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清末胶州的广武军

在清末战斗力较强的部队之中，聂士成的武卫前军（原武毅军）、袁世凯的武卫右军（原定武军）、宋庆的武卫左军（原毅军）、董福祥的武卫后军（原甘军）是其中绝对的主力，其兵力都在1.2-1.6万左右，基本上相当于当时列强一个师的编制。

而除此之外，还有9686人的直隶淮军、11250人的直隶练军，也都是上万人的“大支游击之师”。至于驻扎在胶州广武军和南洋自强军这两支部队，情况就比较特殊了，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弱，但是人数只有两三千人。这实力太弱，自然就鲜为人知了。但是实际上，这两支规模不大的小部队，其实也深刻地影响了历史。今天小编陈天刑要讲的，就是当时驻扎在胶东的广武军。

一、实力忽起忽落的广武军

这广武军的起源，其实是湘军中桂阳州泗洲寨的乡勇，由曾任曾国藩幕僚的陈士杰组建而成。这支部队在镇压太平天国时屡立战功，并在镇压霆军叛乱后，为了避免朝廷猜忌，由陈士杰自请裁撤。后来到了1883年中法战争前，已经担任山东巡抚的陈士杰又以山东海防空虚的名义，申请重建广武军，当时共编成亲兵、前、后、左、右、中、副前、副中营等八个营，分别据扎在山东沿海的登州、黄县、福山、烟台等地，这时候的总兵力约有4000人。

到了光绪十年（1884），陈士杰借着中法战争清廷大量进口武器的良机，对广武军进行了大规模换装。当时是将亲兵营和副前营的步兵。改为了两个营的炮队，每营各有炮兵250人，装备有马拉的进口德制克虏伯后膛钢炮16门（应该是早期的克虏伯四磅炮），炮弹车8辆，车夫40名，马120匹。除此之外，还编成了编成楚勇中、前、左、右、后5营，副中营两哨，合计2700人的步兵，并全部装备和淮军类似的新式哈乞克斯洋枪和来福枪，以3200人、约3000支洋枪、32门克虏伯炮的实力，一跃成为了北方诸军火力之冠。

但是好景不长，这辉煌的时刻只持续了短短两年，到了光绪十二年（1886），这老上司陈士杰离职，山东巡抚换成了嵩武军的张曜。这新官上任自然重用自己人，于是就改用自家的10个营嵩武军负责胶东海防，这广武军就再次遭到了裁撤。

这次广武军是一下子就被砍去了三分之二，只剩了前营，副中营两哨（后来扩编为一个营），炮队左、右2营，一共三营两哨共约1200人。

二、设防青岛火力强大

不过在五年之后，广武军又迎来了新的机会。据《青岛市志·政权志》记载：

“1891年6月，李鸿章和山东巡抚张曜对胶州湾进行了两天实地调查，认为胶州湾水深港阔，形势险要，是一天然良港，即联名奏请光绪皇帝在胶州湾设炮台、驻扎军队，所需经费拟由山东海防中截留。1891年6月14日，光绪皇帝正式批准在胶州湾设防的建议。”

这事儿的由来，其实是当时的北洋舰队实力已在鼎盛时期，这清政府在“海上长城”建成的同时，对自己的舰队也有了防范之心。朝廷不仅在旅顺和威海大修要塞，以陆海分治的办法防备海军，并且还在威海两翼的烟台和青岛两地大修炮台，并囤积重兵防护。当时在烟台，是修筑了东西两个炮台，装备了3门35倍210毫米炮、2门35倍150毫米炮、2门最新式的120毫米40倍径克虏伯速射炮，并驻扎了嵩武军主力的8个营防守。

