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钢琴公主孟巧归国了。

在看见报道的时候，我给周珏打去电话。

里面是周珏清冷的声音。

「今晚有工作，不用等我。」

我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钢琴声和少女娇俏的笑声。

挂断电话，我回到地府。

翻到命薄上写着周珏名字的那页。

我大笔一挥，写到。

「命数已尽。」

1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枯坐在昏暗的客厅，看着蛋糕上的蜡烛一点点融化，滴落进香甜的奶油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钟表上的指针也快要走到12的位置。

周珏还没回来。

相识七年，他从没忘记过和我有关的任何一个特殊日子。

然而这次。

桌子上放着一份摊开的报纸。

「昔日的钢琴公主于今日归国！」

我掏出手机给周珏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周珏，今天……」

电话里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今晚有工作，不用等我。」

我还想挽留。

「可今天是我的生……」

电话那边响起一阵钢琴声。

其中夹杂着少女娇俏的笑声。

「周珏快来，曲子要开始了。」

我听见电话里周珏的呼吸声一滞，随后是他轻柔的声音。

「宝贝，你先睡，我还要和作曲人商讨新曲子。」

说罢，便匆匆挂了电话。

时针来到十二点。

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我叹了口气，将蛋糕扔进垃圾桶。

回到床上，我盯着床头摆放的结婚照发呆。

照片里的周珏帅气俊朗，抱着我的腰笑得幸福。

我还记得结婚那天，他凑在我耳边许下的诺言。

「周珏的命，是你救的。此生我绝不负你。」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令我信以为真。

2

周珏是半夜回来的。

我躺在床上闭眼装睡，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脚步声靠近，我的鼻间被一股甜腻的香水味裹挟。

这是圣白茉莉的味道：

也是周珏的白月光喜欢的味道：

他在我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随后匆匆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半晌，床边塌陷。

