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连自尽的日子都算得刚刚好,“好巧不巧”地让身着丧服的我在头七之日被楚子风看见。不得不说,我娘为了我也是机关算尽了。
1.
我娘死在我及笄后的第二天。
而我满十五岁及笄那日,家里吃的萝卜丸子。
家里最常吃的就是萝卜,好种,长得还快。
在一个女儿家出嫁前最重要的日子,我娘也不过是用了红萝卜和青萝卜一起切丝炸的丸子。
我娘舍不得油,一粒粒浑圆、没掺半点肉星的丸子刚刚炸泛黄,就被她迅速夹出了锅。
里面的萝卜丝还是脆的,丸子熟是熟了,不会吃坏肚子,若是能二次回锅复炸,味道定然更好。
但我娘可不会为图口舌之快而多倒一滴罐子里的油。
不过我也瞧见了,在搓丸子前,她往萝卜丝里加了个鸡蛋。
家里只有我们母女两人,每年我生日那天都有鸡蛋吃,那是我那抠搜的亲娘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今年却不同,晚上睡觉前,我娘送了我一根檀木簪子。
她说这是给我的及笄之礼。
簪子的一面刻了个“云”字,另一面刻了个“月”字。
我娘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调说:“雪月,你终于长大了。”
随即,她又盖好被子,闭眼道:“及了笄的姑娘就该准备嫁人了,娘一定会给你谋条好出路。”
彼时我还不信她能给我谋划到什么好前程,家里虽然不至于穷到饿死,但也不是什么高门富户。
我又没有父兄帮衬,哪个好人家会看上我。
所以打死我都想不到,我娘用自己的命给我换了场大机缘。
2.
我娘在我十五岁那年死了。
她死的前一晚还坐在镜子前问我她好看吗。
女人一旦生育过,上了年纪后没有真金白银地砸钱保养,饶是再天生丽质,又能有多好看。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她苦笑道,“雪月,娘曾经也是轰动京城的美人。”
“你放心,娘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也不会让你成为娘这样的人。”
那晚她搂着我跟我讲了很多从前的故事。
一个人活了三十多年,讲成故事竟用不了半宿。
我娘讲完她的故事后硬是把早就睡眼迷离的我撵回了自己屋里睡觉。
而等我睡醒后却发现了她早就冰冷的尸体。
我其实知道我娘很爱美,她也的确很美,所以她连上吊自杀都是背对着镜子。
说不惊讶难过是假的,但我如今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安葬她。
我娘不爱张扬,所以我只打算亲自动手挖个坑把她埋了,在坟前给她烧七天纸钱。
而在她头七这天,我遇见了一位贵公子。
准确的说,我遇见的是定王世子。
那时我刚烧完最后的纸钱,准备回家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再加上我娘留下的钱,便要搬去城里住。
我娘虽然扣,但手里攒下的钱倒不少。
可我刚离开坟地,就听见一个衣着不俗的年轻公子叫我。
我清楚地看见他在我回头的瞬间红了脸。
我娘是个美人,我又怎么可能丑。
公子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年轻得很,断然没有成婚。
在得知他是定王世子后,我立马反应过来我娘死前说要给我谋条好出路是什么意思了。
王府世子,的确是她能给我挣来的最好的前程。
3.
在我十五岁那年,定王世子楚子风为我的美色所惊。
他在知道我刚刚丧母成为孤女后便提出要带我一起回京城。
我带上了家里所有的钱和那根檀木簪子,跟他走了。
楚子风把我带回了王府,王妃得知儿子去白虎山散了几天心居然带回来一个女人,气得直冒火。
但一看到那个女人居然是我这么个刚及笄胸和屁股都还没发育好的小丫头,她便不再把我放在心上,权当成全儿子养来解闷了。
不过为了不影响楚子风未来娶正妻,只能把我养到别院。
我倒无所谓住不住在王府,横竖从前跟我娘不受镇上的人待见,我娘便带着我搬到了人迹罕至的白虎山上。
王府别院再差还能差过白虎山上的小木屋?
更何况,楚子风才不舍得亏待我。
别院里平时没有别的主子住,我便是唯一的主子,楚子风隔三岔五就来找我。
他喜欢我这张脸,恨不得日日前来,我却恼他来得勤。
等他满十七岁的时候,王妃怕他被养在别院的我提前勾走了魂,索性把自己的两个丫鬟赏到了他房里。
楚子风过来跟我说这两个丫鬟的时候,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一脸紧张,生怕我生气,又怕我不气。
我进京城有些时月了,也对这些王公贵族的事有了点了解。
大家子弟,婚前都有那么一两个或者几个“房中人”,多是长辈赐下来做晓事用的。
我笑道:“长者赐,不能辞,收下便是。”
楚子风摸了摸我的脸,叹息道:“你若再大上个一两岁便好了,那样我现在便能娶你了。”
我别过了脸,不想让他碰我。
楚子风以为我是在口是心非,怕我心里不高兴,连忙哄我道:
“你放心,她们虽然是母妃赐给我的,但我看都不愿意看那两个人,等我回去就想法子打发了她们。”
他离开别院前还对我说:“雪月,我等你再长大一点,我等得起。”
我还过于年轻,但离成熟也不远了,他当然有耐心愿意等我。
但当我不再年轻美丽的时候,他是否还会这般耐心待我,又或者眼里又盛别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了。
世间男儿多薄幸,我不信有一是良人。
4.
