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丫鬟茜雪,离开贾府后,仍去狱神庙探望宝玉,重情重义

家有庭院木樨香 2024-05-03 03:56:53

《红楼梦》里,有很多隐藏的细节,唯有认真品味方能发现。宝玉的大丫鬟茜雪,出现几次后,无缘无故地消失。后来,宝玉的乳母李嬷嬷提到过她,因为枫露茶被撵走。鸳鸯抗婚那一回,鸳鸯和平儿谈话,提到走了的茜雪,说明茜雪确实离开了贾府,至于原因,并未明说。

第七回,茜雪第一次出现。宝钗犯病,宝玉打发丫鬟去探病,捎去他和黛玉的问候。文中,很有意思。宝玉并未命令哪一个丫鬟去看望宝钗,而是问:谁去瞧瞧?只说我和林姑娘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翌日再亲自来看罢。”看一下原文:

周瑞家的说明来意,宝玉随口问她,为什么到那边去,宝姐姐在家做什么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宝玉听了,便和丫头说:“谁去瞧瞧?只说我和林姑娘【甲戌侧批:“和林姑娘”四字着眼。】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翌日再亲自来看罢。”【甲戌眉批:余观“才从学里来”几句,忽追思昔日情景,可叹!想纨绔小儿,自开口云“学里”,亦如市俗人开口便云“有些小事”,然何尝真有事哉!此掩饰推托之词耳。宝玉若不云“从学房里来凉着”,然则便云“因憨顽时凉着”者哉?写来一笑,继之一叹。】说着,茜雪便答应去了。周瑞家的自去,无话。

宝玉说着话,茜雪便答应去了。可见茜雪是个热心肠而且机灵聪明的丫鬟,否则宝玉也不会同意让她去。要知道,小红没有跳槽之前,连给宝玉倒杯茶,都会被群起而攻之。小红被凤姐发掘重用后,其口才、能力有目共睹。

人才济济的怡红院里,茜雪能担此重任,地位应该不在袭人之下,或仅在其之下,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正确与否,并不影响全局。

第四十六回, 贾赦看上了鸳鸯,要纳其为妾,鸳鸯誓死不从。文中有一段鸳鸯和平儿的对话,提到了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此时的茜雪,已经离开贾府,离开的原因和时间未提及。根据脂批文字,茜雪曾去狱神庙安慰宝玉。由此可见,茜雪离开贾府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自己自愿离开,或者贾母因其年龄大了放她出去嫁人。如果茜雪真是无辜被撵出去,又怎会去看望受难的宝玉呢?

《红楼梦》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甲戌本的回目标题为:薛宝钗小恙梨香院,贾宝玉大闹绛云轩。宝玉的乳母李嬷嬷,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惹怒了宝玉。原本好脾气的宝玉,因为几分醉意,大发脾气,要把他乳母撵走。结果,误伤茜雪,李嬷嬷未走,茜雪却被撵走了。

茜雪为什么会被撵走?什么时候离开的怡红院?书中并未明确描写,脂砚斋评语里,略知一二。【正:一是先天衔来之玉,一是后天造就之金,金水相合,是成万物之象。再遇水而过寒,虽有酒浆,岂能助火?因生出黛玉之讽刺,李嬷嬷之唠叨,晴雯、茜雪之嗔恼,故不得不收功静息,涵养性天,以待再举。识丹道者,当解吾意。】

宝玉去探望生病的宝钗,黛玉随后也去了,因为喝酒问题,宝玉听了宝钗劝告他没喝冷酒,李嬷嬷不让宝玉喝酒,黛玉借雪雁送手炉一事,“数落”她只听紫娟的吩咐,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以此敲打宝玉,只听姐姐的话,不把妹妹放在心上。

宝玉和黛玉从薛姨妈那儿回来,黛玉不放心,又去怡红院探望。黛玉看着新贴的“绛芸轩”三个字,笑着说个个都好,夸赞宝玉写得这么好,明儿也与她写一个匾。袭人和衣睡在里间炕上,宝玉笑着说,睡得太早了些。又问晴雯道:“今儿我在那府里吃早饭,有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我想着你爱吃,和珍大奶奶说了,只说我留着晚上吃,叫人送过来的,你可吃了?”