而在青岛这边，情况却是一波三折。一开始李鸿章与张曜商定的，是由登莱青道盛宣怀接办山东海防捐，筹集炮械、工程费用，并由汉中镇总兵孙金彪统率嵩武军，统筹负责烟台、胶州湾两处炮台工程。可是这意外却出现了，这张曜回济南不久就病逝了，这孙金彪专注于自己老窝的烟台防务，在一年之后，山东海防捐虽已累到40万两银子之多，烟台炮台工程也已大规模开工，可这胶州湾的设防却压根一点儿没动。没办法，这清末的情况就是大家自扫门前雪，不是自己地盘的事就没有着急办的。

所以到了1892年6月，李鸿章又与新任山东巡抚福润商定，让这孙金彪不再兼理胶州湾防务，另调在驻防台湾时“粗有历练”的登州镇总兵章高元，统帅广武军专门在胶州湾设防。而由于广武军只有两个营的步兵，这人手实在不够，所以又调了两个营的嵩武军归章高元辖制——不得不说，当年的清廷大员对于湘军淮军这种雇佣兵性质的部队，防范是极严的，一般一军的规模都控制在8个营左右，而且往往由分统再分去一半——这嵩武军孙金彪有10个营，就得调给章高元两个营，一方面削弱了嵩武军的实力，另一方面也给广武军掺了沙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在设防胶州湾期间，章高元对于分给自己的这块地盘，那也是十分用心的。他在下青岛村的天后宫东侧（今人民会堂址）建成了胶澳镇守衙门（后称总兵衙门，俗称老衙门），修筑军营和炮台，并且建成了栈桥码头，先作为前期的办公和居住场所。后来又在八关山西北侧（今青岛海洋大学五校门址）建嵩武中营，在小鱼山之北（今青岛海洋大学体育场址）建广武中营，在今湖北路青岛市公安局址建嵩武前营，在西镇小泥洼村北侧（今第五人民医院址）建广武前营，先后完成了四个营的驻地建设。

而在与此同时，章高元还建设了青岛山炮台，以及小泥洼炮台（又称西岭炮台）两座炮台，并在现莱阳路8号修筑了衙门炮台。到了1893年，还在杨家村北侧（今台东邮电局）设立军用电报房，在小鲍岛村（贮水山南麓）建成了军火库。

在武器方面，各炮台订购了1892年进口的3门35倍240炮、4门35倍210炮、5门40倍克虏伯式150毫米速射炮。特别是这最后的150速射炮，每分钟射速高达6-8发，火力远胜于当年北洋海军每分钟1发的架退炮。当时胶州湾炮台的火力，无论是射速和威力都是妥妥的全国第一。

而除此之外，其四个营的步兵还装备了10门53毫米40倍格鲁森速射炮、8门40毫米40倍格鲁森速射炮，再加上原广武军炮营的32门四磅克虏伯行营炮，以及约2000支哈奇开斯洋枪，当时的胶州湾设防已经初步完备，而且是当时非常难得的由岸防重炮、中口径行营炮、小口径速射炮、洋枪队互相配合，体系完整陆海兼顾的四级火力配置。

三、小口径速射炮的重要性

不过这广武军命运多舛，在胶州湾炮台尚未完工的1894年，中日关系急剧紧张，直接影响到了胶州湾的防务建设。胶州湾驻军拥有的这些火力强大的速射炮，首先就被北洋海军盯上了。

要知道当时的北洋海军整体已经落后，特别是极度缺乏新式的速射炮。以北洋海军一开始参战的10艘军舰为例，在舰首向敌的情况下，能够同时射击的火炮只有：305炮8门，254炮2门，210炮10门，150/152炮12门，这22门火炮全部都是架退炮。而在小口径速射炮方面，由于北洋海军的小口径炮群都布置在两舷，舰首向敌能够开火的更是只有不到20门57/47/37炮。综合来看，北洋军舰不仅严重缺乏120/150毫米的中口径速射炮，也严重缺乏小口径速射炮。

而这小口径炮弹的威力，也是有两面性的。对于定远级的铁甲堡来说，别说是47、57这样的小口径，就是120速射炮，打上去也不会伤筋动骨。可是对于北洋和日军中占大多数的巡洋舰来说，这些小口径火炮的威力就不能小视了。在实战当中，北洋海军的平远号就用47毫米小口径速射炮，打中了日军旗舰松岛号，造成了重大杀伤：

