪亚发呆地看着大街小巷穿梭的人群,为如何去寻找妻子而发愁的时候,他灵光一现。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我可以骑自行车去啊!
就这样,马哈南迪亚卖掉了除画笔和颜料以外的所有家当,用60卢比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带着仅剩的200卢比上路了。200卢比也就不到3美金而已。在路上马哈南迪亚靠给人画画赚取一些路费。晚上就睡在野外。每一天马哈南迪亚都要骑上70多公里。有时候还吃不上饭。但是这一切的困难比起他对妻子的思念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70年代,很多国家的签证还没有那么复杂,即使没有签证的情况下也能入境。有时候会遇到一些严格的国家,但是也许是上天的眷顾吧,马哈南迪亚总能遇见好心帮助他搞定签证的人。起初在进入阿富汗境内的时候,很多当地人都可以说印度语。马哈南迪亚还能和他们沟通。在路上马哈南迪亚甚至遇到了一些好心的旅店为他提供住宿和洗衣服的地方。后来即使进入了其他国家,虽然语言不通,但是马哈南迪亚都能用绘画表达自己的意思。用他的话说就是,艺术是世界通用的语言。
从1977年1月22日开始,马哈南迪亚历经了4个月零6天,整整120多天,穿过了阿富汗、伊朗、土耳其、保加利亚、南斯拉夫、德国、奥地利、丹麦等国家,终于在5月28日,来到了瑞典的边境。
边境的检查人员询问马哈南迪亚来瑞典的目的。马哈南迪亚说他是骑车来寻找自己的爱人的。检察人员听完不禁哈哈大笑说,你从印度骑自行车过来,你别开玩笑了大哥!直到边检人员拨通了夏洛特家中的电话,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为马哈南迪亚的毅力和勇气所打动,为他放行。就这样,跨越万水千山,马哈南迪亚终于来到了夏洛特的家乡哥德堡。
起初夏洛特的父母是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但是看着不远万里来寻妻的印度女婿,也深深地被感动了。1978年,马哈南迪亚和夏洛特在瑞典正式完婚。
马哈南迪亚和夏洛特婚后生了一双儿女。从两个人到三口之家,再到四口之家。在瑞典马哈南迪亚在绘画方面继续深造。目前,他已经成为了瑞典著名的艺术家,也是瑞典政府的文化和艺术顾问。
2012年1月4日,马哈南迪亚获得印度乌特卡尔文化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并且被印度奥里萨邦政府任命为瑞典大使。
现在的马哈南迪亚和夏洛特已经年过半百。如今的他们虽然容貌日渐苍老,但是仍然像以前一样互相尊重爱护对方。在一起打雪仗,骑单车,嬉笑打闹地像两个大孩子一样。这样一段曾经不被看好的爱情,却一晃眼,携手走过了40年。
马哈南迪亚曾经说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如此惊讶于他可以骑行6000多公里来找自己的爱人。在马哈南迪亚看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成为他们幸福的阻碍。
年迈的马哈南迪亚说:“我曾经完全不了解欧洲的文化。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但是多年以来夏洛特在一点点地支持我。她对我来说是如此特别。我到现在还是深爱着她,就像我们1975年初次相见一样。”
这也许才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跨越阶级、种族、距离和时间。今生执念,岁岁年年,永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