晴雯告诉宝玉,她知道那些豆腐皮包子是留给自己的,偏偏自己刚吃了饭,便放在桌上。不巧李嬷嬷来了,说宝玉不一定吃,不如给自己的孙子吃,让人给拿走了。原文如下:

晴雯道:“快别提。一送了来,我知道是我的,偏我才吃了饭,就放在那里。后来李奶奶来了看见,说:‘宝玉未必吃了,拿了给我孙子吃去罢。’他就叫人拿了家去了。”【甲戌双行夹批:奶母之倚势亦是常情,奶母之昏愦亦是常情。然特于此处细写一回,与后文袭卿之酥酪遥遥一对,足见晴卿不及袭卿远矣。余谓晴有林风,袭乃钗副,真真不假。】

第八回,宝玉的乳母李嬷嬷,自作主张把宝玉留给晴雯的豆腐皮包子,拿走给他的孙子吃了。十九回,李嬷嬷吃了宝玉留给袭人的糖蒸酥酪。豆腐皮包子与糖蒸酥酪遥相呼应,将倚势乳母的形象,写得生动形象。

一如此受宠的宝玉,其乳母尚且屡次倚势欺人,倚老卖老,更不用说懦弱的迎春了。看了李嬷嬷的所作所为,再看后面,迎春乳母偷她的金凤去赌钱,才发现《红楼梦》里的下人,各怀目的,甚至于挑拨离间、谄上欺下,比如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即使身为贵族公子、小姐也会有很多无奈。

宝玉一再忍让后,对李嬷嬷忍无可忍,发火了。迎春呢?不愧“二木头”的称号,对于乳母的偷窃行为,无动于衷,自己躺床上看《太上感应篇》,对于丫环绣橘与王柱儿媳妇(迎春奶娘的儿媳妇)的争论,视若无睹。息事宁人的迎春,一再选择逃避,但最终也没能逃避悲剧的命运。

茜雪第二次出现,是为宝玉倒茶。刚从薛姨妈那儿回来的宝玉,酒喝得有点多,黛玉走了多时也未察觉,还给林妹妹让茶,把大家都给逗笑了。原文这样写:

接着茜雪捧上茶来。宝玉因让:“林妹妹吃茶。”众人笑说:“林妹妹【甲戌侧批:三字是接上文口气而来,非众人之称。醉态逼真。】早走了,还让呢。”【甲戌眉批:写颦儿去,如此章法从何设想?奇笔奇文。】

宝玉喝着茜雪递上的茶,忽然想起早上的枫露茶,便问茜雪,早上才刚沏的茶,怎么又换了这个来?那枫露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偏偏喝醉的宝玉,记得这些小事,难怪脂批吐槽:偏是醉人搜寻得出细事。

第五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喝了一杯名曰‘千红一窟’”的茶,清香异味,纯美非常。警幻仙子告诉他:“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脂批认为,“窟”隐“哭”字。第八回出现的枫露茶,则与“千红一窟”遥映。

茜雪告诉宝玉,她原本要留着枫露茶的,不巧李嬷嬷来了,要尝尝这茶的味道,便给她吃了。事有凑巧,宝玉的这个奶妈,吃了宝玉留给晴雯的包子,又非要尝宝玉喝的茶。确实过分了,像个争宠的孩子,全无长辈的尊严。原文中,宝玉和茜雪的几句对话,脂批也是一句一吐槽。真是,看似闲茶,却隐藏无数是非。原文如下:

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甲戌双行夹批:偏是醉人搜寻得出细事,亦是真情。】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甲戌侧批:与“千红一窟”遥映。】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甲戌侧批:所谓闲茶是也,与前浪酒一般起落。】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甲戌侧批:又是李嬷,事有凑巧,如此类是。】

想必李嬷嬷之前做过无数次类似事件,每次都不了了之,宝玉也不跟她计较。不然,丫鬟们也不会一再让步,看着她得寸进尺、为所欲为。包子和茶,看起来都是小事,但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一个人真实的面目。

心理不平衡的李嬷嬷,高估了自己的身份,总觉得宝玉长大了,对她不够重视,有啥好事,都想着袭人和晴雯。袭人和晴雯身为怡红院的大丫鬟,贾母身边的人,尽职尽责,日夜操劳,做自己份内的工作,与她何干?她老人家一边静悄悄养老去多好,何苦掺和呢?真是越老越糊涂。

宝玉听了茜雪的话,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原文一句话,脂批感慨反倒有六句话。脂批认为,宝玉摔杯子,拨茶,皆因醉后所为,并非真生气。又说,宝玉为警幻情榜上的“情不情”。至于宝玉的情不情,黛玉的情轻,稍后分享。

脂批一再强调,宝玉的这次醉闹,与薛蟠等纨绔子弟不同,实为大醉所致。前文的描写,宝玉接到茜雪的茶,请林妹妹喝茶,此时黛玉并未在场,早已回去。作者从侧面烘托,宝玉喝多了酒。宝玉因为豆腐皮包子一事,心里不痛快,继而询问枫露茶之去向,顺手掷杯、问茜雪、要撵李嬷嬷,一系列动作,全书未曾出现过第二次。看原文:

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甲戌侧批:是醉后,故用二字,非有心动气也。】往地下一掷,【甲戌眉批:按警幻情榜,宝玉系“情不情”。凡世间之无知无识,彼俱有一痴情去体贴。今加“大醉”二字于石兄,是因问包子、问茶、顺手掷杯、问茜雪、撵李嬷,乃一部中未有第二次事也。袭人数语,无言而止,石兄真大醉也。甲戌眉批:余亦云实实大醉也。难辞醉闹,非薛蟠纨绔辈可比。】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

醉酒的宝玉,先是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甲戌侧批:真醉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甲戌侧批:真真大醉了。】说着便要去立刻回贾母,撵他乳母。

宝玉气急要撵走乳母,迎春的乳母偷了她的累金凤也不敢反抗,还说只有她说自己的份,这差距,不是一般大。试想,宝玉这么大的动静,住在隔壁的贾母怎能不知道?一直故意装睡的袭人,见贾母遣人来问怎么了,赶紧推脱自己刚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袭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暴露了怡红院管理的漏洞。

不从根本解决问题,遇事遮掩搪塞,只能积累矛盾,于事无补。身为大丫鬟的袭人,不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总想着在宝玉面前撒娇。原文写她装睡:原来袭人实未睡着,不过故意装睡,引宝玉来怄他顽耍。先闻得说字问包子等事,也还可不必起来,后来摔了茶钟,动了气,遂连忙起来解释劝阻。

宝玉在袭人的安慰下,不再说话。宝玉被扶到炕上,脱换了衣服,就枕便睡着了。袭人伸手从他项上摘下通灵玉,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在褥下,第二天带时便冰不着脖子。这时,李嬷嬷等已进来了,听见宝玉醉了,不敢前来再加触犯,只悄悄的打听到宝玉睡了,方放心散去。【甲戌侧批:交代清楚。“塞玉”一段,又为“误窃”一回伏线。晴雯茜雪二婢又为后文先作一引。甲戌眉批:偷渡金针法,最巧。】

