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活人取眼角膜吗？"大鹏蹲在铁轨旁，指尖摩挲着证物袋里的玻璃瓶。

瓶底那只暗红色蝴蝶在晨光中振翅欲飞，与阿兰锁骨处的纹身如出一辙。

三天前，这个瓶子从河南服装商李建国的行李箱夹层里滚落时，他分明看见法医的手指抖了一下。

火车进站的轰鸣声撕破晨雾，大鹏转身望向出站口。

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给旅客量体温，医用橡胶手套裹着纤细的手指，消毒水味道顺着风飘过来。

三天前的监控录像里，这双手曾稳稳接住佛爷抛来的手术器械箱，那正是河南商人丢失的货款箱。

站前广场的早点摊腾起白烟，大鹏要了碗豆浆，目光始终锁住医务室窗口。

七天前他刚调来荔城反扒大队，接到的第一起报案是眼科医院的冷藏柜失窃。

护士阿兰带着哭腔说："我明明把捐献者的资料锁在值班室，角膜就放在三号柜......"监控画面显示她凌晨两点独自进入保管室，十五分钟后抱着保温箱从后门离开。

"这事儿透着邪性。"搭档老马递来案卷时，食指在"角膜移植同意书"的空白处敲了敲，"家属根本没签字。

"大鹏翻到阿兰的社会关系页，指尖停在"债务纠纷"四个字上。

当晚他们在城中村堵住正要跑路的阿兰，这个扎着马尾的姑娘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上的蝴蝶纹身在路灯下泛着青光："佛爷说还完债就让我当护士长。"

第二起案子来得更蹊跷。

河南服装商李建国攥着半张车票冲进派出所，呢子大衣口袋翻在外头："二十万货款全在箱子里！"监控显示他在候车室打开箱子核对时，穿铁路制服的男人"恰好"碰洒了盒饭。

当李建国擦拭油渍时，箱子被三个不同方向的旅客遮挡了十秒，足够佛爷的团队完成调包。

"这不是普通的盗窃。"大鹏把两段监控并排投影在案情分析会上，"阿兰用仙人跳转移视线，佛爷负责销赃，财神接应转移。

"幻灯片切换成火车站立体图，红色箭头在医务室位置不断闪烁，"但角膜需要专业保存设备，服装商的皮箱是定制密码锁，"

"所以需要第四个人。"刑侦队长打断他，激光笔的红点停在医务室平面图，"既能提供医疗器械，又懂精密机械。

"大鹏想起三天前的午饭时间，他亲眼看见秦小莲把饭盒放在消毒柜顶层。

当清洁工差点碰倒柜子时，财神冲过来扶住柜门的速度，快得不像个普通商贩。

"秦医生有洁癖。"化验员指着物证科的报告，"货款箱上提取到六种指纹，唯独开锁位置只有医用滑石粉残留。

"大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未婚妻方慧失踪前寄回家的最后一封信里，那个装着千纸鹤的玻璃瓶底，也印着同样的蝴蝶标志。

法医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冷风："角膜移植受体查到了，是建材市场的赵老板。

"大鹏抓起外套往外冲，老马在身后喊："他上个月刚给私立医院捐过CT机！"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秦小莲正在给担架上的伤员包扎，医用剪刀擦过大鹏袖口时，他听见极轻的金属咬合声，和货款箱密码锁开启的响动分毫不差。

火车站钟楼敲响十下，大鹏站在医务室窗前。

月光把秦小莲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正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慢慢擦拭那个装着千纸鹤的玻璃瓶。

暗红色蝴蝶在瓶底舒展翅膀，与阿兰的纹身、货款箱上的标志重叠成完整的犯罪版图。

"方慧是你带走的。"大鹏的掌心按在冰凉的玻璃上，"两年前她在夜市摆摊，接触的第一个大客户就是建材赵老板。

"秦小莲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酒精棉球划过瓶口："郭警官，医用冷藏箱的温度必须保持在2-8℃。"她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转运单，收货地址是某生物科技公司。

货运列车进站的汽笛声震得窗框发颤，大鹏看见佛爷的身影在月台一闪而过。

阿兰的债务、赵老板的角膜、李建国的货款，此刻都在医务室的冷藏柜里冒着寒气。

秦小莲摘下橡胶手套，医用滑石粉的细末飘落在锁孔中，那里面藏着方慧最后的口红印，是她失踪当天新买的斩男色。

晨光刺破云层时，大鹏在调度室翻出三年前的排班表。

秦小莲调来火车站医务室那天，正是方慧给家里寄出最后一封信的日子。

监控录像里，穿碎花裙的姑娘在问询台前停留了七分钟，而当时值班表上本该是另一位医生的名字。

"那天秦医生主动换的班。"老列车员掸着烟灰回忆，"说新来的实习生要培训。

"大鹏的指节敲在玻璃台面上，震得值班日志微微颤动，方慧失踪的时间与三起盗窃案存在某种精确的时间差，就像手术刀划过皮肤的节奏。

货运车厢的冷藏柜发出嗡嗡声，大鹏掀开白布，二十沓钞票整整齐齐码在角膜保存液旁边。

秦小莲的脚步声在月台尽头响起，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节奏与监控录像完全吻合。

当手铐咬住她手腕时，这个总是戴着医用手套的女人忽然笑了："郭警官，低温保存的角膜移植成功率是98%。

"她的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半张照片，方慧穿着护士服站在生物公司门口，胸牌上的蝴蝶标志振翅欲飞。

火车汽笛再次撕裂晨雾，大鹏攥着照片望向铁轨尽头。

他知道下一班列车的冷藏柜里，还有六个未完成的"订单"，而佛爷的账本上，方慧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那是足够买下整条商业街的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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