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娟站在厨房里切菜，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微微发颤的手上。

“小宇，快点吃早饭，要迟到了！”她一边叫着儿子，一边往锅里加了一勺油。

十年了，她每天都是这样早早起来，给一家人准备早饭。婆婆王淑英虽然年纪大了，却从来不肯进厨房帮忙，只会坐在餐桌前指手画脚。

“美娟啊，今天早饭怎么又是咸鸭蛋？你昨天不是说要炒个青菜的吗？”婆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美娟抿了抿嘴，轻声解释道：“妈，早上菜市场还没开门，青菜不新鲜了，我想着晚上再去买。”

“哎呀，你这个当家媳妇怎么这么懒散？以前你弟妹在家的时候，天不亮就去菜市场排队买菜，哪像你这样拖拖拉拉的？”

听到婆婆又提起弟妹，张美娟心里一阵酸楚。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煎好的荷包蛋盛进儿子的碗里。

“妈，够了！”公公李大山放下报纸，难得开口制止了老伴的数落，“美娟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就别总是挑她的毛病。”

婆婆撇了撇嘴：“我这是为她好，要不是我管着点，这个家早就乱套了！”

张美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半了。她连忙催促儿子：“小宇，快点吃，妈送你去学校。”

十岁的李小宇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妈妈不容易，赶紧把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送完儿子，张美娟又赶回家收拾碗筷。她的丈夫李建国在外地工地上班，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这些年，她一个人伺候公婆、带孩子，从来没有喊过一声苦。

可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特别是每次大姑子来家里，总要拿弟妹和她比较。说弟妹贤惠、能干，说弟妹孝顺、懂事。可那个弟妹早就跟着小叔子去外地打工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

“美娟，擦桌子的时候当心点，别把我那盆兰花碰倒了！”婆婆又在客厅里喊。

张美娟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盆兰花。那是弟妹去年过年时买回来的，婆婆当宝贝似的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大姑子李红梅打来的。

“美娟啊，明天周末，我准备叫上建军两口子一起回来吃饭，你早点准备着。”

“好的，姐。”张美娟应着，心里却有些发慌。每次全家聚会，她都得忙前忙后，还要承受婆婆的各种挑剔。

挂了电话，婆婆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建军他们要回来？那你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别让人家觉得这个家太邋遢。”

张美娟看了看自己劳累了一上午的双手，默默走进了厨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张美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台永远不知疲倦的机器，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做饭、洗衣、打扫、伺候公婆、接送孩子……

直到那个周末的家庭聚会，一切都变了。

当天一大早，张美娟就开始准备午饭。她知道小叔子李建军和弟妹刘淑芳要回来，婆婆一定会要求她多准备几个拿手菜。

“美娟，你看看这个虾仁要不要再炒一会儿？”公公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地问。这些年，也就只有公公会偶尔关心关心她。

“爸，快好了，您先去看电视吧。”张美娟笑着说。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大姑子李红梅拎着水果来了，后面跟着小叔子一家。

“妈，我回来了！”刘淑芳一进门就热情地喊着。婆婆听到声音，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笑开了花。

“淑芳来了？快坐快坐，你看你都瘦了。最近工作忙不忙啊？”婆婆问长问短，比对待张美娟热情多了。

张美娟在厨房里听着外面的寒暄，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这种待遇的差别，她早就习惯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

“来来来，都坐下吃饭吧！”张美娟端着最后一个菜走出厨房，招呼大家入座。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婆婆不停地给刘淑芳夹菜，还责备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在外面没人照顾你？”

刘淑芳笑着说：“妈，我这不是忙吗？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时，大姑子李红梅突然放下筷子，神秘地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所有人都看向她。李红梅清了清嗓子：“弟妹怀孕了！”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张美娟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十年前，她难产后就再也无法怀孕，这件事一直是婆婆心里的一根刺。

“真的吗？”婆婆激动得站了起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淑芳，你真的怀孕了？”

刘淑芳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太好了！”婆婆拉着刘淑芳的手，喜极而泣，“我终于要有第二个孙子了！”

张美娟觉得胸口发闷，她默默地低下头，却听见婆婆兴奋地说：“淑芳，你现在身子重要，就搬回来住吧！让美娟收拾收拾主卧，你们住进去。”

“妈……”张美娟刚要开口，却被婆婆打断：“你还有什么说的？这是为了弟妹肚子里的孩子，你难道还要计较？”

张美娟咬着嘴唇，看向丈夫李建国。可李建国只是沉默地吃着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从那天起，张美娟的生活彻底变了。

刘淑芳搬进了主卧，张美娟和丈夫只能住进老房子的侧卧。婆婆更是变本加厉地使唤她：“美娟，你多给淑芳煲点汤”“美娟，你把家务都包了，别让淑芳太累”……

李建国工作忙，听说弟妹怀孕的消息后，只在电话里说了句：“都听妈的安排吧。”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一天晚上，张美娟去卫生间，无意中发现垃圾桶里有一盒避孕药的包装。她愣住了，蹲下来仔细查看，发现药片还在持续减少。

这说明……刘淑芳根本没有怀孕！

张美娟的脑子嗡的一声。她想起这一个月来的种种委屈，想起婆婆的偏心，想起自己被赶出主卧的屈辱。

第二天一早，她守在卫生间门口，等到刘淑芳出来时，直接把那个药盒子摆在她面前。

刘淑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嫂子……”她颤抖着声音，“求求你别说出去……”

“为什么？”张美娟强忍着怒气问。

刘淑芳突然跪了下来：“我妈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我、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回来住一段时间。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告诉妈……”

张美娟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淑芳，十年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大姑子李红梅推门进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拿起那盒避孕药，她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好啊！你竟然骗我们所有人！”李红梅怒吼着，“妈，妈你快来看……”

闻声赶来的婆婆，看到眼前的一切，身子一软，直接晕倒在地。

医院里，张美娟守在婆婆床前。这个平日里对她挑剔刻薄的老人，此刻躺在病床上显得是那么脆弱。

“美娟……”婆婆虚弱地睁开眼睛，“这些年，是我错了……”

张美娟红着眼圈，轻轻握住婆婆的手。

“我一直觉得你不如淑芳能干，可是……”婆婆的眼泪流了下来，“是你一直在照顾这个家，照顾我们……”

听到这句话，张美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十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刘淑芳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主动搬离了李家。临走前，她跪在张美娟面前道歉。

这场风波过后，家里的气氛反而融洽了许多。婆婆不再动不动就批评张美娟，还经常夸她的菜做得好。

公公更是逢人就说：“我们家美娟啊，是个好媳妇！”

李建国知道事情的经过后，特意请了假回来陪妻子。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他心疼地说：“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张美娟靠在丈夫肩头，轻声说：“值得！”

十年了，她付出的真心，终于被看见。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代价，才能换来一句”你也是我的女儿”？

张美娟望着窗外的月光，陷入了沉思。也许，这就是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