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救了一个男人。我们一起走过了一段黑暗的时光。
原本我也以为遇到了对的人,他的家人待我确实算得上极好。
没有想到牵扯到了利益的时候,沈夫人露着大方得体的笑容,“楠楠,对不起,我是来通知你们分手的消息的。”
我不爱他了,他却满身酒气来求我,“你跟他分手好不好,我心都快碎了。”
原本以为自己总给人带来不幸,人生好像走到了末路,千疮百孔,却有一个人跟我说,“不是你的错,是人不对。”
1
我和沈诺宇曾经一起走过了一段黑暗的时光。
正准备出国旅游,我的车出车祸了,当时爸妈与我都在车上,车子烧起来的关头,爸妈合力把我推出去......
我没有等到他们的醒来。
急诊科的护士告诉我,父母已经死亡了,问询我是否还有亲人。
这时住院部的陆璟知医生出现,说他认识我父亲,让护士立即联系我家中的保姆。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我崩溃了,精神状态濒临分裂,甚至一心想要寻死。
我家的保姆小严匆匆赶过来,帮我料理后事,照顾我直到出院。
我抑郁了,家里只剩下小严照顾我,靠着父母的遗产,我们不至于饿死。
可是我整夜整夜地酗酒,不敢安睡。
屡次把自己喝出胃出血,到医院又被陆医生责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常常偷偷溜出家走到天台去吹风。
那天,我在那里遇到了正准备跳楼的沈诺宇。
他与父亲大吵一架,因他父亲说后悔把他生下来,他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他半夜在路上飙车出了车祸住院,因撞到头部,导致了他左眼暂时失明,他一时想不开。
我对着他大吼:“起码你还有父亲可以吵,我呢,我却永远听不到我父母的声音了。不要做傻事了,好好活着!”
我冲过去把他拉了下来。
至此,我们相识,同病相怜,一起度过了一段黑暗的时光,在他视力受损的时间里,我陪着他。
他说,我是他的眼睛。
原来,我们同是A大大四毕业生。我是法律系,他是金融系。
日日相处,渐渐生出了别的情愫,于是我们相恋了。
我第一次发现世上竟有这么与我合拍的人。
沈诺宇的生日那一天。
一起吃过午餐后,他本来说要去远山看日落的,跑车一转头却直接把我拉去了沈家。
我什么也没有准备,只得一身素净的白衬衫牛仔裤。
沈家位于A市的独特区域,准确来说,住在这地段的都是A市响当当的大人物。
我有点意外。
在这里,我见到了他的姐姐沈诺晴和妈妈林之涵,他们一家人都漂亮。
沈诺晴已经是孕妇打扮,她打量了我几眼,便亲昵地拉着我的手:“弟弟跟我说他谈了一个女友,我却不料到楠楠好看到这种地步,好了,我宣布你是我看过最美丽的美人儿。”
我霎时脸颊通红,来不及说话。便听到一个声音,“别吓到她了,楠楠,快进来坐吧。”
沈太太保养得极好,温柔慈爱地把我迎进去。
听到了我已经通过法考,即将毕业,正在A市荣华律所实习的时候,更加喜笑颜开。
“我这儿子从来都不听话,难得楠楠管得住他,把他往正路上引,唉哟,真是开心。”沈太太十分欢喜,直接就把手上的翡翠玉镯褪下来,套上了我的手。
见我惶恐,她直接握住我的手:“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收下。”
而后沈诺宇偷偷告诉我,这手镯他姐姐要了几次,他妈都不给,看来他妈是认可我了。
原来,万事都是讲究缘分。
再加上有一次大家聚餐的时候,路上不知何时蹿来一个孩子,直接撞到了沈诺晴,眼看着沈诺晴就要跌倒,众人都惊得失色,当时我离得最近,我立马从身后抱住她,两人摔在地上。
沈诺晴有我当靠垫,缓冲了,幸而孩子无事。
而我摔得满腿乌青破皮,回到自己家,被小严唠叨了三天。
自此之后,他家人更是待我不同。
沈太太经常催我们赶紧订婚,在我说了我家里情况的时候,她亦是心疼得落泪。
“楠楠,我不在乎家世这些的,你漂亮善良、学历优秀,是个好孩子,诺宇也没有什么大业需要他继承。我只要我儿子开心、健康就好。”
原本我也以为遇到了对的人,他们待我确实算得上极好。
沈太太如我的母亲一样关心我,连沈诺晴都嫉妒地说,“到底谁是我妈妈啊?对楠楠比对我还好!”
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心里亦是甜蜜非凡。
我从没见过他父亲,直到沈太太的生日宴。
我挽着沈诺宇走进去沈家的时候,才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那位男子。
他与沈诺宇长得极像,长得自是俊朗,头发略有斑白,不过一双锐利的眼看得人心慌。
沈太太站在旁边殷勤服侍,我感受到了她身上有一种平时从没见过的紧张感。
沈诺宇不情愿地叫了他一声“爸。”沈先生向我们微微颔首。
宴会结束回去的路上,我看沈诺宇情绪不高,刚想安慰他。
他反而向我和盘托出,原来沈太太与沈先生并没有结婚,沈太太好不容易熬到了原配夫人去世,沈先生外面却又有了人。
原配夫人原本就生了一个儿子,沈先生重视培养的一直都是这个孩子,因此,沈诺宇从小并没有被要求要多优秀,也不干涉他的恋爱喜好。
这也是沈太太能接受我的原因,沈先生不和她结婚之后,她反而看开了。
她们原本就可以拿到巨额的生活费,只要不争,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沈先生已经多年未过来此处了,此次过来倒把他们吓一跳。
2
沈先生来过一趟之后,沈诺宇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他总是说工作很忙,常常半夜才到家。
在他再一次跟我说加班的时候,我在家里看到了他抽屉里的沈氏酒会的请帖。
时间是今天晚上。
我按照那个地址来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酒会,沈诺宇旁边站着一个清丽美人。
沈父站在他们的旁边,向着旁人引荐他们,他们般配得仿若一对神仙眷侣。
我想起了他喝醉后的梦话,“楠楠,如果你家世能够再好点,就好了。”
我于沈诺宇而言,已经是那个无用的累赘了。
既已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当断则断吧。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当初遇到那么大的困难都能活下来,现在,我也照样能撑过去。
我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看到沈诺宇,反而看到了沈太太坐在客厅等我。
她露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与我交谈,“楠楠,对不起,我是来通知你们分手的消息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诺宇怎么说?同意了吗?”
