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烦躁催促:“快去拿碗。”
楼玄霄还未回神,只觉得腕间一痛,一阵眩晕袭来。
等到父母急匆匆离去,他已经面无血色。
有人走近,给他轻轻包扎腕间的伤口。
楼玄霄恍惚睁眼,看见南锦洛清秀的侧颜。
“为什么不包扎伤口?”
楼玄霄惨然一笑:“包了做什么,反正每天都要割开。”
她既然恨透了他,又何必假惺惺在这装关心。
南锦洛动作一顿,面色复杂:“玄霄,我们以后会是夫妻,何必非要针锋相对。”
“你做了错事,我愿意原谅你。等到离风身子恢复好了,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
离风,离风,又是离风。
她给自己包扎,是怕自己出事,不能再给离风献血了吧。
楼玄霄默默收回手,喉间腥甜。
这副身子本就在渐渐失去生机。
每一次取血,都在加速他的死亡。
他就快死了。
她还指望着六日后一女嫁二夫,完成族长赐婚,三个人好好过日子。
可惜到时候成亲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楼玄霄再也没有过一次拖延,每天到了取血的时候,都顺从配合。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每次取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血液流的太慢了。
“这是补血补气的汤药,我喂你喝点吧。”
南锦洛轻轻舀起汤药,递到她唇边。
楼玄霄虚弱靠在床头,讽刺一笑:“如果不是因为我取血困难,你也不会这么温柔对我吧。”
他曾经做梦都想她关心他,爱护他。
如今终于等到了她温柔呵护他的时候,可是她却只是因为,需要他的血。
说到底还是因为楼离风。
毕竟供血不足的时候,楼离风假装孝顺,要先紧着母亲。
南锦洛动作一顿,脸上愧疚:“对不起。”
“我自己会喝,不劳圣女辛劳。”楼玄霄端起药碗,仰头将汤药喝个干净。
汤药滚烫,一路从喉间烧进心里,呛得他咳嗽不止。。
“你放心,定不会耽误给楼离风供血。”
他将药碗扔回桌上,避开她复杂的目光。
南锦洛并没有走,她在床边坐了很久,轻轻握住了楼玄霄的手:“你救离风,就等于救了我,你我两不相欠,我也不再恨你了。”
“等成亲后,我也会好好待你。”
“南锦洛,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欠你。”
楼玄霄默默收回手,平静看着她:“从来都是你欠我。”
看着他心如死灰的眼睛,南锦洛心中一痛,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
“这是我亲手给你打的银饰,成亲的时候可以佩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银手圈,套在他的手上:“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楼玄霄怔然看着银手圈,上面刻着一个“宵”字。
那一晚她不知在哪里中了欢情蛊,迷失了神智,伏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戴着满头银饰。
情到深处的时候,那些银饰也随着动作晃动。
叮叮当当,清脆动人。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我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不忍心让我难过,跟我亲热的时候,温柔主动,唯恐不能令我快乐。”
离风的话回荡在耳边。
楼玄霄脸色陡然一白,将手里的手圈扔到了地上。
楼府就这么大,那晚究竟是谁给南锦洛下欢情蛊,他不信父亲母亲查不出来。
他们捉奸当天,迅速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是下定决心要舍了自己的。
他看着前院的方向,泪水无声无息流了下来。
能够让他们这样在乎,不惜舍弃自己的,也只有离风了。
明明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
楼玄霄郁愤难发,胸口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他们这样不喜欢自己,那么走的时候,也没有必要留下自己的东西。
他吩咐阿达,将自己的东西归拢,全部摆到了桌子上。
东西实在不值钱。
好东西都被楼离风以各种借口借走了,再也没有还回来。
“取个炭盆来,全都烧了吧。”
阿达看着她面色苍白,形销骨立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少爷,你......”
楼玄霄对着他微笑:“阿达,你放心,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在这一世的时光里,父母偏心离风,南锦洛误他恨他。
只有自小伺候他的阿达,坚定站在他这一边。
被父母斥责打骂的时候,是阿达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不少打。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也是阿达相信了他的话。
他就要死了,不能把阿达留在楼府。
“这是你的身契,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手续,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我给你准备了二十亩良田,还以你的名义,在钱楼存了八百两银子。”
楼玄霄眼眶微红:“阿达,你别嫌少,我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也只得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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