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要我减肥,他说这样才能把肾健康的移植给我的继妹。
“好啊。”我笑着满口答应,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让他们一笔一笔把属于我的还回来。
这时我才明白,懦弱,退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1.
“死胖子”
话音刚落,一碗饭就扣在我头上。
把饭扣在我头上的不是别人,是我的爸爸。他眼里的厌恶毫无保留的和饭里的汤汁都流在我身上。
是什么会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个举动呢,因为喝汤的声音有点大,吵到他了。
厌恶一个人,那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哽咽着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脸上流下的汤汁。
“对不起,爸爸,我一会过来收拾餐桌。”
忍着哭腔,我说完话跑到浴室去冲洗。
“小孩子你跟她置什么气,快吃饭。”赵莺芬看向我的眼神分明带着得意,可转脸又对着郑铭志扮起了慈母人设。
但是谁让人家演技好,挤的走原配,又稳得住男人的心。
“爸爸,我明天舞蹈比赛你会来嘛。”郑依诺撒着娇搂住郑铭志的手臂。
面对这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郑铭志的态度截然相反,一瞬间就变了脸,宠溺的摸摸郑依诺的头笑着答应。
浴室里,花洒开到了最大,自己明明应该什么都听不到的,可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声音就是一字不差的都进了耳朵里。
砰!砰!砰!
“洗那么久还没好,不知道我明天比赛要早点睡吗!”
郑依诺没好气的敲着门。
“马上,我马上就洗完了。”
听见催促声,我赶紧冲掉身上的泡沫关上花洒,关上的一瞬间听见郑依诺走前嘴里的嘟囔。
“长的这么肥,又费时间又废水。”
是啊,两百斤的胖子,怎么不算肥呢。
可是即便已经胖到快喘不动气的程度,我还是控制不了对食物的欲望。
十岁那年,郑铭志提出要和妈妈离婚。妈妈死活不同意,直到赵莺芬带着郑依诺堂而皇之的住到家里来,妈妈崩溃了。
精神崩溃让她开始变得恍惚,最后清醒的时候,她只是看了一眼幼小的我便毫无留念的跳了楼。
郑铭志前脚丧偶,后脚娶妻。
亲爹不疼,后妈不爱,爷爷奶奶养着自己小儿子生的乖孙,没有一个人来爱自己,食物就是唯一能带温暖的东西。
咀嚼的每一秒都是满足,吃饱直到撑的的吃不下,身体机能的满足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样带来唯一坏处就是我日益圆润的身材。
2.
学校是要求穿校服的,宽松的校服外套我还可以不拉拉链勉强穿上,校服裤子提到一半,松紧已经撑到最大没有再变大的可能。
这是上个学期集体新做的校服,看来又胖了。
“郑佳余!你在磨蹭什么?不知道你妹妹比赛要迟到了吗?”
郑铭志在客厅大吼。
“爸,我马上就好。”
我扯下衣柜里一件超大码连衣裙,正往头上套的时候就听见郑依诺小声催促继而郑铭志不耐烦的声音。
“自己磨蹭去吧,我们走了。”
衣服套在头上,憋闷,难受。
门“彭”的一声关上,我小声的回了一句好。
没有交通工具,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现在靠走路要花半小时,如果能跑着去,那么二十分钟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我走两步都喘,跑的话,就直接把自己送走了。
等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我气喘吁吁的走到门口。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喘着气,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向老师解释。
语文老师徐老师和全班人都朝着门口看来,全班哄堂大笑。
“你看,她居然敢穿裙子。”
“啧啧啧,你们看她的腿,像不像大象的腿。”
“哇呼!大象腿!大象腿,不用去动物园就能看大象腿。”
“哈哈哈哈哈哈。”
徐老师敲了敲桌子,目光凌厉的巡视了一圈教室,尤其多看了一眼起哄的最凶的周小雅和马荣两个人。
我站在门口头越发的低,不敢抬头。
“快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教室里属于我的位置是靠着墙角放扫帚的地方,我快步走到座位上,楼板也随之震动。
碍于徐老师在场,他们只是捂着嘴暗笑。
对于我来说,他们的嘲笑就和家常便饭一样,早就习惯了。
他们笑的很对,不是吗?
