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成长的记忆里，爷爷奶奶的爱，有时比父母的爱更纯粹，更让人难以忘怀，它不要求任何回报，它没有任何束缚，无论你走到哪里，只有深沉久远的祈愿和祝福，无论你长多高，永远把你当做孩提的小娃儿，这种爱叫“隔代亲”。我们有时对父母会有诸多抱怨，相处不愉，甚至反目成仇的时候，但对于爷爷奶奶，内心永远是充满敬意，存有的都是温暖和幸福。

今天要说的故事主人翁叫王大海，王大海30出头，家住鄂西北的一个偏远农村，家里排行老大，还有两个弟弟，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是个木匠，还有一位70多岁的奶奶，大海和老婆育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一个8岁一个10岁。大海夫妻两个在汉阳的一个小菜场贩小菜卖，算是个小生意人，收入也过得去，在亲戚朋友里面，不是最好也能排个中等偏上。这一天早晨四点多，王大海像往常一样，和妻子两人在菜场自己的摊贩上，忙着整理蔬菜，马上就要开市了，菜贩子手上批发过来的菜，需要重新整理的好看一些，才能卖的好。很多顾客喜欢买他的菜，就是看中他的菜干净，理得像超市卖得一样整齐好看，价格却比超市便宜多了，大海这些年就是靠这一点，硬是比别的摊主挣得多一倍的钱，说白了就是要舍得吃苦，大冬天的比别人早起一个多小时。正理着菜，手上的手机响了，是二弟小海打来的，这个时候打过来，肯定是很紧急的事情，接了电话，王大海神情显得非常暗淡，用嘶哑的声音跟老婆说，今天不卖菜了，赶紧回去吧，奶奶快不行了，说完菜也不管了，就准备走了。老婆本来还想把菜收拾一下，转给别人，好几百块钱呢，却被大海吼了一声，还弄它干啥，赶紧回去，我奶奶到时见不到我，死不瞑目。王大海和奶奶的感情一直很好，母亲早逝的时候，他那时只有11岁，两个弟弟一个8岁，一个6岁，父亲那时经常外出去别人家打家具，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三个孩子基本就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大海是老大，平时对弟弟们也挺严格的。回到住处，大海和老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去汽车站买票坐车，可是太早了车站都还没有上班，老婆看大海在那急得直转圈，犹豫半天说了一句，要不咱打个车吧！你个败家的，打车到老家......，话没说完，王大海突然觉得老婆的注意不错，在这等第一班汽车再回去，到家该大中午了，他等得起他奶奶可等不起，想到这里一咬牙，就打了一个出租车，谈好价格就出发了。一路上，大海和老婆两人都沉默不语，老婆本来平时话就少，现在看大海心情郁闷，更不说话了，但大海这会心乱如麻，却很想老婆能和他说说话。

大海的奶奶一直住在他们家，平时身体很硬朗，帮大海照顾着两个孩子，给两个孩子做做饭。父亲和两个弟弟住在一起，两个弟弟都结婚了，小弟弟和媳妇没有孩子，长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只有二弟小海跟着父亲学了木匠的手艺，留在家里守着自己媳妇孩子。奶奶虽然岁数大了，但农村老太太身体结实，平时也没什么毛病，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严重，小海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再打过去电话关机了，只能回去再了解了。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把他们夫妻俩直接送到老家医院，找人问到了，赶去病房，病床上已经空了，二弟和父亲在那候着，大海声音颤抖的问:“我奶呢”父亲没有说话，二弟小海说，奶已经走了，人在太平间里。大海冲到太平间，腿一下子就瘫软了，老婆扶着他起来，他几次伸手想揭开白布，又停在空中，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才揭开，一瞬间大海的眼泪就唰唰的大颗大颗落下来。

大海让老婆和其他人都出去，他要单独和奶奶呆一会儿，不知道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大海和奶奶说了一些什么，几十岁的汉子出来的时候，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通过小弟知道，大概前天下午，奶奶从井里打水上来，提水的时候，不知怎么就一头栽倒在地，孩子都在学校还没放学，也没人看见，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面还是同村的人从门前经过看到了，喊了二弟媳妇，这才慌慌张张的送到镇卫生院，又坐救护车转到县城医院，抢救了半天，最后还是不行了。后面是火化，殡葬，农村老家的习惯，骨灰盒拿回去，还是要守灵三天再下葬。老太太七十几岁，也算高寿，农村里都是按照白喜事来办，村里每家每户都出人过来热闹，几个至亲半夜守灵，都是凑起几桌麻将，大海看了心里很不舒服，但也都强忍下来。到了第三天，父亲喝得醉醺醺的过来，说大海已经两夜没休息了，他来换大海守灵，结果大海积攒了几天的情绪就突然爆发了。

大海对着父亲就是一顿诅骂，喝喝喝，整天就知道灌黄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我奶其他人闻询过来，想要劝劝大海，哪只大海越说越激动，大海说，从小父亲就不管他们，每次从外面回来都喝得醉醺醺的，家里没呆几天就又出去了，都说农村做木匠能挣钱，但是钱呢？每次都是我奶跟你要，你才给一点。我奶那么辛苦，一直在地里从早忙到晚，就为了我们三个没妈的孩子有口饭吃，你回来有时还骂我奶，嫌弃我奶做的饭不好吃，这些我都记着呢，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十几岁就出去自己打工挣钱，就是为了不想看到我奶，低声下气的跟你要钱，我拼命的挣钱存钱，把房子盖起来，不是为了给你扬眉吐气，就是想着能和你分开住，让我奶不再被你骂，过上几天舒心好日子。你天天在家喝酒吃肉，你可知道，我在外面一瓶水都舍不得买，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吃吗？我是我奶带大的，我家孩子也是奶奶带到现在，我今天所有的一切，你给过一分钱，出过一分力吗？小海结婚，小弟结婚，你拿出多少钱你这个父亲当的是真的好轻松啊？我奶这次去世，都是年纪大了还在干活，我有责任，你也有责任，休想跑掉。我奶奶在的时候，我顾及我奶的颜面不跟你吵，不跟你计较翻脸，今天我奶走了，我跟你拼了。说完大海就冲过去和父亲扭打在一起，旁人赶紧拉开，情绪发泄完了，大海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人听了也是为之动容，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故事讲到这就结束了，可我还感觉意犹未尽，大海确实很苦，虽然有一个父亲，但聊胜于无，自己小小年纪，却要以兄代父，帮助奶奶照顾弟弟们，担负起家庭的重任，大海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对奶奶有多少疼惜，对父亲就有多少恨意，那么漫长的日子，不知道大海是怎么熬过来的，也许奶奶就是他心中的光，现在光灭了，大海还是从前的大海吗？大海的人生不算悲剧，曾经的苦难也让他成长起来了，最后的发泄算是对过去做一个告别，从此他只做自己。很多单亲家庭里面，老大都是一个悲情角色，或多或少地代替了一些父母的功能，古人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但老大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幸福追求，稚嫩的肩膀也需要抚慰，而且很多兄弟姐妹没成家之前，都是一大家人，成家之后都有各自的小算盘，谁还会想到老大之前的付出和牺牲呢？老大不容易，单亲家庭的老大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