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指尖还残留着冰冷湖水刺骨的触感,仿佛前一刻我还在黑暗中挣扎,耳边回荡着江屿撕心裂肺的呼喊。
好像镜子里的人,不再是我。
三年前,我叫叶星寒,是个小有名气的独立音乐人。
那天,我和他大吵一架,失足跌入湖中,意识模糊前只记得他扑过来的身影。
自那天后,叶星寒就死了。
如今,我是徐然,江屿的贴身助理。
一场溺水意外让我成了植物人,昏迷三年后奇迹般苏醒,而江屿,已从那个低调的吉他手,变成了江氏娱乐的总裁,风光无限。
“徐助理,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总裁让你去办公室报道。”
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熟稔。我僵硬地点点头,努力压下胸口的翻涌。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指节叩响了门。
“进来。”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熟悉得让我心脏一颤。
推开门,江屿坐在落地窗边的办公桌后,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
他瘦了,眼底带着淡淡的疲惫,眉宇间却依旧是那份让人心动的沉稳。黑色西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手边放着一杯奶茶,杯壁凝着水珠。
“徐然?”他抬头看我,目光停留了几秒。
我低头掩饰情绪,尽量让声音平稳:“是的,江总。”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疑惑,又像怀念。
“你坐过那儿吗?”
他忽然指了指办公桌旁的小沙发。
我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沙发上放着一把旧吉他,琴弦有些松弛,琴身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我三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
“没……没有。”
我仓促摇头,“江总,我是新来的。”
他垂下眼,轻声道:“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大概是巧合吧。”我低声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江屿没再追问,翻开文件夹交代工作内容。
他的声音平静而克制,像在公事公办,可我却从他指尖轻颤的动作里,感受到一丝异样。
“明天有个艺人见面会,你负责安排行程。”
他合上文件夹,抬头看我,“还有,晚上我有个饭局,可能会晚点,你留下来加班。”
“是。”我点头,转身要走。
“徐助理。”他忽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背对他不敢回头。“你也出过意外?”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顿了顿,点头:“溺水成了植物人,最近才醒。多谢公司留职。”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同样是意外,他却没醒过来……”
我猛地攥紧手,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他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说话?就好像,他真的很想念我。
可三年前,他亲口承认,他爱的不是我,是我妹妹叶星瑶。
我咬紧牙,转身离开,关门时听见他低低的自语:“星寒……”
门外的走廊空荡荡的,我靠着墙,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
时间过去了三年,可对我来说,那场争吵、那场落水,仿佛就在昨天。
江屿,你凭什么怀念我?没有我,你不是应该早就和我妹妹在一起了吗?
2
加班到深夜,我揉着酸涩的眼睛,把艺人见面会的行程表发给江屿。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这张陌生的脸——徐然的下半张脸与我原来的模样有些相似,可眉眼截然不同。
江屿最爱我的笑容,说像夏天的星星。
可他爱的,真的是我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屿的回复:“辛苦了,早点休息。”
我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什么也没回。
以前,他从不会让我熬夜,总是半夜抱着吉他给我弹催眠曲,直到我睡着。
如今,他是我的老板,我只是个助理。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我瞥见江屿办公桌上那把旧吉他,琴弦上蒙着一层薄灰,像被遗忘的旧物。
可旁边放着的奶茶杯,却还是热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喝奶茶了?
我皱起眉,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正要关灯离开,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喂?江总在吗?”电话那头是个女声,温柔中带着一丝疲惫。
我愣住。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叶星瑶,我的妹妹。
“江总已经走了。”我压低声音,努力让语气平稳,“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她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我瞥了眼行程表,“他上午有会,下午要去医院探望一位朋友。”
“医院?”叶星瑶的声音一颤,“是去探望我吗?”
我心跳骤停,手指攥紧电话线。
“你在医院?”
“嗯,最近不太好……”她低声道,“麻烦你告诉他,我在老地方等他。”
挂断电话,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地方?
那是她和江屿的暗号吗?
三年前,我翻出江屿的笔记本,看到他写给星瑶的情话:“最喜欢的人,永远是你。”
那天我质问他,他皱眉说那是过去的事,可他没否认对她的感情。
如今,我不在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她了吧?
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心口像被刀割一样疼?
第二天,我跟着江屿去医院。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手里提着一袋水果,神色平静。
“徐助理,你不用陪我进去。”他停在住院部门口,淡淡道,“回去准备下午的资料。”
我点头,却没走。
等他进了电梯,我悄悄跟了上去。
六楼,精神科病房。
走廊尽头,叶星瑶坐在窗边,穿着病号服,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江屿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低声说了什么。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忽然扑进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
我站在拐角,脚像被钉住一样。
江屿轻拍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刺眼。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像在哄一个孩子。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
他以前也这样哄过我。
每次我耍脾气摔吉他,他都会耐心地抱住我,说:“星寒,别生气了,我给你唱首歌。”
可现在,他把这份温柔给了别人。
叶星瑶擦干眼泪,低声道:“谢谢你,姐夫。”
姐夫?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像被雷劈中。
他们结婚了?
可江屿手上没有戒指,星瑶的语气也疏远得像客套。
我忍不住冲出去,声音几乎失控:“江总,你妹妹叫你姐夫?”
江屿猛地转头,看见我,眉头皱起。
叶星瑶也愣住,抬头打量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徐助理,你怎么在这?”江屿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咬牙:“我来送文件,顺便问问,江总什么时候公开婚讯?”
他沉默,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叶星瑶却忽然开口:“你误会了,我和他……”
“别解释!”我打断她,瞪着江屿,“七年,我以为你是我的,结果你一直在等她。”
江屿皱眉:“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吼道,“你对她那么好,不就是因为她是叶星瑶?”
他愣住,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却没说话。
我转身就走,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身后,叶星瑶低声道:“姐夫,他很像哥哥……”
江屿没回答,我只听见他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原地。
3
离开医院后,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
走廊的灯光昏黄,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孤零零的游魂。
江屿和叶星瑶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反复回放——她扑进他怀里,他温柔地哄她,甚至被她叫“姐夫”。
七年感情,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回到助理办公室,桌上放着那把旧吉他,是江屿让我拿回来擦拭的。
我拿起它,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
三年前,我送他这把吉他时,他笑着说:“星寒,你教我弹吧。”
我手把手教他,调皮地在他耳边唱跑调的情歌,他无奈地揉我的头,说我是个小混蛋。
如今,琴弦蒙尘,他却在医院里抱着我的妹妹。
我狠狠摔下吉他,琴身撞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忽然被推开,江屿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那袋水果。
“你干什么?”他皱眉,快步走过来捡起吉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冷笑:“江总,这破吉他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扔了。”
他愣住,手指抚过琴身上的划痕,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这是他送我的。”他低声道。
“谁?”我咬牙,“叶星瑶?”
江屿抬头看我,眼眸深邃得像夜空。
“不是。”他顿了顿,“是叶星寒。”
我心跳骤停,几乎忘了呼吸。
他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