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家餐馆有道隐藏菜品：“蒸小红鼠”。
每个月的一号开售一次，一次只卖八份小红鼠。
男客吃了重整雄风，一夜八次不成问题。
女客吃了容光焕发，皮肤嫩得能出水。
预约吃鼠的客人名单已经排到了三年后。
我爸数钱数到手软，我妈却愁容满面。
而且我发现，每个月她的手臂都会新添几道血痕
……
今天是三月一号，我家餐馆休息不开店的日子。
但这却是我家餐馆每个月进账最多的一天。
还没开门，排到号吃鼠的客人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第一个上门的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腋下夹着个黑色公文包。
看着很是眼熟，我好像在新闻频道上看过他的脸。
一进门他就熟络地跟爸爸打招呼。
“可算轮到我了！老李，你必须给我挑一只最肥最有效果的鼠啊！”
“我这点子快乐全靠你了。”
爸爸点头微笑，“放心吧，包你今晚重振雄风！一夜七次不在话下！”
说完他就掀开帘子进了后厨，我跟在他身后等着上菜。
厨房的灶台上放着八个蒸笼，一层一只小红鼠。
爸爸抽出了最顶上那个蒸笼，小心翼翼地放到盘子里。
交代道：“拿去给陈局，手脚小心点。”
我点头接过托盘，已经端过很多次盘子了。
但是每次都还是忍不住盯着手里的蒸笼看。
鼻腔里满是浓浓的奶香味，这小红鼠……是挺香的。
陈局满脸期待，已经提前拿好筷子了。
我还没来得及把餐盘放下，他直接伸手接过还在冒白烟的蒸笼。
一把掀开盖子，里面是一个白色的陶瓷盘子。
卧着一只通体红色、紧闭着双眼的小红鼠。
顾不上降温，陈局把整只鼠都放进嘴巴里。
整个人往后仰，闭上眼睛慢慢咀嚼回味。
原本皱巴到一起的脸都舒张开了，眼角的皱纹都淡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空气中的那股奶香味更浓了。
他连着嚼了十几分钟，才舍得把小红鼠咽下去。
“老李，你家这小红鼠就一个字。”他伸出手，竖起了大拇指。“绝！”
接着他从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放到桌上。
直接起身就走人了。
这是爸爸的规矩，来店里吃小红鼠的客人必须给现金。
一只一万，不赊账不记账，现吃现结账。
每个月一号我家都能收到八万块现金。
这些年我家的几栋楼，几辆车都是靠这小红鼠换回来的。
也有人吐槽过小红鼠的价格高，但是吃过一回就马上取号等着吃第二回。
只因为这小红鼠的效果出奇的好。
男的吃了有壮阳效果，比什么猛药都有用。
女的吃了则美容养颜，改善皮肤还能丰胸翘臀。
而且吃一次能管用一年的时间。
排队吃鼠的新客加上回头客，每个月的八只小红鼠都没有落空的。
现在拿号排队等吃鼠，得等到三年后了。
正想着什么时候来客人时，店门口又进来一位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
我刚准备去后厨拿鼠，就听到妈妈带着哭腔跟爸爸说话。
“算我求你了，你别再卖小红鼠了好不好。我们做正经炒菜生意不好吗？”
“我真的受不了了！老公啊！”
我爸根本不惯着我妈，直接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很清脆，我隔着门帘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大声地咒骂：“你有病啊！”
“不卖小红鼠家里刚买楼怎么还贷款？你儿子还娶不娶老婆？”
“难道不卖鼠卖你啊！”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今天还没喂食呢，快上楼去喂！”
“等下饿到财神爷了你就知错！”
我妈还在试图说服我爸，隔着门帘的缝隙。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往上扯着衣袖。
“你自己看看啊！我这手都成什么样了！”
隔着我爸的身影，我根本看不到我妈的手臂上的情况。
这几年不管什么季节，我妈都穿着长袖。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我也只看到过她的手臂两三回。
隐约的只看到手臂边缘有结痂了的伤痕。
我刚想往里挪动，看得更仔细点。
唰的一下，面前的门帘被掀开了。
我爸阴沉着脸，质问道：“我们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这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开始不断地打颤。
