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1367年底,朱元璋大军经过九个月的攻坚战,终于攻破平江城,张士诚准备自缢殉国,大火烧断绳子,自杀不成被俘,当天被押往应天。一路上,张不发一言,并且拒绝进食。无论朱元璋派多少人来劝说他,都无济于事。据《明史纪事本末》记载最后结局:
“士诚竟自缢死,赐棺葬之”。
而另外一本笔记《剪胜野闻》的记录,可能更加可信。
“张士诚面缚见帝,俯首瞑目,踞坐甚不恭,帝叱之曰:“盍视我?'对曰:“天日照尔不照我,视尔何为哉?'帝以弓弦缢杀之。”(《剪胜野闻》)
张士诚见到朱元璋后,低头闭目,根本就不看朱元璋,很是嚣张。朱元璋被激怒了,斥责他说:“为什么不看我?”张士诚的回答是他此生最后的一席话:“你我二人现在的情况,是上天眷顾你而不眷顾我的结果,并不是你朱元璋比我强多少,我为什么要看你?”此话一出,本来不想杀他的朱元璋也怒不可遏,张士诚当即被弓弦绞死。
可惜曾经一代英雄,坐拥江浙最富裕地方,是如何一步步落得这样悲惨下场?临死连对手都不屑于正眼看一眼,保持了王者风范,还要给朱元璋摆上一个又臭又大的架子?
1 起义:十八条扁担
公元1321年,张士诚出生于泰州白驹场的一个穷苦的“亭民”之家。以以撑船运盐,生活十分清贫。为了养家糊口,张士诚和几个胆大的同乡一起做起了贩卖私盐的营生。他们在给官府运盐的同时,随身夹带一部分食盐,卖给当地的富户。白驹场的富户们常常以举报官府相要挟,不仅不给张士诚盐钱,而且对他非打即骂。由于身份低微,而且贩私盐是违法行为,张士诚等人只得忍气吞声。 白驹场当地有一个盐警名叫丘义,负责监督盐民出工、缉拿私盐贩子。这个邱义不但常常克扣白驹场盐民的劳动所得,而且盐民们每月还要向他上贡,一有疏漏,就对盐民非打即骂。张士诚和盐民们慑于他的淫威,只能暗气暗憋。
史载:“缘私作奸利。颇轻财好施,得群辈心。常鬻盐诸富家,富家多陵侮之,或负其直不酬。”
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1353年正月,张士诚秘密联络了弟弟三人及壮士李伯升等十七名胆大的盐民,加入造反元朝的起义队伍中,他们用抄起挑盐用的扁担,在寒风中悄悄摸进盐警邱义的家中,把这个平日里为害乡邻的恶霸乱棍打死。 随后,十八个人又冲进当地富户家中,打开仓库,把粮食和钱财分发给当地的老百姓,接着一把火把房屋烧了个干净。 十八条扁担起义就此拉开序幕。
张士诚凭借个人平时仗义威信,拉起一支有声有色的队伍,一举攻下泰州、高邮,占据三十六处盐场,并自立为“诚王”,国号大周,建元天佑。
2 高邮:一战成名
1354年九月,张士诚树大招风,大元朝的丞相脱脱率百万大军来攻,把高邮团团围住,
史载:“数败士诚,围高邮,隳其外城。”
元朝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张士诚来说,这支数倍于自己的军队,极有可能让他的起义道路止步于高邮。然而张士诚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守在了高邮,也守住了高邮。本来,在元军的轮番猛攻下,外城失守,内城也即将不保,然就在危难关头,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元朝内部出现分裂。元顺帝听信谗言,解除了脱脱的兵权,并削去了他的官爵,另派将领指挥战斗。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理由很简单:一个小小的高邮,打了这么久都没攻下,证明你脱脱无能,无能的将领当然要换。
