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5年的濠州城下,胡惟庸以宁国县主簿之职初登仕途。这个出身寒微的读书人,在十二年间辗转五地,始终徘徊在权力边缘。直到他将二百两黄金悄然送入同乡李善长的府邸,命运才迎来转机。随着李善长告老前的一纸举荐,胡惟庸以中书左丞之位踏入帝国权力核心。
彼时的朝堂暗流涌动,左丞相汪广洋优柔寡断,右丞相杨宪跋扈专权。胡惟庸如毒蛇般蛰伏,先借朱元璋之手清除杨宪,再以汪广洋的平庸凸显自身才干。当他在早朝对答如流时,朱元璋眼中闪过异色——这个曾经不入眼的刀笔吏,竟完美契合了他心中"棋子"的模样。
如愿登顶左丞相后,胡惟庸逐渐展露獠牙。他私扣奏章,架空中书省,将六部纳入麾下。史料记载,凡欲升迁者须先拜胡府门庭,连边军将领入京也得备下厚礼。礼部尚书吴伯宗的贬谪,翰林学士刘伯温的暴毙,无不彰显其权势滔天。
更耐人寻味的是朱元璋的默许。当胡惟庸在奉天门擅自处决四品郎中时,皇帝只是轻描淡写地责备几句。这种刻意纵容,使得朝臣产生错觉:或许胡相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这种错觉,正是朱元璋等待多年的破绽。
洪武十二年的马车血案,成为权力游戏转折点。胡惟庸之子坠车而亡,车夫被杖毙的消息传入皇宫。朱元璋抓住这个看似微小的突破口,命锦衣卫昼夜审讯涂节等人。诏狱中熬不过酷刑的御史中丞,终于吐出了致命口供:"胡相已私通倭寇、蒙古,意图起事!"
查抄胡府时发现的书信中,竟有吉安侯陆仲亨联络蒙古铁骑的亲笔函。朱元璋握着手书冷笑:"朕等了十年,终于等到这张网收口。"次日早朝,当胡惟庸如常奏报时,锦衣卫的锁链已悄然套上他的脖颈。
历时三年的株连清洗,三万颗人头滚落南京城外。随着中书省匾额被劈成柴薪,延续千年的宰相制度灰飞烟灭。朱元璋在《皇明祖训》中写道:"永废丞相,臣敢请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奏闻,处以重刑。"
后世史家常论胡惟庸是否真有反心,却忽略了更深的权术布局。从杨宪到汪广洋,再到胡惟庸,朱元璋精心挑选的每一任丞相,都是注定要被淘汰的"过渡品"。当胡惟庸在相府夜宴群臣时,乾清宫的烛光下,皇帝正笑看他一步步踏入预设的结局。这场震动朝野的大案,终究是强化皇权的血腥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