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江西省萍乡市人文公园立起了一座全新的纪念碑。
纪念碑的正中央,有一位烈士的半身雕像。在雕像两边,刻着萍乡籍原中顾委委员孔原亲手写的一副挽联,总共二十六个字:“志未酬身先死碧血赣江滔滔泪,名终正魂幸归清波萍水汩汩情”。
江西省萍乡市建了这座纪念碑,是用来缅怀革命烈士张国庶夫妇的。1930年7月的时候,张国焘的弟弟张国庶,当时他是江西省委书记,他和当江西省委妇女部长的老婆晏碧芳,被国民党反动派在萍乡给杀害了。
张国庶1905年生于江西省萍乡市上栗县金山镇山明村的一个书香门第。他排行老三,家里有两个哥哥,大哥是张国焘,二哥叫张国燕(刚成年就因车祸离世了),他还有个弟弟叫张国杰。
张家是个挺富裕的官宦人家,张国焘在《我的回忆》里讲过:“我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世世代代大多都是读书的人。”
祖父那一辈有六房人家住在大屋里。每家都有能收五百担到一千担租谷的地,这么说来,也算得上是地主乡绅之家。
我爷爷那一辈有六兄弟,其中四个能戴顶子、穿补服。这四人里,有两个是正经秀才出身,另外两个是捐班出身的。
到我父亲那代人,科举开始被废除了,好多人就慢慢转去上新式学校了。我父亲,在满清最后一届省试里被录为拔贡,他可是有“功名”的乡绅。
张国焘的爷爷叫张恩泮,在清朝是贡生。他还花钱买了个官,得了个“奉直大夫”的空衔。张国焘他爸叫张觐珖,字鹏霄,也是清朝的贡生。
和父亲张恩泮比起来,张觐珖这个贡生的含金量可高多了。为啥?张觐珖是贡生里的“拔贡”,他爹张恩泮是贡生里的“例贡”。这“例贡”,是花钱买的,“拔贡”,那可是考试选拔出来的“尖子生”。
象山这地儿,本来就是山不少,可田不多,土地还特别贫瘠,老百姓穷得叮当响。就这么个情况,上司还非得让张觐珖向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征收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张觐珖心里那叫一个气,干脆就辞职不干了,回了老家,然后一门心思扑在培养几个儿子上头了。
1916年7月的时候,张觐珖的大儿子张国焘知道自己一直特别崇拜的蔡元培先生当上北大校长了,就跟父亲说自己想考北京大学,张觐珖,特别积极地支持他。
张国焘后来回忆,他说,因为想到自己外文基础不太好,他爸就提议他先去上海补补英文。
多亏了二叔张觐璪帮忙,张国焘到了上海,在那儿认识了革命党人叶伯衡。打这起,他就和革命党人有了最初的交往。
张国焘考进北大之后,就受到了新文化的熏陶,在五四运动的时候,他还被推举成了北京学生联合会讲演部部长。
后来,1920年10月的时候,他就加入了位于北京的共产党早期组织。到了1921年7月开一大的时候,张国焘被选成中央局成员了,这就成了中共早期的领导人当中的一个。
张国焘的选择,张觐珖可不赞同。打从北大那时候起,张家父子俩就通过写信各说各话,辩论起来了。
张觐珖想让张国焘收心,就打算用给儿子说亲的法子,好让儿子回到自己身边。可张国焘,对这个想法特别反对,态度可强烈了。眼瞅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父子俩之间的裂痕也就越来越大。
1928年的时候,张国焘在中共六届一中全会上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就这么正式地踏入了中共最高领导层。
1931年的时候,张国焘当上了鄂豫皖苏区中央分局的书记,还兼任军事委员会的主席。从那以后,他就在鄂豫皖这个地方使劲推行王明那套“左”倾冒险主义的方针,结果给党和红军造成了特别大的损失。
1935年6月,一、四方面军会师之后,张国焘反对中央北上的决议,干起了分裂党和红军的事儿,失败后没脸没皮地跑到了延安。
中央想教育他、挽救他,给他机会让他改正错误。可张国焘就是死脑筋,一直执迷不悟。1938年4月的时候,他借着祭黄帝陵这个机会就叛逃了,跑去投靠国民党,成了个特别可耻的叛徒。
全国解放之后,张国焘先是跑到香港去住了,后来又跑到加拿大去了。1979年的时候,他就在加拿大的一家养老院里死了,就这么结束了他那可耻的一辈子。
张国庶是张国焘的三弟,他比张国焘小八岁。1922年的时候,张国庶17岁,考进了萍乡中学。巧了,当时萍乡安源路矿的工人们正在刘少奇和李立三的带领下,搞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罢工。
在党的带领下,这场大罢工获得了全国人民的支持。最后,安源路矿当局不得不答应工人的条件,大罢工取得了巨大胜利。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在中国工运史上可是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笔!
