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内娱消失二十年,一回归就爆了

东街闲谈 2023-02-18 16:29:14

大家这几天有没有刷到一组视频?

内容很简单——

《如何坐高铁》

《如何坐公交》

《怎么去医院看病》

《如何去海底捞吃火锅》

《如何去电影院看电影》

……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可能是困惑:这不都是常识吗?值得做视频?

但,点开评论区。

鱼叔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原来,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常识」,是许多人未曾有机会获得的知识。

而每支视频几十万的点赞量背后,是难以计数的不被看到的生活。

当我们默认人人都会坐高铁,「不会坐高铁」的人似乎就从生活里消失了。

社交平台如此,影视圈也不例外。

底层人物形象,正逐渐「消失」。

古偶剧,讲的是神、仙的故事。

现代剧,人均都市精英。

普通人都越来越少,遑论底层人。

不再有镜头对此聚焦,意图展现他们的生活。

甚至有人因此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时代还有穷人吗,为什么看不到」

不可谓不惊心。

那么,电影里的「底层人」究竟去哪了?

借此契机,鱼叔想重温一部老片。

被禁二十年,却历久弥新。

或许它能回答,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了——

《盲井》

《盲井》改编自短篇小说《神木》。

故事围绕矿井之下的杀人骗保事件展开。

二十年前,该片在柏林电影节一鸣惊人。

影片不仅捧回银熊奖杯,还让十六岁初涉银幕的王宝强收获颇丰:

一个金马最佳新人,两个国际影帝头衔。

由于未拿到国内公映许可,《盲井》至今仍处于「地下」状态。

但观看过的人,大多感受相似:

真实、粗砺、生猛。

刀刀见血,砍出了中国底层电影的新路子。

「改变了我对反映中国底层电影的印象」

而这样的赞誉,在鱼叔看来并不为过。

因为这确实是一部「拼了命」完成的作品。

为的,就是替失声的底层人说一句话。

《盲井》是导演李杨「盲」系列故事长篇的第一部。

彼时的李杨刚回国,中国「地下电影」尚处于生长期。

无数聚焦于底层民工、边缘人群体的优质电影层出不穷。

如贾樟柯《小武》、娄烨《苏州河》、王超的《安阳婴儿》等。

受时代与个人经历影响,李杨对电影的功能性有着期待。

也对聚焦底层,为其发声有一份执着。

就是在这样情形下,李杨开始制作《盲井》

拿到改编权以后,李杨十分兴奋,仅用半月就完成了初稿。

但隔了几天再看,却觉得十分苍白。

他觉得自己是在用艺术技巧俯视作品,对真实的旷工与农民工境遇并不了解。

于是,李杨决定实地考察。

但没想到,这一趟差点把命搭进去。

李杨回忆说。

「为拍摄该片,我走访了几乎半个中国的许多煤矿。有一次我刚拍了几张照片,就被煤矿主和几个保安围住。当时我很紧张,因为他们都佩了枪,想把我带走。幸好我有一个朋友是在当地当官的,他对他们说我只是个游客,不是记者,我才得以脱身。回到北京后我听说当地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他们认为我是记者,怕我把他们的阴暗交易曝光,我的那个朋友也被牵连。」

而这才是刚开始。

电影开拍后,因为取景的私人煤矿安全保障落后。

某次收工后第二天,拍摄用的矿就出了事故。

王宝强与李易祥与死神擦肩,同剧组演员还因此出现罢演情况。

坚持制作完成,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无法对亲历的一切视而不见。

李杨实地考察期间遇到一个矿工,一年只从矿井里出来两次。

每日,靠矿友带饭下去,在通风口坐着吃完继续干。

为的就是节省时间挖矿赚钱,给儿子交学费。

而另一边,煤矿骗保案普遍而又猖獗。

同样是为了钱,底层人互相夺命。

震撼糅杂着悲悯,让李杨坚定了拍摄信念。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展现出他的所见所闻。