周珏钻进被窝，双手从后面环抱住我。

「去哪了？」

我问。

周珏身子一僵，随口回道：

「你没睡？」

他的语气有些烦躁。

「去见作曲人，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我将他放在腰间的手拿下，转身面对他。

「周珏，孟巧回国了，你知道吗？」

黑暗中，我紧紧盯住他的脸。

他不知道，我在无光的环境下也能视野清晰。

我看见周珏毫不掩饰皱起的眉头，以及眼底蕴藏的一丝不耐。

他声音冷淡。

「都过去七年了，提她干吗。」

我的心逐渐下坠。

「周珏，昨天是我的生日。」

周珏一愣，突然笑出声。

他伸手捏捏我腰间的软肉，笑道：

「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他带着歉意说：

「抱歉，是我忘了。你不是想去看音乐剧吗，明天老公带你去好不好？」

他拍拍我的背，哄道：

「快睡。」

可我却毫无睡意。

七年前的人都还记得，四年前说过的话现在却忘了。

而且，周珏，想看音乐剧已经是我去年的愿望了。

3

迟来一年的音乐剧也在孟巧一通带着哭腔的电话中告吹。

我坐在沙发上，看周珏神色慌忙。

我扯住他的衣角。

「周珏，音乐会呢？」

他拂开我的手，匆匆向门口走去，连从不离身的墨镜和口罩都忘了戴。

「曲子出了些问题，我得赶过去。音乐会我已经买好票了，你自己去吧。」

我在空荡的屋子里发了很久的呆。

自虐似的一遍遍回忆我和他的幸福过往。

直到手机传来微博信息的特殊推送。

因为周珏的歌手身份，我比他还要关注网上的动态。

点击页面，是一条视频。

里面的男女主角，正是一流歌手周珏和他的白月光孟巧。

两人正在一所公寓楼下深情相拥。

片刻后，周珏低头附在孟巧耳边说了些什么，便把人哄得破涕为笑。

他们在下面亲昵了许久，才搂着一同上楼。

视频配文：「惊！一流男歌手周珏与一女子姿态亲密，共进一房！」

评论里粉丝控评。

「哥哥都三十的年纪了，还不让谈恋爱？况且周珏是实力派，不需要靠粉丝。」

「看周珏不要钱的幸福样子，这女人绝对是真嫂子。」

「这女人看得好眼熟……这不是21岁那年一曲惊人被国外艺术学院特招的钢琴公主孟巧吗！」

「一流实力歌手×天才钢琴公主！天啊，他们好配！」

消息提示音还在不断响起。

我却神情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

是我给周珏设的专属来电铃声。

曲子还是他向我求婚时唱的，是他唯一一首亲自作词作曲演唱的歌。

周珏给它取名为《永生不负》。

他说他这辈子，只会为我作歌。

当时他仅仅是个三线小歌手。

他说，他可能没办法让我享受最好的生活待遇，但是却能保证给我他最完整最炽热的爱。

我不忍心他怀才不遇，便在他弹琴演唱时将这首专为我写的歌发布到网上。

或许是里面包含的充沛感情，曲子一发布便爆火。

周珏也因此被人知晓，事业进入上升期。

不间断的铃声持续响起，我接通电话。

里面传来周珏紧张的声音。

「宝贝，你看到晚上的新闻了吗？」

我没说话。

许久的安静让周珏感到烦躁，我听见他啧了一声。

他开口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等我回去解释……」

话还没说完，背景音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以及布料摩擦的声音。

接着便是女人佯装嗔怒地笑骂。

「哪有人吃完就跑的，不负责的坏家伙。」

我握着电话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闭上眼，将意识脱离身体，来到周珏所在的位置。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我看见他穿着睡袍和我通话。

而他的腰腹，正被脖间带着红印，睡袍大敞的孟巧从背后环抱着。

再看一眼都要长针眼。

耳边传来周珏清晰的说话声。

「宝贝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等我回去，我会给你解释。」

我将意识收回，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4

「离婚？」

我气极反笑。

原来他所谓的合理的解释，就是要和我离婚。

他告诉我，孟巧这次从国外回来是有苦衷的。

孟巧在国外遇人不淑，被骗钱骗身子。

前不久她刚发现自己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那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她就算再恨那个骗子，也舍不得亲手抹杀一个鲜活的生命。

于是孟巧选择告别令她悲伤的地方，选择回国。

她对周珏说，她不怕自己被骂浪荡，但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骂野种。

她请周珏帮帮忙，假装和她结婚，等孩子生下来，将户口和周珏上在一页。

至少让孩子有个名义上的父亲。

「孟巧她只有我了，我不能不帮她。」

周珏望着我，目光柔和。

「我的小意，最是温柔善良，你也不愿意看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吧？」

这孩子关我屁事！

我气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他。

我冷声提醒。

「周珏，我说过吧，离开我你会死的。」

周珏坐在我对面，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放轻声音，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三岁小孩。

「我当然记得，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是你陪在我身边。」

「但是小意，我说了，我们只是暂时离婚。等孟巧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复婚。」

孩子孩子！

我心中悲愤不已。

周珏现在口口声声地说着孩子。

他有没有想起过我们也曾经有一个孩子！

5

和周珏结婚后的第二年，我怀孕了。

当时的周珏也已经在歌手里站稳脚跟。

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我原以为他会和我一样兴奋。

会对我们即将到来的孩子充满期待。

可是我错了。

当周珏看到单子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他站在窗边，脸上带着一夜未睡的憔悴。

他说：

「小意，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我如遭雷劈。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争吵。

后来他抱着我声音哽咽。

「我也爱它，小意。」

「可现在不是时候，我的事业才刚红火。」

他一遍遍地亲吻我，在我耳边承诺。

「我想要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再等等我。」

这一等就是两年。

我没等到自己的孩子，倒是等来了他白月光的孩子。

我压下声音里的颤抖，问他。

「周珏，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质问我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

他说这和孟巧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我盯着面前那张曾令我一见钟情，不惜因此为他改命的脸。

第一次觉得原来它是如此的丑陋。

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以离婚，但要在两个月后。」

我不愿这么轻易地满足这对狗男女。

两个月后的今天，正好是我和周珏结婚四周年纪念日。

我要让他在这两个月内，尝尽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也要让他心中圣洁的白月光，彻底变成一颗腐烂的白米粒。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