对张士诚来说,脱脱的离去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奋起反击。元军抵挡不住,溃散而去,张土诚守住了高邮,也让自己站稳了脚跟。
高邮一役。让张士诚声名大振。凭着这股豪气,张士诚在江浙地区攻城陷阵,实力逐渐发展壮大。成为一方霸主。
3 守土:与民生息
公元1356年三月,张士诚率领主力军进驻平江(苏州),把平江改名为隆平府,分封功臣,建立自己的政府。统治范围几乎覆盖了江南大部分富庶地区。在他执政的前期,励精图治,致力于革除元朝的弊政。下令废除元朝施加在农民和盐民头上的苛捐杂税,出台一系列鼓励农桑的措施,使江浙地区的经济得到了恢复和发展,各地流民纷纷返乡,重建家园。为了发展教育,整饬民风,张士诚颁布了《州县兴学校令》,一时间江浙一带的知识分子纷纷前来投靠,施耐庵、罗贯中、陈基、陈维先等元末名士都曾在张士诚帐下任职,为其出谋划策。 一时间人民也以能生活在张士诚的势力范围下深感庆幸。
不同于朱元璋得益于郭子兴的资助,陈友谅的篡夺,张士诚的“家业”完全自己干出来的,在当时作为起义军首领能有这样治理天下的思想,屈指可数。
4 腐化脱落
似乎和王朝兴衰道理相似,开国之君来自底层或经历过底层,刚开始的时候就励精图治,一心要改天换地,时间一长,因为位居高位,逐渐脱落群众,身边越来越多的阿谀奉承和美色财宝,忘却了初心,于是就开始只顾享乐,横征暴敛。
张士诚也不例外,变得骄奢淫逸,不在过问政务军务,却不知危险已经来临,因为他忘却了他的对手是朱元璋。甚至朱元璋派李伯升前来劝说投降时,他知道已经退路,想要从头再来已经没有机会!
5 兵败平江
1367年二月,平江(苏州)攻击战打响,经过前期破取湖州,围高邮,张士诚只有平江一个孤城,面对狡猾的朱元璋,他竭力反击,试图突围出去。
九月间,徐达展开总攻,百道攻城,东吴军终于不支,城陷。但是仍然带领军队与敌人进行巷战,虽然败局已定,仍然不放弃抵抗。
城破时,张士诚“收余兵二三万,亲率之,战于万寿寺东街,复败”(《明史纪事本末》)。
6 了无牵挂
当初兵败时,张士诚曾担心一旦自己命丧,妻儿该如何是好。《明史纪事本末》记载,张士诚问他的妻子刘氏:
“我败且死,若曹何为?”
也许张士诚只是一时的感慨,也许他只是对人世的留恋,但没想到,他的夫人刘氏回答道:
“君勿忧,妾必不负君。”结果,这个女子,做出了她一生中最大胆的事,“乃予乳媪金,抱二幼子出,积薪齐云楼下,驱其群妾侍女登楼,令养子辰保纵火焚之。刘氏自缢死”。
妻子死后,张士诚似乎真的再无眷恋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要一死了之。却被曾经的部将救下来。
英雄收场纵观张士诚的一生,从十八条扁担起家,高邮一战成名,随后继续开疆拓土,收编军队,和百姓同甘共苦,即便平江粮食逐渐消耗殆尽,也不愿杀人为食。苏州人为怀念张士诚的仁德,每年农历七月三十日,为张士诚烧香,托名为“地藏菩萨”烧香,可见治下政绩突出。
但是当他占据一方时,就开始享乐起来,不知夺取更大的天下,自我禁锢起来,没有了远见。当陈友谅约他联合对抗朱元璋时,张士诚放弃了,;当朱元璋被陈友谅牵制在鄱阳湖,无法估计应天时,他又放弃了。陈友谅灭亡了,直面朱元璋时就知道自己少了外援,但也为时已晚。
《明史》评价张士诚:“士诚为人,外迟重寡言,似有器量,而实无远图。”
兵败的张士诚也明白,天下哪有能善终的投降者,更何况是曾经兵刃相见,争夺天下的敌人?张士诚深谙此道:投降也是死,抵抗也是死,还不如死的光明正大,也不枉为英雄!
昔日拥强兵占胜利时,张士诚内怀懦弱,坐失良机;当其被俘为虏时,辞无挠屈,绝粒自经,也不失为一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