呵......这个懦弱的男人。
沈夫人开口:“沈先生的大儿子因病去世,现在沈家只有诺宇一个儿子。沈先生想要重新培养诺宇,但是要求站在他身边的人,需要由他来指定。你知道的,这么大的诱惑,我们实在无法拒绝。”
说得这样直白,倒也是难得真诚。
也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爱能得多少钱,怨不得古人说十寸光阴也只能换得一钱。
我一时眼冒金星,无法呼吸,好不容易才顺出一口气。
两人相顾无言。
......
“诺宇已经被派往阿拉伯分公司出差,最近都不会回来。”沈夫人好似松了一大口气。
“好的,后会无期。”我把沈太太送我的手镯褪下放到了桌子上,听到了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
3
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半夜,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家。
挣扎着进门,直奔酒柜,直接灌了自己半瓶威士忌,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几个小时后,保姆小严轻轻地叫醒我:“小姐,小姐,我给你做了鸡汤混沌,起来吃下,咱好好洗个澡再睡觉。”
我就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她扶起我坐下,一口一口喂我吃下馄饨,帮我擦身更衣。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小严不敢离开,就躺在我的身边。我听到了她的叹气:“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了......我早说那沈诺宇是个绣花枕头,看着就没有担当......你还不听我话,笨小姐!”
半夜,听到哭泣声醒来。原来是自己。
小严喂了我吃了安眠药,我又沉沉睡去。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感觉胸部有疼痛,摸上去有肿块。
小严大惊失色,立即陪我去医院检查。
胸部右部检查出了大块结节,需要做手术切除,排除是否病变。
听到消息,小严又哭了:“天杀的,怎会一件好事都没有呢?”
我反而有点解脱,反正,人生,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了。
住院部再次碰到陆医生,小严找他寒暄,他认出了我,而后每天他都会来询问下我的情况。
“向小姐,切片结果出来了,万幸的是没有病变。”陆医生一早便拿着报告匆匆来告诉我,满脸喜气。
“哦弥陀佛,佛祖保佑我们小姐。”小严在一旁长吁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惨白一笑:“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陆医生不是我的主治医生,却如此关心我,您太好了。”
陆医生开口:“向楠,我来自山村,家境贫寒,你的父亲从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资助我......我去过你家多次拜访,不过你应该从没认出我吧......”
闻言我仔细端看了他的脸,确实很熟悉,好像在父亲书房打过几次照面。
小严也搭腔:“我也受着向夫人的恩惠,我是被卖到山里的,从山里逃出来的路上遇到了爬山的向夫人,因我说无处可去不想回家,向夫人做主把我带在身边的。”
再抬眼,我泪盈于睫,时至今日,爸妈仍然在以别的方式爱护着我。
陆璟知递给我一张纸巾,又说:“恕我直言,向楠,我理解你的遭遇,但是我还是想要你振作起来。当下你只要一天积极一会儿,相信会慢慢累积。伯父伯母也想看到一个健康开心的你。”
听到这话,沉默了几天的我,抑制不住的哭起来。
小严在旁也默默地抹眼泪,“小姐本来都快好了,都怪那个死渣男,又刺激了她。”
陆璟知默默地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坐着陪我。
而后我向他保证,会好好吃饭,不再酗酒,小严还乘机拿了我的手机加了他联系方式,美名其曰让他监督我,他才离开。
4
陆璟知说得对,不管怎么,总得先活下去。
爸妈奋力把我推出来一条生路,不是让我浑浑噩噩活着作践自己的。
实习期结束,我顺利留在了那个事务所,先从助理做起,我什么工作都做,打杂复印、数据整理、会议接待、端茶倒水......只希望让自己越来越忙。
律所的大股东是头牌律师薄斯年。他善于打离婚官司,因此常常安排我找离婚当事人对象的隐藏资产资料,提供给当事人。
我从小便聪明伶俐,观察细致,记性极好。与同事一起共事,案件细节,材料位置甚至复杂的人名关系都分得清清楚楚,数据收集工作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本市富豪离婚案件,最重要的一页公证资产材料找不到,薄斯年急得团团转,我仔细思考了下,说了句,“要不看看会议室的第二个抽屉,昨天晚上您坐那儿开会,看过这份材料。”
果不其然在那儿。薄律师大为满意,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做得很好,向楠。”
接触多了离婚案件官司多了之后,对人性看得越来越透彻。
一个女子,最终还是得靠自己,才能站得起来。
靠山山会倒,靠猪猪会跑。
周一到周五上班,一到周末,陆璟知便过来抓着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跟他说,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看医生。
小严在旁插嘴:“并没有,小姐晚上三点都还在走来走去不睡觉!要靠药物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