上次被我爸拿着竹藤打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而挨打的原因就是试图跟着我哥上三楼去偷看房间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也是我有记忆以来，看到我哥被打得最惨的一次。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都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三天，可想而知我被打得有多惨了。
2
“啥？你们讲啥了？”
我继续装傻，“我刚擦桌子呢，外面来新客人了。”
我爸阴翳着脸，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是否可信。
他挥了挥手叫我站着等几分钟，就转身回厨房拿鼠了。
我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吓得我后背都冒出冷汗。
“拿着，小心点。掉了的话我指定打死你。”
等我把蒸笼放下了，年轻女人才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
在看清楚她的脸的一瞬间，我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两三步，胃里一阵翻滚。
她的脸上全是脓包！
一个坑一个坑的，像榴莲表面的刺，排列得很整齐。
有几个凸的比较显眼的，顶端的黄色脓都流出来了。
顺着她的脸颊缓慢往下流淌，女人也无暇顾及擦拭。
任由它流到脖子上……
我突然知道她衣服上为什么有几滴黄色污渍了……
年轻女人犹豫了三秒钟，才视死如归地把小红鼠塞进嘴巴里。
没怎么咀嚼，三下两下的就咽下去了。
爸爸搓着手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年轻女人。
“这鼠……真的能有效果吗？”年轻女人灌了一大杯水，漱了好几次口。
爸爸笑嘻嘻地数着钱，头也不抬。
“包的，明天睡醒没效果来退钱，全款退给你。”
年轻女人换了个新口罩，鬼鬼祟祟地出了餐馆。
陆陆续续地接待了其他客人，八只小红鼠很快就只剩下两只了。
“啊——”
被妈妈的尖叫声吓得我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又来了……
有时候妈妈上三楼去喂“财神爷”，就会发出惨叫声。
大概半个小时那样，妈妈就会捂着手臂一声不吭地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我偷偷看过，妈妈房间的垃圾桶里有很多带血的纱布。
还有用完的消毒水空瓶，不同功效的消毒药膏。
这“财神爷”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每个月都能生出新的小红鼠？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但是也不敢随便再上去三楼偷看了。
更别提通往三楼的铁门都会被爸爸妈妈用铁链锁起来，根本找不到机会上去。
……
今天最后到店里来吃鼠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戴着翡翠玉牌和手镯的阿姨。
她带着一个年轻男人，看着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我还以为是妈妈带着儿子来吃鼠。
没想到男人开口叫道：
“好姐姐，这个吃了真的有效果吗？”
“放心吧，我好多姐妹都带她们的男朋友来吃过。你都不知道，她们吃完一个个的房间门都不舍得出。”
她猴急地催促着男人吃小红鼠，自己也没半分犹豫。
一口就把小红鼠吞了进去。
男人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吃了自己那份。
“哎哟，这胸肌摸着马上就鼓了！”富婆咧着嘴在男人身上摸索。
迫不及待地把钱放下，就拉着男人走了。
边走还边摸着男人的屁股……
“行了，你把店门关了。去王婆那取下奶。”
爸爸交代完就上楼了。
我从柜台里拿了把雨伞，无奈地走进大雨里。
“婆婆，我来拿今天的奶。”
大暴雨也没阻挡来妇产科做检查的孕妇，人还是很多。
王婆是妇幼院的接生婆，每天经手不下五十个孕妇。
跟爸爸合作了好几年了，每三天来取一次新鲜人奶。
存放时间超过三天的人奶，“财神爷”就不喝了。
“雨这么大，你爸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王婆仔细地给袋子打了几个死结，“拿着吧，走路小心点。”