我就是下水道肮脏的蛆虫,阳光下见不得人的蝙蝠。
自卑包裹着我又形成一个厚厚的盔甲,像个蜗牛,我蜷缩在里面以求自己的保护。
3.
食堂打完午饭,找了一个角落开始享用午餐。
四肥六瘦是我最喜欢口感,不柴不腻。
“猪吃了饭可以杀了吃肉,你吃这么多是为什么呢?”
周小雅走到我桌子旁用筷子把肉一块儿一块儿的叼在桌子上。
我没有抬头看她,等她找完茬就好了,如果躲着她起身离开,那么她就会没完没了。
每一次都是。
等她们日常过完嘴瘾就好了。
餐盘里的饭已经被她们霍霍的不成样子,像一盆狗食。等他们闹够了,离开食堂之后我又去打了一份饭。
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踏着上课铃声上完厕所回到位置上,心里还在暗喜今天没有恶作剧。等坐下凳子的一瞬间,我惊慌失措。
他们的恶作剧,虽迟但到。
胶水涂满凳子,还有一股腥臭味传来。我猛地站起身,一眼就看见了马荣和周小雅胜利的微笑。
“郑佳余!不想坐着上课就给我出去!”
最后一节课,所有人都按耐不住要放学的躁动,我就是刚好撞在枪口上。
“对不起,老师。”
我只好往凳子上垫了一本课外书坐下。没上一会儿课,教室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是我爸。
他怎么会来?
他在门口和老师一阵耳语,半分钟的时间,我爸就领着我火急火燎的离开学校。
看着他一脸严肃,着急上火的样子,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妹妹出事了,现在需要输血,只有你和她血型匹配。”
“好。”
到了医院就被带过去抽血,郑铭志把我送到抽血的地方就着急忙慌的回了郑依诺的病房。
我最害怕的就是打针,闭着眼睛也止不住的打颤。
抽完了血才发现爸爸并没有给我说郑依诺的病房,我只好按着手臂去找引导台的护士。
“你爸爸刚刚去医生办公室,就左拐那个301。”
我道了谢之后就往301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对话。
“医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她她才15岁啊。”
赵莺芬在鬼哭狼嚎。
上午还在跳舞比赛的人,怎么下午就让她妈向医生求救的地步。
“你在我这哭也没办法,现在肾源很紧缺,很多患者都还在排队。”
“医生,你把我的肾摘了给我女儿,我的给她,医生啊,您大慈大悲妙手回春,一定要救我女儿。”
“哎,你和你丈夫的肾都不匹配,现在只能保守治疗。”
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我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发生了什么。眼看他们要出来,我慌忙躲到旁边的卫生间去。
郑铭志搀扶着赵莺芬来到卫生间洗漱。
“铭志,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郑铭志心里也不舒服,莫名的就窜上来一股火气。
“我刚刚已经带她去抽血了,等结果出来,能配上的话,我们依诺的肾就有法子了。”
“她能愿意吗?”
“废话,这是她妹,我看她敢不救。”
我顿时五雷轰顶。
4.
这是长在我身上的东西,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我只是一个装肾的容器。
回头想想,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郑依诺时时都表现的柔弱不能自理,餐桌上永远都是符合她口味寡淡如水的饭菜。
如果说前面这些话我还能理解,后面的话,我如坠冰窟。
“花多少钱我都要治好诺诺,她还这么小,不能让她就这样了。”
“可,可佳余怎么办。”
我心里冷笑,这时候都还在假惺惺,我这颗肾脏,如果匹配成功,她应该恨不得亲手生剖出来给她女儿换上吧。
“她?当年要不是你善良,我早就把她扔了,她就该跟着她不要脸的妈一起死。”
“戴这么多年绿帽子,我早就容忍不下她了。”
不要脸的妈?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