据松岛鱼雷长木村浩吉大尉的回忆：弹片四起，室内周围壁上喷溅着骨肉碎末，甲板上流淌着血肉相混之水，难以步行，散布遍地皆是，在上面行走犹如洗刷地板一样。当时，在中央发射指挥官井手少尉的附近被敌弹炮击，使得发射电路断绝，同时，又有二三名士兵战死，只见少尉胸部以下一片血迹模糊，后背沾着厚厚的肉浆，少尉抖落下落在身上的人肉，正当准备下达发射命令时，又一敌弹炸死两名发射士兵……

从以上记述中，我们不难看出所谓的57、53、47等小口径速射炮，对于军舰无防护部位的压制作用。而日军在拥有75门中口径速射炮的同时，还装备了大量的小口径速射炮群。其中仅4300吨的吉野号巡洋舰一艘，装备的47毫米小口径速射炮就有22门之多。而在黄海大战中，日舰总计消耗弹药20921发，其中100mm以上炮弹共发射了3982发，而小口径速射炮弹就发射了16939发之巨！

平均下来，北洋每艘参战军舰要被1743发炮弹洗礼，而其中大口径火炮有332发，而小口径炮弹则达到每艘1411发之多。所谓的日舰弹如雨下，其实主要是日军的小口径炮弹！而冒着这么密集的小口径弹雨，北洋舰队舱面炮手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所以说，当时出现了非常奇葩的情况——这北洋海军的各战舰极度缺乏中小口径速射炮，而在陆地炮台上的步兵手里面，却有大把的先进火炮。其中仅烟台和青岛的这12个营的步兵手里，就有中口径速射炮/半速射炮9门，中口径行营炮32门，小口径速射炮30门！

四、调拨青岛的小口径速射炮群加装军舰

而这个缺乏速射炮的问题，其实北洋海军在战前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在战前四处搜集各种速射炮。在工期太紧、陆海军分立的情况下，北洋海军无法调拨烟台和青岛炮台上的5门40倍150速射炮、2门35倍150半速射炮、2门40倍120毫米速射炮，但是却可以冲着小口径速射炮下手。

而这章高元也是深明大义，北洋的调令一下，立刻将广武军所属的10门53毫米40倍小口径格鲁森速射炮以及附属弹药，全部调往威海，在战前给北洋定远、镇远、经远、来远、济远五艘主力舰各加装了两门，有限增强了火力。

不过其实，当时除了青岛的广武军，在烟台的8个营嵩武军也有20门小口径速射炮。而如果再把这12门53毫米、16门40毫米速射炮也调拨上舰，那么可加装的小口径速射炮就可以达到38门，北洋战舰的近战火力可以得到成倍的增强。而如果把这些火炮集中加强给铁甲舰，并拆去无用的37毫米小炮的话，则定远级每艘可加装53毫米速射炮11门，经远级每艘可加装40毫米速射炮6门，平远号可加装40毫米速射炮4门，各装甲舰的火力密度将跃上一个新台阶。

而如果更进一步，还能换装陆地炮台的先进火炮的话，当时在国内，青岛炮台有5门40倍150速射炮，烟台炮台有2门35倍150半速射炮、2门40倍120毫米速射炮，威海卫炮台有12门35倍150半速射炮，8门120毫米35倍早期速射炮，另外江南局还有12门仿阿姆斯特朗式120速射炮，合计中口径速射炮/半速射炮有41门之多，已经足够北洋海军完成所有参战军舰的换装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北洋海军压根不需要反复上奏，去花费61万两外购那21门120/105速射炮，而在战前就可以得到合计79门的中小口径速射炮。而在完成改装之后，舰队的整体火力将迈上一个新台阶，到时候的黄海大战，可能就不会打得那么惨烈了吧！

勿忘国耻，治史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