二十一回里,芳官的干娘欺负芳官,袭人觉得自己不会骂人,晴雯脾气暴躁,让麝月出头。麝月不负众望,圆满完成了任务。倘若麝月遇到更强的对手,吃了亏怎么办呢?无论怎样,都没袭人的责任。袭人虽然不会骂人,但是在湘云面前吐槽黛玉,倒是驾轻就熟,成功激起湘云的无名火。袭人呢,躲在身后,隔岸观火,真是聪明。这次若非宝玉动怒,她也会装聋作哑,看着茜雪被迁怒。

第十九回,这日一早,袭人被母亲接回家去吃年茶,晚间才能回来。东府的贾珍请宝玉过去看戏、放花灯,宝玉换好衣裳,才要去时,忽又有贾妃赐出糖蒸酥酪来【庚辰双行夹批:总是新正妙景】。宝玉想上次袭人喜吃此物,便命留与袭人了。自己回过贾母,过去看戏。

不巧,这次为袭人留的糖蒸酥酪,又被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吃了。话说袭人回家,宝玉出门去了东府,怡红院的丫鬟们越发恣意的顽笑,也有赶围棋的,也有掷骰抹牌的,磕了一地瓜子皮。这时,宝玉的奶母李嬷嬷拄拐进来请安,瞧瞧宝玉,见宝玉不在家,丫鬟们只顾玩闹,十分看不过。【庚辰双行夹批:人人都看不过,独宝玉看得过。】因叹道:“只从我出去了,不大进来,你们越发没了样儿了,【庚辰双行夹批:说得是,原该说。】别的妈妈们越不敢说你们了。【庚辰双行夹批:补得好!宝玉虽不吃乳,岂无伴从之媪妪哉?】那宝玉是个丈八的灯台——照见人家,照不见自家的。【庚辰双行夹批:用俗语入妙。】只知嫌人家脏,这是他的屋子,由着你们糟蹋,越不成体统了。”【庚辰双行夹批:所以为今古未有之一宝玉。】

这些丫头们明知宝玉不讲究这些,二则李嬷嬷已是告老解事出去的了,【庚辰双行夹批:调侃入微,妙妙!】如今管不着他们。因此只顾顽,并不理他。丫鬟们对于李嬷嬷的问话,比如“宝玉如今一顿吃多少饭”,“什么时候睡觉”等,胡乱答应,态度敷衍。

李嬷嬷上次喝了枫露茶,拿走了豆腐皮包子,惹得宝玉动怒,这次看到酥酪,会吸取教训吗?李嬷嬷问道:“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不送与我去?我就吃了罢”。说毕,拿匙就吃。【庚辰双行夹批:写龙钟奶母,便是龙钟奶母。】一个丫头道:“快别动!那是说了给袭人留着的,【庚辰双行夹批:过下无痕。】回来又惹气了。【庚辰双行夹批:照应茜雪枫露茶前案。】你老人家自己承认,别带累我们受气。”【庚辰双行夹批:这等话语声口,必是晴雯无疑。】

可见,李嬷嬷并未吸取枫露茶前案的教训,她听了丫鬟的话,又气又愧,便说道:“我不信他这样坏了。别说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难道待袭人比我还重?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了?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我偏吃了,看怎么样!你们看袭人不知怎样,那是我手里调理出来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庚辰双行夹批:是暂委屈唐突袭卿,然亦怨不得李媪。】一面说,一面赌气将酥酪吃尽。

又一丫头笑道:“他们不会说话,怨不得你老人家生气。宝玉还时常送东西孝敬你老去,岂有为这个不自在的。”【庚辰双行夹批:听这声口,必是麝月无疑。】李嬷嬷道:“你们也不必装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庚辰双行夹批:照应前文,又用一“撵”,屈杀宝玉,然在李媪心中口中毕肖。】明儿有了不是,我再来领!”说着,赌气去了。【庚辰双行夹批:过至下回。】

宝玉走后,最后陪伴宝钗的并不是莺儿,而是麝月。袭人出嫁前说的,好歹留着麝月,也算如愿了。红楼一场梦,转眼已成空。人生如戏,红楼人物亦如此。无论是正十二钗,还是副十二钗,都以不同的方式谢幕。李嬷嬷告诉我们,茜雪因为枫露茶事件被撵走。