让更多人知道,高楼大厦之外还有一群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视而不见就是盲。

李杨拍《盲井》,是为了扫盲。

除了大众对底层矿工了解上的「盲」。

《盲井》的另一重意义,是井下昏暗,视力受限。

许多罪恶在看不到的地方滋生蔓延。

唐朝阳(王双宝 饰)和宋金明(李易祥 饰)是同乡。

二人相伴在煤矿做工。

表面上热心助人,实则合伙「砸点子」赚钱。

所谓「砸点子」,即二人合伙诓骗外地农民工一同下矿。

前提是,对方得先与二人认亲。

熟识之后,唐宋二人合伙在井下将「亲人」打死。

再找矿主私了,以家属名义骗取补偿。

二人下手利索,已是惯犯。

做完一单就再物色新「亲人」,换地再赚钱。

农村少年元凤鸣(王宝强 饰)就成了新目标。

元凤鸣刚满十六,辍学出来打工,毫无社会经验。

对于唐宋二人来说,做成这一单相当容易。

但《盲井》对于底层人的刻画,并没有局限在单纯的恶上。

反而留足了对人性的探讨空间。

比如唐宋二人井下杀人不眨眼,但并非为了自己。

事成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寄钱。

没有受过教育的宋金明,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

宋金明牵挂家里,最在意的就是儿子的学习。

自己这一代拼命想法挣钱,为的就是下一代能出息。

所以看到与自己儿子年龄相仿,却因没钱而辍学的元凤鸣。

宋金明发出了不符合「恶人」形象的感慨。

而宋金明的恻隐之心,与唐朝阳产生了分歧。

宋金明不忍心将元凤鸣拖入死局。

唐朝阳却句句诛心:

