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本旅行时，在东京遇见过一对儿福建的中年夫妻，两个人已经来日十三年，完全融入了当地的生活，丈夫本姓陈，所以我称她为陈师傅。2011年，阳历新年期间，东京晚上开业的饭馆不多，在路上闲逛之时，机缘巧合就走进了陈师傅的饭馆。

我要一碗拉面，师傅送了一壶清酒，街上人越来越少，我俩就在异国他乡扯开了话匣子。开始话题还都是围绕日本的华人生活，后来陈师傅话锋一转，突然说，你怎么想来这怪异的地方了。我问怎么个怪异，陈师傅就讲了自己最近的经历。

陈师傅住在横滨北部的丸子通公园附近，附近有一个东京最大的跳蚤市场，离京王多摩川站非常近。日本人比较喜欢交易旧物，所以跳蚤市场每天都人来人往，陈师傅自己经营面馆，每天下班几乎都在晚上九点以后，到家时都要十一点钟，逢节日面馆人少时，陈师傅就会提早打烊，去跳蚤市场逛一圈。所以，陈师傅逛比较多的是夜市。

某一天他晚上经过多摩川台公园，看到公园里熙熙攘攘，陈师傅就凑热闹进去逛了一圈，发现里面有很多个人在卖二手物品，不同于正经的跳蚤市场，这公园里的市场完全不花门票，之后陈师傅发现，这个夜市只在晚上出现。陈师傅以为这是市民自发组织起来的，就没多想。

一两次路过后，陈师傅某天突然来了兴致，想到女儿出生后还没有送过她像样的礼物，于是陈师傅就想进夜市挑个娃娃或者人偶。当他走进公园时，只觉得这市场真黑，路上虽然都是人，但两侧没有路灯，每个摊位前都只亮着一小盏黄色小灯。

挤过路上的人，他往前走，这夜市里卖的东西也古怪。多摩川的跳蚤市场多是卖工艺品、收藏品和家电，这里卖的都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有书籍、纸人、灯笼、布艺、面具等等，倒像是一个集市。

陈师傅虽然到日本很多年了，但是日语水平一直都是将将够，能听懂日常的一些语句，很多俚语方言，甚至是人家说快一点，陈师傅就会听得一头雾水。他走路间就发现这个市场的人都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语气和神态像是日语，但是音节缩放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就好比是说普通话词语颠倒，每个音都能听明白，但是不成句子、没有逻辑。

恍惚间，陈师傅发现自己走到了夜市的尽头，这一路回望不过一两百米的样子，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陈师傅心想没有需要的东西，就想转身离开。这时候一个非常高大的壮汉，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到了一个摊位前，那壮汉肯定有2米高，陈师傅一米八的个子都要抬着头才能看到壮汉头顶，而且他的身体非常硬，衣服里面像是裹着硬塑料护具。

就这么一瞬间，摊主拉住了他，指着摊位前的物品咿咿呀呀说话，出于礼貌，陈师傅硬着头皮仔细听，还是不明白他说什么，于是猜测是让他买东西。陈师傅摆手想走，这个摊主不依不饶，手死死捏住陈师傅的右手，陈师傅咬牙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被锁链锁住一样，摊主坐着都能死死抓住他。

难道是遇到黑商贩了？陈师傅不想惹事，就在摊位前找了起来，货架上摆着过期的杂志，布偶大小的衣服，一排红白机的游戏卡，还有已经过时的录音机，卡带等等。陈师傅随手抽了一张游戏卡，摊主摇头，示意陈师傅继续买，于是陈师傅又扫了一圈，看到摊主脚下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石头小像，大的石头圆滚滚，像一只狸猫，但没有尾巴和五官；小的细长，像一个裸体的女人，但是女人头上顶着两根鹿角，两个小像都有一厘米的底座，底座上刻着不知名的符号，而且符号是用红色颜料填补过，一些颜料渗出了底座，像是残次品。

摊主把两个小像给到陈师傅，这才松开了手。陈师傅从兜里拿出一张1000元纸币，摊主示意不要，从他手里拿走两个100元钢镚，示意陈师傅可以离开了。陈师傅看看手里的东西，再想想那两个钢镚，心想也没有亏钱，这三个东西也就花了人民币十几块钱，跟白送差不多。也没多计较，就拿着东西回家了。

陈师傅家住楼房，在一所公寓的顶层。房间是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格局，窗户南北各有一扇，陈师傅把两个小像放在了北侧厨房的窗台上，把游戏卡随手丢在了女儿的书架上，之后很久都没有再想起这回事。

直到某个冬天，天刚刚黑下来，陈师傅就接到了老婆的电话，电话那端老婆和女儿哇哇大哭，说在家里见鬼了。等他匆忙赶到家，就发现两个小像栽倒在厨房的地上，地上零星撒着一些血。

据他老婆说，她在厨房做晚餐的时候，两个小像不知不觉从窗台上移动到了脚下，起先她以为是女儿在开玩笑，把小像放回窗台后，继续切菜，一转身，那个圆鼓鼓的小像又移动到了厨房地上。她很生气，让女儿过来。可是六岁的女儿躲在门外说不敢。

细问之下，女儿说这两个小像旁边站着两个透明的长条人，很早之前就住在了家里，甚至在三个人睡觉的时候，长条人会站在房间内俯视一家人。女儿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她在喝水的时候被长条人吓到过，那个圆滚滚的小像旁边的人突然把女儿包住，害她摔了一跤，玻璃水杯把眼角给划破了。

老婆弄清楚缘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她看不到长条人，于是让女儿站在门口指挥，她用抹布裹住小像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突然女儿大喊，他们生气了，然后案板上的菜刀突然砸下，把老婆的脚给砍伤了。索性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流了一地的血，等她们回过神来，两个小像又笔直的站在了厨房中央的地上。

陈师傅回家后，并没有察觉到太多不适，女儿则说长条人回小像里了。在老婆的建议下，陈师傅把小像用红布包好装进饼干盒，送去了庙里。之后，陈师傅多次去多摩川公园寻找夜市，夜市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陈师傅也问过公园的管理员，管理员说这里从来就没有过夜市。

陈师傅说，日本大多地皮都是私产，也就是说如果设集市肯定要收门票费。另外陈师傅后来再去公园，里面的道路景色已经与当初的夜市完全不一样了。聊到最后，陈师傅说自己可能遇到了鬼市，东京这地方邪，有很多恐怖的都市传说。

陈师傅很健谈，当晚给我讲了死神巷、如月车站、巨大人脸等等故事。其中最有意思的是东京山手线护国阵法，据说日本是当代唯一一个使用阵法的国家。这些都市传说大多在网上流传许久，有兴趣的可以查阅。

至于那个游戏卡，回国时被他送给了堂哥家的孩子，据说小男孩上小学每天惦记着打游戏，可自从打过游戏卡上的内容，小男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从此再没有碰过红白机。陈师傅跟堂哥说了游戏卡可能有问题，堂哥大大咧咧说无所谓，后来堂哥也自己打开红白机玩过，只是简单的射击游戏，与魂斗罗差不多，这事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