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时任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曾经严厉谴责中国人所拥有的视频分享应用程序TikTok威胁了美国的国家安全,而就在刚刚,正准备重新入主白宫的特朗普称TikTok为“言论自由的独特媒介”——这一评论就出现在他之前向最高法院提交的一份摘要中,该摘要请求最高法院大法官暂停将于下月生效的TikTok禁令,以便他能“协商解决”,以挽救该平台。
一项在两党广泛支持下通过、并由拜登总统于去年4月签署的法案要求TikTok的母公司,即中国的字节跳动公司将该应用程序出售给一家非中国公司,否则将因对国家安全和言论自由构成风险而在美国面临全面禁令。
现在,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们正在考虑该公司对此法案勇敢提出的质疑,TikTok的代理人称,该法案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TikTok还表示,其母公司由全球投资者拥有多数股权。
该修政案称:国会不得制定关于下列事项的法律:确立国教或禁止信教自由;剥夺言论自由或出版自由;或剥夺人民和平集会和向政府请愿伸冤的权利。
而作为这宗封杀令的发起方,拜登政府和国会议员们认为,该平台由中国人所拥有的事实会损害到美国的国家安全,因为该平台会进行大量的用户跟踪和数据收集,而且中国政府有可能利用该应用进行宣传——这个理由亦与数年前特朗普政府对于该应用程序的指控非常接近。
而在成为TikTok平台上的头号政治明星,并藉此赢得了美国总统大选之前,特朗普的立场其实一直也是如此,但现在他在TikTok上已经拥有了超过1470万粉丝。特朗普现在所呈现的转变,其实与在中国经常发生的社交平台与网红之间的关系非常相似。
很明显,即使赢得了2024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但特朗普仍然寄希望于未来4年仍能在该平台上得到大量美国年轻人的支持,以推行自己的治国理政措施。
当然,现在由马斯克掌握的X平台也可以为特朗普提供大量的帮助,不过,这里我们再提供另一种视角的参考,即在2024年3月,该平台的估值曾经直逼1500亿美元,而在整个2024年因为受到的美国政府的严厉打击,目前的估计约为250亿美元,但尽管如此,它也比马斯克的X平台的市值高出两部半不止。
如果没有了TikTok和X这两个社交平台,特朗普未来恐怕就只能面对政治立场模糊的其他美国的社交平台,无疑这对他来说是巨大损失。
可以说,现在的TikTok问题已经不再是中美争端,而是特朗普与其他政治力量的争端在上一次离开白宫后,特朗普亲自创建了Truth Social平台,继续“网络治国”不要忘了,特朗普手里还有马斯克的X平台而美国民主党的策略师杰夫·加林说,特朗普现在呈现的急遽转变已经让他跟许多共和党人之间产生了分歧,那些人仍然担心中国对该应用的所有权。他说:“很难相信特朗普在TikTok上改变立场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除了这两点:一位亿万富翁捐赠人的影响力,以及特朗普不愿放弃他在该平台上的追随者。”
杰夫·加林所指的前一个原因是指向了杰夫·亚斯,一位拥有字节跳动公司股份,且同时也是共和党巨额捐赠人的人。“与特朗普所做的几乎所有事情一样,他的立场改变是受自身利益驱动,而不是原则或国家利益。”
以下是由美国媒体梳理的“两任”特朗普总统在TikTok问题上的态度演变:
在2020年,他曾说:“我们要禁止他们。”
最初,特朗普对TikTok的敌意主要源于他对中国处理新冠病毒疫情方式的愤怒,2020年7月,他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说,他的政府正在考虑实施禁令,因为“中国在这种病毒方面的情况,他们对这个国家和整个世界所做的事情是可耻的”。
特朗普当时或者实质性地认为,TikTok上所展示的美国底层社会在疫情及疫情防控期间的艰难生活场景已经在动摇美国社会的稳定,也破坏了他作为美国总统的政治形象。
在几天后,他又在空军一号上对记者说:“在TikTok这件事上,我们要禁止他们在美国运营。”而到2020年8月6日,他真就这么做了,发布一项行政命令,指示字节跳动公司需剥离其在美国的利益,否则将面临广泛的制裁。
