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酒店,不是住的酒店,而是喝酒的酒店。
我不经常喝酒,更不会想到早上需要酒精的刺激,但我如果去马六甲,总在早上十点到新协兴酒庄(Sin Hiap Hin),看Auntie有没开门做生意。这几次网状的铁拉门都是半掩的,但只要喊一声,有人吗?Auntie就会出现帮你开门,缓缓拉开100年前的时光。
木柜台上陈列着各种烈酒,华人的高粱、五加皮等,也有西人喜欢的伏特加等。我喝当地的米酒,创建于1908年郑绵元酿酒厂的出品,口味多元,有班兰、荔枝和玫瑰露等。这是Auntie推荐的,就像在最时髦的酒吧里,我总会让酒保拿主意,他们身经百战,早清楚怎样的客人喜欢怎样的饮料。她虽然卖酒,但不常喝,偶尔兴之所至喝一两杯。
Auntie用一个看起来有一定历史的铁量杯取酒,再把透明的米酒倒入杯子。要冰吗?要的。她走到冰箱里拿冰,再用凿子把冰凿碎,加入杯里,递到我面前,随即倒了小碟的零食给我下酒。
我倚着那英式的弧形酒吧台,试图由桌面上细微模糊的印痕中寻找漏网的故事。这百年老的木家私,几代老板极力养护,不见老态。能对抗时间的,就是人的偏执了。墙上挂着还在滴答滴答走的老爷钟,一张英殖时期的售酒礼申。原封不动。离开的,改变的永远是我们,归来时,脸上和手背多了时光镂刻的光影。
Auntie说她喜欢听歌,一些七八十年的中文流行曲和西洋老歌。她听的歌是由卡带的磁带里流淌出来,声音和串流音乐平台所播放的音乐,有不同的质感和层次,前者更为温暖。她按下倒带按钮,那久违了的机器的声音,让一切得慢慢来的慢下来,听完了一面再翻到B面,不像现在随时能喊cut和插播。一些计算清楚,一点时间都不多给你,我们失去了耐性,人和时间的关系才会变得更紧张。
Auntie名为李莲栓,已经70岁了,总是微笑的回答我调查户口似的问题。她的声音轻柔,语气里埋伏着笑意,听了十分舒服。她1973年嫁到这里,就帮忙家翁和丈夫打理酒庄生意,家翁去世,丈夫健康出现状况,长大的孩子在外地工作,现在就由她看店,做生意也打发时间。
1920年代创办的新协兴现在已经有超过百年历史。新马过去有不少这类酒庄,为干体力活的工人提供廉价酒水,现在据说在马六甲就仅存一家。“很多老客人都不在了,走了。”生意越来越惨淡,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吊诡的是,正是这些坚持的不变,反而吸引一些年轻人和外国人,他们光顾了酒吧,拍了照片和短片,经过网络的宣传,酒吧的生意也渐渐有所起色。
一些店,因为一些人的存在,才有了踏实的存在感。
最近我出版了一本关于马来西亚的新书《我给新加坡写了一本马来西亚》,以一个资深马来西亚旅行者的角度,介绍了一些我个人觉得马来西亚最好玩,但较少人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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