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考考场外,心跳如鼓。六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却比不上我内心的焦灼。远处,校门缓缓打开,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搜寻。终于,我看到了她 —— 我的女儿张梦怡。
她走出考场,脸上写满疲惫,却又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们四目相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一刻,我感到欣慰、不舍,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决心。
“妈,考完了。” 梦怡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
我紧紧拥抱她,“辛苦了,我的好女儿。”
回家的路上,我们沉默地并肩而行。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拉长了两道身影。我偷偷打量着梦怡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那些争吵、委屈、忍耐,还有无数个独自哭泣的深夜。我知道,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回到家,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决定:“我要离婚。”
话音刚落,客厅里一片死寂。我的丈夫张大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的脸由惊讶迅速变成了愤怒。
“你说什么?” 他咆哮道,“你敢再说一遍?”
我颤抖着,但依然坚定地重复:“我要离婚。我受够了。”
就在这时,我婆婆从厨房冲了出来,尖声叫道:“你要离婚?那谁来伺候我?”
我默默转身,开始收拾行李。梦怡站在门口,眼中满是担忧。我知道,一个全新的人生正等待着我,既期待又忐忑。
回想起二十年前,我怀着憧憬嫁给了张大勇。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爱情就是婚姻的全部。然而,现实很快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还记得新婚之夜,张大勇醉醺醺地回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林秀芝,你可得给我生个儿子。”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婚后的日子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张大勇常常夜不归宿,回来时总是一身酒气。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去哪儿了,换来的却是一声冷哼:“管得着吗?”
生下梦怡后,婆婆对我的态度彻底改变。
“生个赔钱货,有什么用?” 她的话如同利刃,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张大勇不仅没有替我说话,反而开始对我冷眼相待。
“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指望什么?” 他的辱骂成了家常便饭。
经济上的压力更是雪上加霜。张大勇几乎不给家用,我不得不开始摆摊卖早点。那些寒冷的清晨,我顶着刺骨的北风,只为多赚些钱养家。
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摆摊的情景。天还没亮,我就推着小车出门了。寒风刺骨,我的手冻得通红,却还是努力地和每个顾客微笑。当第一个顾客买走我做的包子时,我差点喜极而泣。
梦怡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我看着她受到歧视,心如刀割。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喜欢我?” 每次听到这样的问题,我都感到无比心酸。
有一次,梦怡在学校运动会上获得了三等奖。她兴高采烈地回家,想要和爸爸分享这个好消息。
然而,张大勇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奖状,说道:“三等奖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看着梦怡瞬间黯淡的小脸,心都碎了。我努力弥补她缺失的父爱,陪她学习,听她倾诉。渐渐地,梦怡变得懂事了,她成了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妈妈,我长大了要好好孝顺你。” 梦怡常常这样对我说。每次听到这话,我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婆媳关系更是每况愈下。婆婆对我百般刁难,从我的穿着打扮到做饭口味,无一不挑剔。
“你这个媳妇真是不会伺候人!” 她常常这样数落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特意买了婆婆最爱吃的菜,花了大半天时间精心烹制。可是当我端上桌时,婆婆只是皱了皱眉,说道:“这么咸,你是想把我毒死吗?”
我强忍着泪水,默默地端走了菜。我咬牙忍受,努力维系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可是,内心的怨恨与无力感却与日俱增。
终于,在一个深夜,我独自哭泣时做出了决定。我想起自己在重组家庭中的痛苦经历,暗暗发誓要为自己和梦怡争取更好的生活。
那是个雨夜,我坐在窗前,看着雨滴打在玻璃上。突然,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 一个憔悴、疲惫的中年女人。
我不禁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吗?”
第二天早上,我鼓起勇气,对张大勇说:“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张大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什么好谈的?不就是要钱吗?”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钱的问题。我想离婚。”
张大勇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离婚?做梦!”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已经决定了。这些年来,我们之间早已没有感情可言。”
张大勇冷笑道:“没有感情?那你滚啊!看看没有我,你能活得多好!”
我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在这时,婆婆闯了进来。
“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家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想离婚?” 婆婆尖叫道,“再说了,你跑了,哪个伺候我?谁给我做饭吃?我生病住院了,谁管我?”
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却异常平静。“对不起,妈。我真的尽力了,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生的是你儿子不是我,找你儿子伺候去吧!”
就在这时,梦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父亲和奶奶,最后坚定地站在了我身边。
“妈,我支持你。” 梦怡轻声说道,握住了我的手。
我转身看着女儿,眼中涌出泪水。我们相拥而泣,那一刻,母女间有了最深刻的交流。
“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要好好读大学,将来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梦怡坚定地点头:“妈,你也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张大勇和婆婆显然没料到梦怡会站在我这边。他们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我最后一次环顾这个家,二十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看到了墙上的全家福,那是我们唯一一次去照相馆拍的。照片里,我勉强地笑着,张大勇一脸严肃,只有梦怡天真无邪地笑着。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带着简单的行李和满怀的希望。
梦怡坚持要和我一起走,我们来到了她即将就读的大学所在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找工作、租房子,每一步都充满艰辛,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我找到了一份在咖啡店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每天和人打交道,慢慢地我变得开朗起来。
有一天,梦怡突然问我:“妈,你后悔吗?”
我笑着摇摇头:“不后悔。虽然生活还是很艰难,但至少我们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梦怡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妈,我为你感到骄傲。你教会了我,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回首这段经历,我感慨万千。曾经的我,为了所谓的家庭忍气吞声,失去了自我。而今,我终于勇敢地为自己做了选择。
我明白,幸福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要自己去争取。离婚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的起点。我要以全新的面貌,开启人生的崭新篇章。
现在,我和梦怡住在一个小小的公寓里。虽然空间不大,但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常常一起做饭,分享彼此的生活。
我开始学习新的技能,希望将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梦怡也在学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看着她自信的样子,我感到无比欣慰。
有时,我也会想起过去的日子。但那些痛苦的回忆已经不能再伤害我了。我知道,我已经战胜了过去的自己,成为了一个更坚强、更独立的人。
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火,我深深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我终于明白,人生最重要的,是活出真实的自己。
“妈,晚饭准备好了!” 梦怡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我微笑着转身,走向充满温馨的家。这个家,虽然简单,却充满了爱与希望。我知道,这才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