特朗普的行政命令还警告称,TikTok的大量数据收集“有可能让中共获取美国人的个人和专有信息——有可能让中国跟踪联邦雇员和承包商的位置,建立个人信息档案进行勒索,并进行企业间谍活动”。
到第二个月,特朗普就迅速批准了一项交易,其中美国的甲骨文公司和沃尔玛公司都计划购买TikTok的大量股份,但是,这项交易也让字节跳动公司和它的中国员工未来将在多大程度上继续参与该应用的运营的问题变得扑朔迷离——然而,特朗普于2020年夏天做出的决策在他在2021年丢掉执政权,在向新一届拜登政府的过渡中被完全搁置了。
TikTok一边逃过一劫,一边又继续扩大了在美国年轻人中的影响力。
当年,是一名联邦法官阻止了特朗普禁止TikTok的行动,并最终裁定这位美国总统越权,拜登总统在2021年的国会审议新立法时坚决撤销了特朗普的禁令。
然而,当时间快进到2024年总统大选时,3月,特朗普突然宣布自己改变对TikTok的立场,他谴责美国国会两党多数议员推动的另一项对于TikTok的新法案,该法案实际上要欲实现特朗普4年前试图达到的目标:禁止它,除非它的中国所有者将其出售给美国资本。
据媒体爆料,这一立场的大转变大致就是在特朗普和共和党的巨额捐助者杰夫·亚斯的会面前后发生的——但特朗普说,他们其实并没有讨论过TikTok。
亚斯创建了交易公司苏斯克汉纳国际集团,他也是反税收游说组织增长俱乐部的最大支持者之一,增长俱乐部聘请了特朗普的前高级顾问凯莉安·康维在华盛顿为TikTok进行游说。
特朗普曾经在2024年3月亲自告诉过CNBC,他仍然认为TikTok是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但是美国的年轻人“没有它就会发疯”。他还说,打击TikTok的行动将有利于Facebook,他一直称后者为“人民公敌”,并曾经多次用极端愤怒的口吻公开批评Facebook的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
使用TikTok,确实令特朗普在2024年竞选期间取得了巨大成功,并表示这是他接触年轻人的一个重要工具,而特朗普的小儿子巴伦也鼓励父亲利用这个平台更多争取年轻选民。
9月,他在自己创建的社交网站真实社交(Truth Social)上发布了一段视频,大肆吹嘘自己已经在TikTok上创造了多项纪录,说“我现在是TikTok上的大明星”。还说:“我们不会对TikTok做任何事情,但我的对手会关闭它。所以,如果你喜欢TikTok,就去给特朗普投票吧。如果你不关心TikTok,也不关心安全、安保和繁荣等其他事情,那么你可以投票给一个会摧毁我们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
现在,他反过来说,对TikTok禁令开创了一个“危险的全球先例”。
随着特朗普向最高法院提交了摘要,他正把自己塑造成了TikTok平台的救世主,很明显,这也是他在向使用该平台的大量美国年轻人下放身段。
不仅如此,特朗普还在他的佛罗里达州庄园亲自接见了TikTok的CEO,新加坡人周受资,而就在他向最高法院提交了摘要之后,亦与周受资通了电话,而与此同时,该公司也在要求最高法院暂时阻止规定1月19日为拜登政府禁令最后期限的法案。
尽管特朗普向最高法院提交的摘要里并没有在法律论证的层面上表达对该法的支持和反对,但特朗普称,禁止TikTok对第一修正案的影响是“全面而令人不安的”。摘要还警告称,“动用非常权力对一个社交媒体平台进行全面封禁,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对平台上不受欢迎言论的担忧”,这将在政府审查方面开创一个“危险的全球先例”。
由此看来,虽然这些年来TikTok平台一直在美国两届政府的敌视之下拓展,虽然它的领导者,中国人张一鸣,和新加坡人周受资,表面上看起来皆温文尔雅,任何媒体都不能从他们的严谨表态中找到任何对美国政府及其相关禁令的不恭,但实际上,他们或者已经从与美国政府和美国社会打交道的过程中积累起了有效的经验,以适应美国社会和美国政治正在走向的大分裂。
虽然美国政府数年以来一直在反复抨击TikTok对国家安全构成了种种威胁,但实际上,该平台现在已经发展为在全球用户中具有更大的影响力的社交媒体。
现在,特朗普手里所能“掌握”的友好社交媒体,除了他自己创办的Truth Social,还有马斯克主导的X,应该也包括实际影响力远大于其250亿美元表面估值的TikTok,虽然特朗普还没有正式回到白宫,但他的“社交媒体帝国”已经建立了起来——至少他会将此作为接下来统治分裂中的美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