张国庶打小就被张国焘影响得很深,心里头一直向着进步的方向努力。罢工那时候,张国庶跟同学孔原他们一伙儿,特别积极地参与到声援安源路矿大罢工的活动当中去了。
孔原的爸爸是个理发师傅,家里穷得很,孔原打小就在姑父家成长起来的。孔原的姑父在安源煤矿当工人,就因为这样,孔原特别能体会矿工那种苦日子的滋味。
孔原跟张国庶是同班同学,还是好朋友。安源路矿工人运动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孔原的表哥童水生可活跃,老是把工人俱乐部的宣传品拿回家给孔原和张国庶看。就因为这个,他俩懂了些革命的道理,开始踏上革命之路。
1924年的秋天,孔原和张国庶都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过了四个多月,他俩又一块儿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党员。
1925年9月的时候,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让反动派给查封了,好多共产党员都被敌人给抓了,萍乡那一片到处都是白色恐怖的气氛。张国庶和孔原,他俩积极地组织学生罢课,结果就被反动派通缉了。
1926年冬天的时候,组织安排张国庶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在那儿,他跟张闻天、杨尚昆这些人成了同班同学。
1929年,张国庶从苏联学习完回国后,他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叫周之德,然后就在上海干了一阵子地下工作。在这个时候,张国庶和共产党员晏碧芳结婚了,成了夫妻。
没过多久,中共江西省委因为出了叛徒而被破坏掉了,省委书记汪建华等领导同志都被敌人残忍地杀害了。
中央研究后决定,任命张国庶担任新的中共江西省委书记。他要到江西去统一领导当地的党组织,在江西把农民和工人组织起来,配合红军攻打像南昌、赣州这样的城市,从而在江西掀起新的革命高潮。
张国庶到了江西之后,江西各个地方的革命斗争那可是搞得热火朝天,革命的小火苗一下子就发展成了大火,烧得旺旺的。
张国庶工作干得特别出色,这可把国民党给吓坏了。蒋介石下了命令,说一定要把“共匪头子周之德”给抓住。
1930年5月的时候,国民党特务在九江把中共江西省委交通员庞云飞和王立生给抓住了,这两人立马就叛变了,还把江西省委领导人的住处等情报都给供出来了。
当时国民党南昌卫戍司令是张辉瓒,他马上就叫特务带着叛徒庞云飞和王立生到家里抓人。5月27日那天,省委书记张国庶、秘书长徐荷云、组织部长叶守信、妇女部长晏碧芳等五十多个人就先后被抓起来了。
敌人来劝降,张国庶根本就不搭理。叛徒庞云飞和王立生带着好酒好菜到牢里“探望”张国庶,张国庶二话不说,抄起凳子就打过去,大骂道:“你们这俩叛徒,还有脸来见我?”
你们带来的酒菜,我张国庶是绝对不会吃的!我最瞧不起你们这种软骨头了,你们当叛徒,迟早会被人民审判的,到时候肯定会在历史上遗臭万年!
敌人发现来软的没有效果,立刻就给张国庶戴上沉重的脚镣铁链,连着好几天对张国庶进行他们所谓的“突审”。
审讯的时候,敌人把能想出来的酷刑都往张国庶身上招呼了个遍。像灌辣椒水,坐老虎凳,还有用竹签刺指甲这些酷刑,轮着来。张国庶在受审期间,好几次都被敌人折磨得昏死过去。
张国庶哪怕受尽酷刑,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也从没向敌人低过头,一直牢牢守住党的秘密,没出卖过任何一个同志。
张国庶软硬都不买账,敌人就打起了他妻子晏碧芳的主意。敌人跟晏碧芳说:“只要你能劝你丈夫脱离共产党,我们能让你们夫妻一辈子都享受荣华富贵。你一个女人家,何必这么倔强?”
