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有一个小人物,他只出场了一回,却成了红楼名人,比大部分的金钗都出名。
他就是喝醉骂了一下领导,没想到这醉话被很多人奉为圭皋,以他的话为标准去寻找证据。
焦大说爬灰的爬灰,养小叔的养小叔子,爬灰的是贾珍和秦可卿无疑了,养小叔子的是谁?
是凤姐儿和贾瑞吧!
不是,凤姐儿把贾瑞害死了。
那就是凤姐儿和贾蓉?
错了错了,贾蓉喊凤姐儿喊婶子呐!
那就……秦可卿和贾蔷?再不然,李纨和宝玉?凤姐儿和宝玉?尤氏和宝玉?
热热闹闹、风风火火、欢欢喜喜,独留焦大一人悲伤叹息:我好像是个名人,但是为什么大家只关注我的醉话,却没有人关注我本人。
揭开焦大的悲剧,让人感叹深思。
01
焦大的丰功伟绩
焦大救了宁府第一代太爷的命。
跟太爷出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饿,偷东西给主子吃;两日没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吃,他自己喝马溺。
若不是焦大,这太爷死了,哪里还有宁国公!宁国府54几代的荣耀又从哪里来?
按说这么大的功劳,至少该给个管家干干吧!
荣府有个赖妈妈,早先是侍候贾母的,跟这焦大算是同一代的仆人了。
赖妈妈两个儿子,老大赖大在荣府管事儿,老二赖二是宁府大总管。
赖妈妈孙子赖尚荣,生下来荣府便开恩给脱了奴籍,至二十岁又开恩给了前程,三十岁做了县官。
这赖尚荣,便成了和宝玉称兄道弟,平起平坐的玩伴,两个人关系还挺好。
赖嬷嬷的晚年,家里楼房厦厅住着,也是个小型的“贾母”了。坐轿子进来荣府,凤姐儿这些晚辈都尊一声“大娘”。
这赖嬷嬷侍候得再好,如袭人对宝玉所言,也只不过是份内的事儿,算不得奇功。
但焦大,却实实在在是奇功一件啊!
可是,赖妈妈在荣府被少主人们喊着大娘敬茶陪话的时候,焦大在宁府外三门混,为了差事不好醉骂,被捆了拖去马圈,土和马粪满填一嘴。
两相比较,让人不禁为焦大心酸叹息。
那么,焦大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烂的?
02
焦大其人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宁府没有忘了焦大的恩情。
书中明写的,对于焦大,当初宁国公是“另眼相看”,到贾敬、贾珍,是“不理他”,到贾蓉,也是随他去的态度。
尤氏常说给管事的:别派活儿给焦大,当他死了就完了。
显然宁府的态度是:焦大是恩人,养着他一辈子就算完。
赖妈妈的善果,靠的是明白有见识,教子有方,治家也有方,后来探春把园子里的花草树木承包给奴才去种,这个灵感,也是去赖家吃酒学来的。
焦大只要不作死,生活就不会差到哪儿去,毕竟有天大功劳给他托着底。可是显然焦大就是作死的性格。
看焦大最大的喜好,就是炫耀自己的功劳。
骂管家不公道:“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起一只腿,比你的头还高些。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把子的杂种们!”
骂贾蓉:“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呢!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再说别的,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被捆的时候,更是口不择言:“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要说焦大能知道府里的秘事,那是绝无可能的。
焦大是三门外侍候的奴才,内室发生的事儿,他不可能知道。
有没有可能别的奴才告诉他的?
看赖嬷嬷到了凤姐儿房里,不只对主子客气,连平儿倒了茶送来,赖嬷嬷都客气:不拘让那个孩子倒罢,还生受你!
再看焦大,连管家都乱骂,对别的仆人能好得了!说起来,尤氏说过多次不要派焦大做事儿,管家为什么还派?
恐怕是看焦大心里不爽,故意作弄他吧!
焦大胡言乱语,都把捆他的仆人“唬得魂飞魄散”,谁会嫌命,传播真话给焦大!
焦大是不要命的,活到这个地步,他心里全是愤懑不平和不甘心:为什么你们这些杂种王八羔子能享富贵,是我救了你们,是我!
03
悲剧之源
焦大能被选上跟着太爷出兵,年轻的时候必然也是意气风发的,所以能做出别人做不来的壮举,立下大功。
但是,也许正是这个大功劳毁了他。抱紧功劳薄让他骄衿自大,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同时,又失去了别的发展的可能性。
宁国公让他管事儿,他目中无人,谁都看不上眼,跟谁都处不来。
做事就是做人,如果做不了人,就别想办成事儿。
在宁国公手下做不成事儿,在他的后代手下就别不成了。最多也就是容易他胡闹了,所以采取“不理他”的办法。
立不了业,为什么家也没成?
宁国公给他婚配,那也是跟他地位一样的,不可能配个小姐给他。
但是焦大很可能是有此奢望的,到贾家都已经衰落的地步,他还在摆功劳:你们全家都得感谢我,报我的恩,你们全家的幸福都是建立在我的功劳上的!
话是对的,但是立再大的功劳, 那也是奴才,认不清现实,日子就混不下去。
如果想摆脱奴才身份,以现在的大功劳为基石,稍事努力,必定成效斐然。
焦大也许是能力所限,也许是心态所限,反正他就像农夫和金鱼的故事里面的老太婆,任由自己的欲望无限膨胀。
但焦大比老太婆惨多了,老太婆是历经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富贵,最后被打回原形。
焦大没有得到想要的,变成了凶悍的祥林嫂,到最后连自己的小木屋和木盆都没有守住。
如果没有这功劳,焦大没有非份之想,安分守己过日子,如普通人一样活着,也绝不会落到这个可怜的境地。
而经此醉骂,又有凤姐儿的撺掇,贾珍还得容得下焦大继续在府上胡闹?
后来发生什么事,鬼才知道。
心态不正,早晚死在自己的执念里!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