我叫雪月,我娘想让跟她姓,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她只有个艺名,叫云袖。
我娘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乌发如云、长袖善舞的美人。
她曾是京城世间子弟追而捧之的一代名魁。
至于我,则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产物。
春风得意的是我父亲,他是宣国公之子,科考中榜,品貌最佳被钦点了探花,当时的天子还赐嫁爱女武宁公主。
如此出身,如此成就,想不得意都难。
众所周知,“长安花”指代妓女,未来的驸马都尉新科巡街时“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回头他吃多了酒,把我娘“看尽”了。
便有了我。
我娘虽然是贵族子弟追捧的京城名妓,但我父亲的妻子是皇帝的女儿。
妓女跟公主抢男人,这不是嫌命长吗。
所以我娘在发现自己怀孕后便跑路了,只有离我爹远远的,公主才不会发现她的存在,我才能平安出生。
然而我娘从小学的是琴棋书画怎么当花魁,不懂农事生产。
好在我那个爹还有那么一点点担当,定期会让亲信送钱粮过来。
不幸的是,我娘生了个女儿。
我若是个男子,从文从武都是路,闯出名堂了被宣国公府找回去认祖归宗也不是没可能。
但我是个女儿,一个妓女的女儿。
我娘说她与我爹的风月只有一晚,而生我那天梅花开了,她想出门看花,滑了一下便发动了。
但她却是一个人挨到了晚上才生下了我,那时月亮都出来了,外面雪很大。
我便叫雪月了。
我娘没有用养花魁的法子来养我,但我吃的也不比花魁多,长的也不比花魁差。
她说男人都喜欢纤瘦细腰的女子,我不能多吃油荤,那些东西会折损女子的美貌。
其实我爹的亲信每年送来的钱粮不少,完全够我娘买丫鬟婆子来伺候我们。
可我娘恨不得把一文钱当两文用,她说她离开了青楼就不知道怎么赚钱,得把钱都存着给我当嫁妆。
所以她死后我才发现,她居然为我攒了一万多两银子。
我不知道有多少是她从前当花魁时的体己,又有多少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亲爹给的。
即便我娘死后我没被定王世子带走,这笔钱也够我舒舒服服地当个富婆了。
但我娘还是不放心,钱权钱权,虽然钱在前,但钱财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她从仰慕她的丧妻镇长那里得知定王世子下月要来白虎山打猎后,她便有了寻死的念头。
只有她死了,世子才会对一个孤女心生怜惜,顺理成章地想带我走。
要想俏,先穿孝。
我娘连自尽的日子都算得刚刚好,“好巧不巧”地让身着丧服的我在头七之日被楚子风看见。
不得不说,我娘为了我也是机关算尽了。
可有一点她没有算到,我不信楚子风是我的良人。
5.
其实我之所以愿意一直待着王府别院,是有人同我做了交易。
哎哟,我的心噢~
不得不说为了女儿的幸福,做母亲的太伟大了,连死都是用心谋划好的
十五岁,很难想象在现代仍是初中生的女孩,在古代竟然要与人成亲,肩负起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责任
事出反常必有因,母亲好端端地说那些话,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古代女子不论地位高低,尊贵与否,都只能一个目的,那就是相夫教子,繁育子嗣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天生的母爱,常常会发挥处令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
在现代人看来,十三四岁不过还是一个孩子,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能结婚生子,照顾丈夫,甚至是孩子呢?况且十三四岁,身体都没有发育成熟,她的父母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嘛
王公贵族的家庭里,三妻四妾太正常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得好听,到时候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本来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暗藏玄机呀,背后的人又是谁呢
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人们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观念已然成为了他们骨血里的东西,除也除不走,打也打不坏。他们脑子里,始终认为,儿子是家里的宝,女儿就是家里墙根的草
果然妈妈长得漂亮,生出来的女儿也是国色天香啊
雪月和谁做了交易呢,卡在这里怪让人揪心的,开个会员找答案去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太心疼雪月这个可怜的孩子了,为了生存遭了那么多的罪,也是难为她了,想想我自己现在爸爸妈妈都在身边,简直就是天堂
雪月也是可怜的姑娘,刚成年就没了娘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幸好,老天待她不薄,有贵人相助,忍不住充会员看雪月的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