「你赚不到钱,你儿一样出来打工」

「你可怜他,谁可怜你呢」

如今影视作品中,按出身和社会地位来分配角色人品已成隐则。

底层人物形象即便出现,也「生来卑贱」。

这种挣扎与探讨大概已近乎绝迹。

而这样的分歧,也为《盲井》的戏剧性走向埋下伏笔。

二人带着元凤鸣进入矿区后,一心想赚钱的唐朝阳急着动手。

却被宋金明找各种说辞拦下。

起先,宋金明只是单纯觉得对小孩动手算不上仗义。

后来,在与元凤鸣相处的过程中,却多生出父子般的情谊。

他看着傻不愣登的元凤鸣,几次忍不住出手相助。

提醒他下井干活要带安全帽。

不仅借钱给元凤鸣应急,还帮他寄信。

看着元凤鸣一边筹钱替妹妹交学费。

另一边还坚持看书妄想能重回学校,更是同情。

发了工钱三人出游,元凤鸣一眨眼不见了。

与唐朝阳「丢掉一个猎物」的焦急不同。

宋金明更像是真的担心孩子走丢。

也正因投入了情感,在找到人时才如此生气。

直接上手,摆出了长辈教做人的架势。

又在听到元凤鸣是为了买东西孝敬自己时,出现了短暂地愧疚。

眼见着宋金明对元凤鸣生出同情,而一次次拖延动手机会。

唐朝阳逐渐失去耐心,逼迫宋金明动手。

三人一同下到昏暗的井下,元凤鸣对即将到来的威胁浑然不知。

以防宋金明坏事,唐朝阳一棍下去先把大人敲晕。

紧接着,便朝元凤鸣逼近。

《盲井》之所以能成为底层电影的代表作品之一。

最重要的品质,就是真实。

场景,是李杨走访全国数十个煤矿之后定下。

偏僻荒凉,粗糙非常。

搭配手持长镜头,让《盲井》有了纪录片的错觉。

演员使用上,除了宋金明的扮演者李易祥科班出身。

其余演员要么是剧组成员,要么是当地民众。

饰演唐朝阳的演员王双宝,是一名京剧演员。

王宝强更是不必多说,彼时他刚从少林寺出来北漂不久。

戏内戏外都是十六岁,电影表演经验为零。

全凭一份浑然天成,与角色极度适配。

这样的「原生态」卡司阵容,又被方言加持。

演员跟着人群走在大街上,压根挑不出来。

由此,矿工们的真实生活也被细致描画。

如何下井,如何工作。

吃喝打牌,洗澡聊天。

这群黑暗中真正的「地下」之人,经由电影得以曝光。

当然,最有力度的真实还是人性与社会现实。

虽然一同砸点子挣钱,但唐朝阳在良知上早已全盲。

电影用数处对比展现他与宋金明的区别。

虽然都往家里寄钱,但唐朝阳并不在意家中事。

见到宋金明向路边讨学费的掏钱。

唐朝阳不屑一顾,甚至发出嘲笑。

被人威胁,宋金明还会绥靖,唐朝阳则是直接起杀心。

狠辣的快钱赚多了,就再也瞧不上井下的生活。

相比于宋金明让黑暗故事残留了一丝人性。

唐朝阳则向观众展示出被人完全腐化过的样子。

除此之外,矿长也相当典型。

闹出人命之后,熟练地火速封锁消息。

软硬兼施,怕人报警。

转脸又好言相劝,就赔偿问题讨价还价。

装出为难的样子,三万块买断一条人命。

对方一签字,就马上变脸。

一来二去,死去的仿佛不是人,而是论斤卖的肉。

而出卖劳力的矿工之下,还有出卖身体的妓女。

底层下的底层,是女性。

电影中,被唐宋二人购买来帮元凤鸣「成人」的妓女小红。

在汇钱处与主人公们相遇。

同样身在外,赚钱维持生计接济家里。

有些命运只是看起来不同。

《盲井》中的人物名字更是暗藏玄机。

唐朝阳、宋金明、元凤鸣,唐宋元明清,有些事情从未有休止。

而元凤鸣一直寻找的父亲,竟也死于唐宋二人之手,更有了宿命般的意味。

这片土地上的故事从无休止,也值得更多人看到。

《盲井》就给出了让大众「看见」他们的可能。

但在这之后,底层形象又为何逐渐消失了呢?

最关键的当然是,没人拍。

第六代导演群体让「地下电影」焕发生机。

彼时他们的处境与时代背景呼应,也让创作者与底层人民呼吸共生。

然而时移事改,关注点与创作标准也发生变化。

种种原因导致地下电影日趋消亡。

大环境步入各自为营的「个人电影」时期,底层人物再难走入大屏幕。

除了创作观念的改变。

也因为没人投资。

原因无非是,底层电影不卖钱。

《盲》系列三部曲,由李杨自己投资拍完。

制作时没钱,制作完也卖不了钱。

《盲井》有口碑无法上映,《盲山》倒是上映了,但票房惨淡。

就像去年同样呈现底层人民生活样貌的《隐入尘烟》。

在短视频涌入之前,票房预期也很不乐观。

效益差,是因为没人看。

许多人觉得这类电影太过现实,看了「添堵」。

而对于苦难的呈现,在如今也常备冠以「丑化中国」的罪名。

事实上,《盲井》也不例外。

李杨早已不止一次被质疑「贩卖苦难」「抹黑中国」。

但其实,电影是刻奇还是真心,看的是平等的理念与关照的初衷。

三者互为因果,恶性循环。

但,底层群体在电影中被消失,却不会在现实中也消失。

《盲山》中所呈现的妇女拐卖事件触目惊心。

电影里,白春梅被铁链拴在屋里沦为生育工具。

现实中,丰县女子的铁链声响至今仍有回声。

而放弃塑造底层人物,会加剧这一群体的失声。

一边,直面底层人民生活的作品越来越少。

才让影视剧中扭曲的底层人物形象越来越多:

恶毒的庶女、被嘲讽的小镇做题家、虚荣的农村女孩……刻板印象在无人反驳之下肆意生长。

另一边,也因创作者脱离底层。

才会让刚毕业的大学生住进市中心的大平层。

才会造出一波又一波悬浮的剧集与角色。

无视换不来无事。

电影既是造梦的艺术,亦是现实的窗口。

只有当它把平等的目光,投向每一个群体时。

才能让那些被迫失语者,重新获得表达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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