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不受父母待见。
她们不给我生活费后，我赌气接受金主的包养。
后来他们以为我怀孕，不由分说怼着我的脸将我狼狈的样子拍发到亲戚群里。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找回自尊心。”
1.
所以当他们得知我怀孕的消息时，我妈拿着拇指粗的木棍往我脸上抽。
她面目狰狞，似是还不够解气，指着我，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你个卖身的贱货，在外头怀了别人的野种，我就是这么教你不自爱的吗？”
“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我倔强的跪在客厅，腰背挺的很直，身上脸上都是凄惨的痕迹。
“我说了，我没有怀孕。”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一字一句解释。
我妈丢了棍子，开始上手扇我的脸。
“还撒谎，你们老师都说了亲眼看见你在妇科拿着孕检单，不是你还能是谁？”
“从小就谎话连篇，我真的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小贱种。”
他们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在他们眼里我从小谎话连篇，只有弟弟才是他们的心头宝。
我忍着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余光还能瞥见弟弟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最新款的iPad打游戏。
他今年16，刚上高中，而我十六时，爸爸却只给我买了一部六成新的杂牌手机。
他们总说自己赚钱有多不容易，让我省着点花，不要爱慕虚荣，却拼了命也要给弟弟最好的。
我心中冷笑，早在他们不顾我在学校死活的时候就该看清的不是吗？
我爸站在阳台，直到里面的殴打声停止了才缓缓走进来，面对我苦口婆心。
“女儿啊，你长这么大我们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什么，吃的穿的都给你了，你却在外面跟别人未婚先孕，这事传出去你觉得好听吗？”
“我们也是为你好，你现在才大二，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毁了一辈子呀！你告诉我那个男的到底是谁，找他要钱把孩子打掉，我们就当没这回事。”
我妈争上来想说些什么，被我爸拦住。
听到爸爸柔和的声音，我心里有几秒的心软了，鼻头一酸，但我深知他对我的爱几斤几两。
为了我好是假，要钱才是真。
如果他们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资产有多少，恐怕就不会如此急切让我打掉孩子嫌丢他们人了吧。
见我一直闭口不言，爸爸有些不耐烦了。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尊心？”
这句话戳中了我心里的痛点。
“什么叫我没有自尊心，我的自尊心不是早就被你们折腾没了吗！”
“小时候为了试探我有没有虚荣心，牵着两头猪故意来学校找我的不是你们吗？我一有错就把我的事到处跟亲戚们宣扬的不也是你们吗？”
我直直的跪在地上，抬头落下两行泪，不甘的怒吼着这些年的委屈。
2.
我永远忘不了，十二岁那年，我刚上初一，那时我们还住在农村老家，靠着养鸡鸭鹅和几头猪维持家庭。
方圆百里只有镇上那一所初中，开学没多久，我爸就牵着绳，拉着家里满身粪便的两头猪，明晃晃的走进学校。
那是他第一次来接我放学。
同学们捂着鼻子厌恶嘲笑着我爸破旧的衣服和周身气味。
我清楚的听到旁边两个扎着马尾光鲜亮丽的女同学不满的声音。
“这是谁爸啊，居然把猪拉进学校，恶心死了。”
“不知道啊，都不嫌丢人的吗？”
那一声声嘲讽让我窘迫到无地自容，可我更讨厌他们对我爸的评头论足。
我背着用到断肩的书包，当着众人的面走向我爸。
我知道身后的人会如何议论我，但这些都比不上我爸重要。
况且这是我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来接我放学，我当时的内心满是欣喜。
我以为他这次来不只是接我，也是来镇上卖猪的，不然为什么会大老远牵着猪来呢？
可当我问完我爸时，他的回答让我愣住了。
“还没过年呢卖什么猪，我只能拉出来溜溜，赶紧回去吧，你妈忙着割草，你把饭做了。”
我说不出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是该责怪他，还是为他辩解，或许他只是不懂孩子在学校的自尊心有多重要罢了。
我爸都来接我了，我能怪罪他什么呢？
回到家，我生火做饭，和隔壁小孩一起去河里抓虾的弟弟回来了，我一时尿急，拜托他能帮我看一下灶上的菜别烧糊了。
他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我忙着跑去厕所，没注意旁边的草地里蹲在两个人。
刚解开裤子，我就听到了我妈尖利的嗓音：“你把猪拉去她学校，她什么反应？”
我爸轻笑了一下：“这丫头还算可以，到了镇上没学隔壁村那闺女那么虚荣，嫌弃自己父母。”
听到这我的心凉了半截。
“那就好，估计以后她同学都嫌弃她，想装虚荣也装不了。”
从木板门缝里，我看到他俩笑了，这样的笑容落在我眼里是无比的残忍。
如果他们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我遭受了长达三年的霸凌，他们还会这么做吗？
不，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在外面他们可以对人点头哈腰，恭恭敬敬，但在家里，在孩子面前，他们有了话语权，有了能够指挥奴仆。
3.