我点点头，再次走进大雨中，手里的玻璃瓶互相碰撞叮叮当当的。
快要走到巷子口时，一辆黑色的车飞快的擦着我的右半边身体而过。
吓得我踉跄了好几步，雨伞也飞了出去。
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什么傻逼！
我刚想开口骂几句，抬头看到是哥哥的车牌号……
他把车停在我身侧，降下车窗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哟，摔倒啦这么可怜？用不用哥哥扶你起来呀？哈哈哈哈！”
“你个贱女人，看到你就来气。”
说完他就摇起车窗，往我的方向倒车。
闪着红灯的后车厢在我眼前放大，我手脚并用地往后挪动。
整个后背都贴着墙壁，车轮胎离我的脚就只有几毫米距离。
哥哥的车才停了下来……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发现，身边的袋子早就掉到了地上。
袋子周围晕出乳白色的液体……
“财神爷”的奶洒了……
脑瓜子嗡嗡响，我一想到那根木棍子跟铁链，皮肤就开始隐隐作痛。
要说实话吗？
不行！一定会被打死的！
要回去找王婆拿多一次人奶吗？
也不行……我没有那么多钱付给王婆……
我靠着墙角，闭着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沉默地思考着对策。
十分钟后，我提着奶回家了。
3
“我回来了，给你。”我把奶递给爸爸。
他皱着眉头接了过去，似乎在打量着这奶的颜色。
是白了一些……
毕竟这是牛奶不是人奶，凭借着记忆，我往里面加了一些清水冲淡了牛奶本身的颜色。
但是看着还是比人奶偏白了一些。
好彩，爸爸端详了一会儿就咧着嘴提着奶上楼了。
“财神爷你的晚饭来啦！”他乐呵乐呵的，我的心也暂时放回肚子里。
暗暗祈祷着这“财神爷”喝不出来人奶跟牛奶的区别。
我站在通往三楼的铁栅栏门前，视线沿着楼梯往上走，三楼锁着“财神爷”的房间门紧紧关闭。
一丝丝缝隙都没有，根本看不到任何动静。
我刚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楼上传来了尖锐的哭声。
“哇！哇！哇……”
这哭声听着不太对劲……不太像人类的声音。
更像是动物的哀嚎，一阵连着一阵。
又有点像小婴儿的哭声，在楼道里不断回荡。
但是我家什么时候养了个小婴儿了？
难道这才是爸爸一直让我去找王婆拿人奶的原因？
三楼的房间门打开了，哭声也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妈妈手上包扎好的纱布都散开了，踉跄的从楼上冲下来。
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她嘴里喊叫着：“你干了什么好事！”
爸爸跟在她后面，手上拿着没喝完的奶瓶，直接把瓶子砸向我。
“马旺佳！奶呢，奶呢？”
“我让你去找王婆拿的人奶呢！”
“怎么变成了牛奶？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我整个人都悬空了，爸爸提着我的脖子逼着我对上他的视线。
脖子勒得发痛，也无法呼吸。
整个胸腔都开始发痛，脑袋也开始发晕。
我以为就能这样死掉的时候，爸爸放开了我。
他直接松手把我摔到地上，顺脚踩了几下。
妈妈冷着脸，旁观着我被打，她也没打算阻止爸爸，习以为常。
“这下该怎么办！我都说了让你别养了别养了！”
“你迟早害死我们全家！”妈妈咆哮着喊道。
爸爸：“别吵了！你去把房间昨天剩的人奶拿过来，看下能不能让财神爷消消气。”
他恶狠狠地转向我，“我等下再收拾你！”
妈妈从房间里拿出新的奶瓶，递给爸爸。
“老公，我不想再上去了……你自己喂吧……”
啪！清脆的一巴掌打在妈妈脸上。
她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你在说什么屁话？要不是财神爷只让娘儿们抱，我还需要你帮忙？”
说完他没有给妈妈反应的时间，直接拽着妈妈的手上楼了。
拉扯中爸爸没有顾得上反锁铁栅栏门……
我第一次站到了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屏息关注着三楼的动静。
几分钟后，我听到了熟悉的尖叫声。
是妈妈的声音！
我看到妈妈哭着打开房门，但是就那么一瞬间，又被一双大手拽了回去。
这次是三楼的房间门没有被锁上……
我心中一阵翻腾。
此刻我距离解开小红鼠的谜底，只有二十一级台阶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