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的胜负问题,一直是有争议的。按照史学界的说法,第五次战役取得了胜利,理由有三点:一是歼敌8.2万人,比前四次战役歼敌数量加一起还多;二是粉碎了美军在半岛侧后登陆的企图;三是锻炼了新部队。
志愿军阻击阵地
不过,史学界也承认,第五次战役准备仓促、战役企图过大、部队伤亡大(8.5万人),因此“取得的胜利不够圆满”。和措辞温婉的官方定义不同,志愿军一向自我要求严格,从上到下都进行了反思。彭总给主席发电汇报时,坦率地说“干部情绪消沉,对战争长期性感到厌倦,对战争能否取胜产生怀疑”,并且说有些干部“违抗命令”“破坏纪律”。
彭总说的这些,是部队在经历大败之后的现象,体现了官兵信心受挫的状况。彭总本人也承认,第五次战役是他军事生涯的几次败仗之一。
彭总发这封电报的时间是1951年5月26日,此时战役尚在进行中,志愿军在铁原、芝浦里、华川的阻击战尚未打响,但整个战局已非常险恶。志愿军对美军大规模、高效率的反击威力估计不足,后撤时协同组织混乱,而通讯手段落后、各部之间战斗力参差不齐的现状又加剧了这种混乱。
彭总和陈赓视察阵地
就在彭总给主席发出电报的第二天,他派副司令员陈赓和参谋长解方回国,给主席当面汇报目前的情况——第一批入朝部队经过前四次战役已经大伤元气,新入朝部队在第五次战役中受到重大损失,因此已经无力阻止美军的攻势。最为悲观的估计是,美军可能会打过三八线,占领平壤,甚至重新打到鸭绿江边。
正是在这样危急的局面下,中朝方面经过协商,紧急向苏联求助,请求由苏方出面,争取和联军进行停战谈判。
从当时的战局看,战略主动权已掌握在美军手中。从军事常识上讲,美军这个时候乘胜追击,我军确实被动,必然要从三八线北撤,暂时放弃一部分朝方领土。但出乎意料的是,美韩军队并未持续进攻,而是停在了三八线,甚至在打下铁原之后又退回,完全是见好就收的样子。
美军的无后坐力炮
志愿军入朝以来,连续发动五次大战,取得三胜一平一负的战绩,从战术上讲是无疑是成功的,从战略上讲也基本达到了入朝作战的目的。但我军从上到下对美国在综合国力上的巨大优势也有了清醒的认识,以我军现有的技术装备水平,能够维持目前在三八线对峙的局面,已经是朝鲜战争比较理想的结局了,“把美国鬼子赶下海”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在美军看来,中国军队尽管装备落后,但士气高昂,战术灵活,经验丰富,作战风格独树一帜,轻步兵作战水平世界一流。特别是中国有着几乎取之不竭的人力资源,背后又有苏联这个超级大国的支持,因此要想彻底击败中朝军队,一路打到鸭绿江,也是近乎天方夜谭。
打仗和和做生意一样,也要讲个投资收益,谁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美国以金融资本立国,自然更懂这个道理。美军之所以卷入朝战,其目的是为了保住韩国不被朝方吞并,让他们为了李承晚一统江山而付出数万人命的代价,美国人是不答应的,美国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买卖。
堆积如山的美军炮弹
美国不想扩大战事,除了对志愿军的战力有深刻认识外,关键是对苏联心存忌惮,从一开始就强调打一场有限度的战争,决不能把苏联卷入战争,所以美军不敢破坏鸭绿江大桥,不敢轰炸中国内地,生怕激怒苏联而引发三战。要知道,苏联也是有核武器的,美国不能不怕。当好战的麦克阿瑟叫嚣着要扩大战事规模,甚至要扔原子弹时,吓得杜鲁门赶快将其调走,换上懂事的李奇微。
李奇微忠实贯彻杜鲁门的意图,绝不将朝战扩大化,严格限制部下的作战行动规模。第8集团司令、美军悍将范弗里特曾提出在元山登陆以切断志愿军退路的想法,遭到李奇微断然拒绝,一再强调未经他本人批准,决不允许在非指定区域进行大规模作战。他在备忘录中说,目前正在进行的战争,有可能扩大到世界范围,而这种危险性“是很严重的”。
李奇微视察美军部队
美军在“撕裂行动”中的胜利,只能是战术上的胜利,并不能改变双方势均力敌的战略态势,这一点美国是很清楚的,所以早在5月底就给苏联放话,说愿意停战谈判。苏联把美国的意思转告中朝,金日成立即前往北京和主席会谈,一致意见是两个月内不打大仗,到8月份看情况再说。
谈判桌上要取得想要的利益,前提是战场上要取得胜利以换取要价的资本。彭总向主席汇报了发动第六次战役的想法,决心在8月份实施进攻,目标是“争取一两个或三个军事上较大胜利”。
不过,打仗和下棋一样,都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你走棋,对手也会走,谁能保证这一两个月内美军不会主动进攻呢?为此,彭总也做了另外的安排,如果美军发动进攻,处在第一线的3兵团和19兵团顶不住,那就调动二线的4个军,这场战役的规模将是“中等性的”。
按照彭总的计划,接下来战局无论如何发展,我军都将处于主动地位,只是战役的规模将根据攻守之势而定。总之,8月之后非得打一场大仗不可。不过,朝鲜雨季已经来临,粮弹运输更加困难,而且空军要到11月份才能参战,第六次战役依然是在没有制空权的条件下作战,不利因素实在太多,因此第六次战役最终还是没有实施。
志愿军修筑坑道,为阵地防御作战的胜利奠定坚实基础
美国当权者当时的心理是非常矛盾的。他们一方面想停战谈判,一方面又拖延谈判。想在军事上对我施加压力,又不敢放手去打。在这样的背景下,交战双方都按下了大打一仗的欲望,朝鲜战争则进入到了“大仗不打、小仗不断”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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