晏碧芳把敌人的各种劝诱全都拒绝了。敌人又想出了一个特别歹毒的“攻心计”,在审讯张国庶的时候,故意把晏碧芳带到审讯室的窗户那儿,让晏碧芳看到敌人对张国庶用刑的场景,想把晏碧芳给吓倒。
敌人怎么也想不到,女共产党员晏碧芳看到丈夫受刑后血肉模糊的身体时,不但没被吓住,反而对敌人更加痛恨了。
她眼睛瞪得溜圆,愤怒地大骂敌人:“你们这些没良心、没人性的狗特务,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的同志们肯定会给我们报仇的!”
张国庶和晏碧芳一直坚贞不屈,这可把张辉瓒气坏了。1930年7月5日,张辉瓒把张国庶装进麻袋扔到赣江里沉了,晏碧芳,被敌人砍掉脑袋,还“暴尸三日”。
张国庶烈士的牺牲之所以蒙上一层迷雾,长期在九泉之下蒙冤,就是因为敌人的这个卑劣举动。
1985年,张国庶的老战友,当时是原中顾委委员的孔原回萍乡探亲,听说张国庶还没被评为革命烈士。
孔原一开始根本不信,就跑到萍乡市去打听这事儿,这一打听才知道,张国庶到现在都还没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孔原特别震惊,马上很严肃地指出:;
孔原从萍乡回到北京后,就把这件事向当时担任国家主席的杨尚昆同志汇报了。
杨尚昆和张国庶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是同班同学。杨尚昆特别了解张国庶的情况,晓得张国庶当年是组织上派到江西去工作的,那时候他用的化名是“周之德”。
杨尚昆马上就指示孔原说:“张国焘是张国焘,张国庶是张国庶,咱们党一直都是实事求是的。孔原同志,你去查一查张国庶同志牺牲的具体情况。要是他真的是为革命献身的,那咱们就得给张国庶同志恢复名誉,为他正名!”
冯文彬可是党史专家。没多久,他又发现了一份1955年贵阳市人民检察院跟贵阳市人民法院针对反革命分子叶守信的起诉书。
叶守信当年在张辉瓒手底下的南昌卫戍司令部当侦稽队长,张国庶被审讯的时候他也参与了。起诉书里,叶守信交代了他参与杀害张国庶的事儿,还说张国庶牺牲以后,是他和其他几个特务用麻袋把张国庶扔到赣江里去的。
沿着叶守信这条线索找下去,冯文彬在那厚厚的档案里又发现了一份国民党南昌卫戍司令部当年向蒋介石邀功的文件,叫《在九江破获江西共产党机关之经过》。这份文件明明白白地记录着,张国庶被捕之后,啥敌人想知道的东西都没供出来。
孔原费了好大劲儿做了大量调查取证工作。1986年7月的时候,他就向杨尚昆汇报了调查结果,这结果表明张国庶从被抓到牺牲,可从来都没交代过任何党的情报,这就是事实。
张国庶和晏碧芳有个儿子叫张光怡。他们去江西工作之前,就把这孩子交给在上海的叔叔张觐璪照顾了。张国庶和晏碧芳牺牲以后,就是张觐璪把张光怡拉扯大的。
解放之前,张国焘要逃离大陆的时候,就把张光怡打发到台湾去了。到了九十年代末,张光怡在台湾那边去世了。不过他儿子张东平还活着。九十年代的时候,张东平还回江西老家去探亲了,还看望了当时还活着的叔爷爷张国杰。
张国杰是张国焘和张国庶最小的弟弟,他这人性格挺老实的,没什么雄心壮志。
大革命那时候,张国杰受到他两个哥哥的影响,确实也为革命出过一些力。可是,大革命失败之后,国民党疯狂地捕杀共产党人,张国杰看到这情形,吓得够呛。打那以后,他就一门心思在家种地了,“革命”这俩字儿,再也不敢提。
张国杰一辈子都是农民,没干过啥了不起的大事,可就因为他是“张国焘的弟弟”,以前也遭遇了不少烦心事。
1995年的时候,张国杰因为生病就去世了,他终年84岁。
听人说,在快要去世的时候,他给他的几个孩子留下了这么几句遗言:“在我们兄弟几个里,你们的国焘大伯最后的结果真让人难受,国庶二伯那才是咱们家的光荣。我这一辈子也没做过啥了不起的大事,不过也没受过啥罪,我就觉得当个农民心里踏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