他们的小心思被揭穿，我爸脸上肉眼可见的一白一红，有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我妈倒没有这种感觉，她理所当然的看着我：“不就这么一点小事吗，有必要记这么久吗，我们供你吃供你喝，还给你钱上学，你看看有多少人连学都上不起，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记起仇来了。”
“果真是个白眼狼，反正我是指望不上你了，幸好我还生了个儿子。”
被念到的弟弟烦躁的白了我妈一眼。
“就这么点小事你们有什么好吵的，影响我打游戏，烦死了。”说完，他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呵，整个家也只有他能过的这么无忧无虑了。
我一直都觉得我和弟弟是不平等的，可我爸总说：“你为什么非要和你弟弟比呢？”
“我们都供你上大学了，你去外面看看有多少贫困家庭连小学都没得上，衣服穿的都是别人捐的，你跟他们比都不知道幸福多少倍，你为什么就是不知道知足呢？”
就是这些话，让我曾经无数次一遍又一遍怀疑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不配用好东西，是不是就该跟父母一样生活在社会底层。
爸妈不会对弟弟的不礼貌而苛责，反倒是对我越发没有耐心了。
“你到底说不说那个男人是谁？”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怀孕。”
我妈气的撑腰指着我：“翅膀硬了是吧，好，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捣鼓了一会，举着摄像头对准我。
“来看看我们家这个不要脸的女儿，我养她这么多年，居然跟外面的野小子未婚先孕，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我下意识举手挡脸，躲避镜头，被妈妈一巴掌拍开。
“你遮什么遮，现在知道要脸？早干嘛去了？今天我就把视频发到亲戚群里，让大家评评理，你不知道自尊心两个字怎么写，就让大家来教你。”
听到要把视频发群，我顿时站起来，愤怒的看着她。
“你疯了吗？我说了我没有怀孕！没有怀孕！你们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
“从小我说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好，我告诉你，我就是被男人包养了你满意了吧！”
我边吼边哽咽。
我一直以来尊重的父母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现在甚至还要让我身败名裂。
我很想问问到底为什么，同样都是孩子，他们不爱我，还要这样对我，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弟弟，那么当初为什么又要把我生下来？
哦，她说过，如果我是个男孩，就不会有弟弟了。
真是可悲啊！
这次没等到我妈动手，我爸气的一脚踹上了我的肚子。
“你贱不贱！连找老男人包养这种事都做，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这一脚他是使了劲的，我被踹飞了将近五米远，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疼痛导致我两眼一黑，我捂着肚子，有种断了肋骨的感觉。
如果我肚子里真有孩子，恐怕就这样没了，而我说不定会因为出血丢了性命。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清醒的承认，我的父母是真的不在乎我的生死。
4.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因为动静太大吵到了邻居。
我妈陪笑着跟人道歉，关上门扭头对我瞬间冷脸。
“既然你说被包养，那个男人肯定很有钱吧！？”
“现在打电话给他，找他要钱，玷污了我女儿的贞洁，没个五十万我跟他没完。”
“现在你还想着要什么钱？”我爸打断了她。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是啊，在外面未婚先孕和被男人包养是两种不同的性质。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夸我爸还挺有原则的。
接着，他狠狠盯着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闺女，没想到还是变得那么爱慕虚荣，为了那点钱宁愿卖身，我们家是亏待你了吗，还是没有给你饭吃！”
我妈掺和进来：“我早说了她从小心眼子就多你还不信，这种小女生最会耍心机了，还是我儿子好，从小活泼好动，不藏着掖着，我们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但她压根就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不用照镜子我都自己脸色有多惨白，肠子像是撕裂一般痛苦，发鬓冒着冷汗。
他们一人一句，没有一个人真的来关心我的伤势。
我一手扶着墙，忍着痛缓缓站起来，淡漠的看着他们。
“我为什么找人包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平静的外表掩藏的是一颗无法发泄的内心。
“每一次我找你们要生活费都觉得自己像乞丐，一个月五百块钱的生活费你们要分五次给我，我不找你们要，你们绝对不会想起我会不会在学校饿死，会不会吃不饱饭。”
“就因为我那次找你要生活费没有先叫一声妈，你就骂我逼我道歉认错才肯给我钱。”
我妈不满道：“你最后不也没道歉？我还以为你那三个月挺能耐的，原来是靠卖身换来的钱。”
我笑了。
就是这样讥讽的语气，和去年时一模一样。
去年大一时，我犹豫着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想着该如何和跟我妈委婉的说没有钱了，结果就因为忘了在开头时叫一声妈，她就怒气冲冲的打电话来指责我没有礼貌。
觉得我是把她当成提款机了。
我想解释，却在她一声声难听的话里激发出了叛逆的心思。
我干脆不要她的钱，自己去做兼职也好过在她那里像一个没有尊严要饭的一样。
仅有的几十块只能支撑我每天吃一块钱的白米饭泡免费的汤，这样的饭我吃了整整半个多月。
半个月后我才知道自己这份兼职被骗了，老板不给钱，我白干。
所以在那个男人出现并说要包养我时，我赌气的答应了。
我想知道几个月不和爸妈联系，他们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愧疚。
可事实上，当三个月过后，暑假回家，我妈斜看到我的第一眼是笑着跟我爸说。
“你看，三个月没给她生活费，她不还活着吗？”
5.
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家，去了医院。
除了肚子上一大块淤青，痛了好几个小时，死不了。
我没地去，医生让我办理住院留在这观察一下。
年轻的护士姐姐推着治疗车进来替我包扎身上鞭打出来的伤口。
“好在脸上只是肿了不会留疤。”
她还关心的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帮忙报警。
我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过了一会她又提着一盒温热的粥让我趁热吃。
我忍着鼻腔里的酸楚，就着泪水咽下了这份少有的温柔。
你看，连一个外人都比亲生父母还要在意我。
我看了眼手机，他俩还在对我的电话就行轰炸指责，我索性直接拉黑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心软且多愁善感的人，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没办法彻底对他们决绝，却也做不到原谅他们，我能做到的只有不联系不过问。
因为我妈那几个巴掌，我的口腔内壁破损，晚上刷牙时吐出来好几口鲜红的血色。
听到手机响，我下意识以为是爸妈，等回过神来才想起已经把他们拉黑了。
再也不用因为接到他们的电话而害怕责骂。
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反抗他们，不再会因为一点小错而畏惧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