宝玉回来后,命人去接袭人。宝玉命取酥酪来,丫鬟们回说:“李奶奶吃了。”袭人怕宝玉生气,推脱自己不爱吃,只想风干栗子吃,让宝玉替她剥栗子,她去铺炕。李嬷嬷看不惯宝玉如此看重袭人,借机奚落袭人。袭人先只道李嬷嬷不过为他躺着生气,少不得分辨说“病了,才出汗,蒙着头,原没看见你老人家”等语。后来只管听他说“哄宝玉”、“妆狐媚”,又说“配小子”等,由不得又愧又委屈,禁不住哭起来。

宝玉虽听了这些话,也不好怎样,少不得替袭人分辨病了吃药等话,又说:“你不信,只问别的丫头们。”李嬷嬷听了这话,益发气起来了,说道:“你只护着那起狐狸,那里认得我了,叫我问谁去?【庚辰侧批:真有是语。】谁不帮着你呢,【庚辰侧批:真有是事。】谁不是袭人拿下马来的!【庚辰侧批:冤枉冤哉!】我都知道那些事。【庚辰侧批:囫囵语,难解。】我只和你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去讲了。把你奶了这么大,【庚辰侧批:奶妈拿手话。】到如今吃不着奶了,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庚辰眉批:特为乳母传照,暗伏后文倚势奶娘线脉。】

《石头记》无闲文并虚字在此。壬午孟夏。畸笏老人。一面说,一面也哭起来。彼时黛玉宝钗等也走过来劝说:“妈妈你老人家担待他们一点子就完了。”李嬷嬷见他二人【庚辰侧批:四字,嬷嬷是看重二人身份。】来了,便拉住诉委屈,将当日吃茶,茜雪出去,与昨日酥酪等事,唠唠叨叨说个不清。【庚辰侧批:好极,妙极,毕肖极!庚辰眉批: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此时,凤姐正在上房算完输赢账,听得後面一片声嚷,便知是李嬷嬷老病发了,排揎宝玉的人。便连忙赶过来,拉了李嬷嬷,笑道:“好妈妈,别生气。大节下老太太才喜欢了一日,你是个老人家,别人高声,你还要管他们呢,难道你反不知道规矩,在这里嚷起来,叫老太太生气不成?【庚辰侧批:阿凤两提“老太太”,是叫老妪想袭卿是老太太的人,况又双关大体,勿泛泛看去。】你只说谁不好,我替你打他。我家里烧的滚热的野鸡,快来跟我吃酒去。”【庚辰侧批:何等现成,何等自然,的是凤卿笔法一面说,一面拉着走,又叫:“丰儿,替你李奶奶拿着拐棍子,擦眼泪的手帕子。”【庚辰侧批:一丝不漏。】

李嬷嬷脚不沾地跟了凤姐走了,一面还说:“我也不要这老命了,越性今儿没了规矩,闹一场子,讨个没脸,强如受那娼妇蹄子的气!”这一段特为怡红袭人、晴雯、茜雪三丫鬟环之性情见识身份而写。

因为剧情需要,茜雪出现几次便销声匿迹了。她真正的结局吗,或许在删减的稿件里有记载。但从其仅有的几次表现,便让读者发现了她的魅力所在,热心肠、主动分忧,重情重义。即使离开贾府,仍去探望身处逆境的宝玉。茜雪的所作所为,与李嬷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茜雪真是被撵出去的,那么她多年后仍然去安慰绝境中的宝玉,更见其深明大义。

我的个人观点,或许茜雪并不是被撵出去的,而是自己求贾母,或者贾母让她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李嬷嬷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曹雪芹在最困难的时候,他的好友雪中送炭,给他温暖。他塑造茜雪这个人物,自有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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