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学子杨万里的一席话,倒出了庆国朝堂的黑暗:“科举不公,百官舞弊,外面饿殍遍野,这边是朝堂党争,这天下谁人不知?可是呢,还是一片寂静。侯兄让我忍,我想,如果这世间不公我也能忍,这圣贤书不就成了废纸一堆?这世上总要有个人装的头破血流。如果我要是金宝提名,这血是不是溅得高些,这声响是不是大些,这听到的人是不是多些。我想做官,是因为我不想忍。”杨万里不知道的是,就在前不久,有一个叫赖名成的御史,把他想做的事给做了,结果无辜丧命,成了权利争斗的牺牲品。
范闲听到他的话,眼里有光芒闪动。他以为身边的同类人很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想要热血报效国家。之前的朝堂,因为范闲根基未稳,所以他无法护住赖名成,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但是赖名成身后还有无数本性率直,想要为百姓争取公平的读书人。这些人,正是范闲在朝堂上争权夺利,想要保护的对象。对于赖名成的无辜枉死,范闲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他太不了解自己的对手庆帝,结果被对方利用,无意中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如果说二皇子是磨砺太子的磨刀石,那么范闲就是庆帝想要放在朝堂上的一把刀,让百官畏惧痛恨。陈萍萍说,庆帝想让范闲做孤臣。说到孤臣,陈萍萍自己就是前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众人光是听到“陈萍萍”三个字就腿肚子发颤。陈萍萍活得像个孤家寡人,除了了解他、真正跟他交好的言若海和范建,其他人对他表面客气,心里恨得牙痒痒。庆帝给他修建陈园,赏他巨额财富,让他豢养满园美女佳丽,看似在抬举他,其实是讽刺。
因为陈萍所有的依仗只有庆帝,万一哪天庆帝要他的命,满朝文武,可能没几个人会站出来替他说两句好话。同样地,以后如果太子登基,范闲统管内库和鉴查院,如果他服从太子的命令,可能还能有命在。如果稍有反抗,可能结果就是万劫不复。可能陈萍萍也看出来了,庆帝让范闲做孤臣,其实是藏着杀心的。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不听话,一样不留。难怪网友说,范闲除了亲爹不爱,其他爹都抢着爱。庆帝为了炼太子这个大号,开了四个小号。
老大忠厚老实,老三单纯幼稚,让他们给太子耍心眼子,估计太子自己都想放弃。只有老二心思活络,母族背景强大,是太子磨刀石的最佳人选。而范闲这个儿子,在他的算计中,应该是和叶轻眉一起丧生火海。没想到被五竹救了出来。所以他跟范闲,本就父子感情淡薄,如果不是因为范闲自己优秀,加上陈萍萍和范建等人的保举,让庆帝看到范闲身上有利益可图,估计他还会像以前一样,让他自生自灭。所以,当范闲想要借力打力,利用赖御史的头铁不怕死的性子,想要借查百官贪腐的案子拉二皇子下水的时候,庆帝才会不顾他的立场,让他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范闲也没有想到,赖名成仅仅是接了一个贪腐案,会在御书房杀疯了!参自己就算了,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心里有数;参二皇子和长公主是必然的,因为贪腐案的由头就是这两人;但是参鉴查院,参庆帝,这就太出乎意料了,这不是捅了天了嘛。
鉴查院跟庆帝本就是一体的,鉴查院独立于六部之外,只听庆帝一人只指挥,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庆帝服务。即使所有人都对鉴查院不满,也没有人敢胆肥地去挑破这颗毒脓。更何况,鉴查院虽然行事有违礼法,但是也为庆国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比如铲除敌国密探头子肖恩,救民于水火。可是当他参庆帝的言论一出,众臣当即群情激奋,群起而攻之,指责他以下犯上,太子更是假哭来表带他对庆帝的同情。庆帝问众人对赖名成如何处置,大家都表示应该罚他,只有范闲仗义执言,觉得赖御史即便言论过激,但也是出于忠君爱国的想法,所以请求宽恕。
只是大家所谓的罚,不过是打两下,或者降职,任谁也没有想到庆帝上一句夸赖名成不愧是庆国第一御史,下一句就直接要了对方的命,而且还让范闲监刑。这样诡谲阴狠的手段,着实令众人心惊,范闲更是如当头棒喝。他痛苦愤怒,始终不知道庆帝为什么要这么做。陈萍萍为他解惑:鉴查院之所以要独立于六部之外,就是防止有些人把手伸得太长。而庆帝,想让他做孤臣。鉴查院是庆帝的逆鳞,而执掌鉴查院的人,只能做孤臣,就如同陈萍萍自己一样。而赖名成就是手伸得太长了,不仅找范闲从鉴查院调查卷宗,而且还当众弹劾鉴查院。赖名成如此誓不罢休,不仅要求庆帝取缔鉴查院,结果不成后进一步指责庆帝上梁不正下梁歪。庆帝本就是个多疑的人,赖名成的所作所为,有理由让他相信,对方在查阅卷宗的时候肯定窥探到了绝密信息。所以赖名成不能活着。而这件事是由范闲挑起的,范闲不仅同意赖名成去鉴查院调阅卷宗,还一再为他求情,这更加让庆帝觉得,范闲跟赖名成有私交。既然范闲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庆帝就用血淋淋的事实,让他明白自己是谁。同时也让他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为什么陈萍萍能看清楚庆帝的意图,因为他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鉴查院和内库都是范闲的母亲叶轻眉的产业,范建想让他接手内库,陈萍萍想让他执掌鉴查院。但如果范闲没有母亲叶轻眉留下的势力保护和培养,他不可能风光活到大结局。因为他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庆国的主宰者,庆帝。
皇家无亲情,除了太子是庆帝认定的接班人外,其他人,无论是爱人,儿子,还是朋友,他都是一边利用对方给自己办事,一边布下绝命连环套。让范闲做孤臣,做一个绝对服从皇帝主子的奴才,就如同陈萍萍一样,生死荣辱皆由皇帝一人决定。这样的命运,范闲肯定不会接受,所以他注定要掀翻压在头上的大山。庆帝虽然杀了一个敢说真话的赖御史,但是在范闲的保护下,会有千千万万像赖名成那样的正义的读书人站出来,修正时间的不公,比如杨万里,史阐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庆帝的所作所为早已为他的命运埋下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