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晚间,知名演员孟景海(孟海)病逝,终年65岁。
孟海的侄女接受采访,证实孟海的去世消息。原来早在去年,孟海就被查出食道癌,他保持乐观,积极与病魔抗争六个月,遭受诸多痛苦,仍然无力回天。食道溃疡,反复出血,起初只是吞咽困难,后来胸骨疼痛,不仅无法进食,连喝水都只能依靠打点滴。弥留之际,他表示不想再继续治疗。“希望离苦得乐。”孟海是“洪家班”成员之一,幼时拜名旦粉菊花为师,他与陈宝珠、萧芳芳、林正英等人是同门师兄弟。纵观孟海的一生,入行50年,参与拍摄的影视剧超过百部。《龙的心》《夏日福星》《六指琴魔》《蜀山剑侠》《密宗威龙》等经典作品,让他的形象深入人心。电影中,他是“英叔”手下的徒弟,“小龙”身边的帮手。荧幕外,他从演员替身、武师、蜕变至动作指导和导演,七次提名金像奖最佳动作指导奖。或许在顶流动辄日薪百万的评判体系里,这样的人,平庸如蝼蚁。但在自己的一生中,拥有无数璀璨时刻,便是不负光阴。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02很多人对孟海的印象,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演员。他不是最英俊,甩甩长发,就会招来姑娘尖叫;也不是最机敏,能够舌灿莲花、插科打诨、一分钟台词不喘气;更不是武艺高强,一出场就自带耀眼光环…他最多的戏份,就是呆头呆脑的小徒弟。孟海始终专注于一件事:认真塑造,一个又一个普通人的形象。他的真实人生,原本也很普通。出生寒微,网站上关于他的家庭背景,并无详细记载。他赤手空拳而来,宛如一个混沌时代中,微弱闪烁的星芒。1958年,孟海出生。自幼虎头虎脑,一脸伶俐,十分受人喜爱。7岁,他拜刀马旦粉菊花为师,学习念唱作打。那个年代,戏子虽然不算上流职业,但影视作为新兴行业,可谓前途无量。遵照母亲的意思,孟家姐弟都走上“打星”之路。10岁,他出演首部电影作品《风尘客》。孟海作为粉菊花的得意门生,顺理成章被选为小演员。随后,他参演了一系列影片,比如《生龙活虎小英雄》《神龙小虎闯江湖》《香港小教父》《罗马大绑票》。尽管在片中,他只是替身、武师,是连名字都不用取的龙套——很长一段时间,演出角色那一栏,都是两条横杠。但孟海没有放弃,他跟着师兄们勤学苦练,不断磨砺技能,只为积累舞台表演经验,等待机会。15岁,他被功夫巨星李小龙一眼相中,带入武术片场,钦定出演《麒麟掌》《龙争虎斗》。
伯乐赏识白马,孟海加入“洪家班”。没人料到,这个其貌不扬、憨厚踏实的男孩,会成为电影界响当当的人物。洪家班众星云集,日月之辉,光芒难以逾越,星辰只作点缀。常言红花还需绿叶衬,很多影迷承认,诸如李小龙等主角之所以形象高大威猛,既有自身的华彩,也离不开配角的衬托。配角默默付出,将主角托举得饱满可信。而孟海本人,并不单单是绿叶。他和一众武生成为朋友,逐渐改变了对动作电影的看法:武术不只是粗犷野蛮打打杀杀,也可以刚柔并济,可以拥有美感。由此,他找到了热爱的终生事业——拍戏间隙,孟海认真钻研,在前人基础上深入推演,创造出一整套独特的武术功法。一招一式,兼具表演的美感和力量感,将电影美学贯彻极致。孟海与多位著名影星合作,对他们进行动作指导,包括杨紫琼、周星驰、洪金宝、元彪、甄子丹、方中信等。对于孟海的业务能力,业内人士一致好评,对他表示十分佩服。1979年,孟海担任《老鼠拉龟》的武术指导。二十出头的小伙,却已是老戏骨,台前幕后了如指掌。他继续不急不躁跑龙套,《僵尸道长》《鬼咬鬼》中,他饰演林正英的徒弟小海,一脸福相,增添许多喜剧氛围。1985年,他凭借《皇家师姐》的散利痛一角,获得第五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演技受到肯定之后,他开始导演作品,比如《师姐大晒》及《密宗威龙》,当时也是热门佳作。直到2013年,电影《叶问》中,孟海出演一位棋局围观者。人们才发现,这位低调踏实的小演员,不知不觉,鬓发斑白。回首望,山河已秋。
03也许外界看来,如此平庸低调,现实生活恐怕不尽人意。实际上,他已经娶妻生女,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不过由于婚恋时间较晚,年过半百才诞下女儿,因此后半生养家糊口压力不小。在寸土寸金的地方,要供女儿衣食教育,只得继续接戏。少有人知,孟海有一段沉埋半世纪的爱情。1981到1985年,一位金发碧眼的欧美丽人,连续五年赢得世界空手道冠军。她叫罗芙洛,是孟海的朱砂痣和白月光。20世纪80代初,港片扬名世界,中国功夫令人心驰神往,因此许多外籍人士来华学艺。其中,罗芙洛最具知名度。她弹跳奇佳,腿功劲道,拳术伶俐,动作英姿飒爽,毫无花哨之感。即使对比专业的武术运动员,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1985年,她远赴香江,饰演电影《皇家师姐》的凯丽警官。此后客串一系列动作片,充当女打手角色,比如《富贵列车》《执法先锋》《霸王花》《纵横天下》《妙探双龙》等。短短几年,罗芙洛就成为本地和外籍武术女星中,最赫赫有名的一位。二人的交集,起于洪家班。罗芙洛来港深造,自然要拜会洪金宝,孟海是洪家班武师,作为元奎的助手,参与很多武术指导工作。孟海对罗芙洛一见钟情,二人切磋武艺,日久生情。传言,孟海英文不好,为了与美人沟通,还专心致志报班学习英文,学会基本日常用语,终于抱得美人归。交往五年,同居两年,大抵有过许多美好回忆。她讲给他大洋彼岸的风和日丽,他带她认天上的古老星宿。然而,文化背景、生活习惯的不同,让他们无法构筑相同的人生图景,只能缘起缘灭。90年代港片后继无力,开始频频下坡。二人商量婚事,孟海不愿背井离乡,闯荡欧美市场,1992年,罗芙洛回国继续拍片。这对异国恋人,终究分道扬镳。2023年,孟海去世消息传出,前女友罗芙洛发文哀悼,贴出二人合照。傻傻两个人,笑得很甜。
042009年,孟海曾参与一期访谈节目。节目名称《五湖四海小兄弟》,节目回顾港片旧时光,十分唏嘘。那个极具喜感、背着包袱跑上跑下的小青年,如今也白发苍苍,合上双目。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有一代人的喜怒悲欢。随着吴孟达、成奎安、孟海等人相继离世,香江动作片的时代巨幕缓缓落下。有网友留言表示,自己青春已远。“老演员一个一个的走了,我的童年要消失了。”岁月无情,光阴似箭。人能做的事,只是珍惜当下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