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润萱

《莲花楼》已经完结许久，热度却持续居高不下。

这边爱奇艺见好续摊，开起了线下演唱会，只有尊贵的V7会员可以抽奖参与；那边优酷也不甘示弱，掏出了成毅积压许久的《南风知我意》。这场从暑期档开始的热度，谁也没想到，会蔓延至今。

而个中关键人物，自然是90生成毅。和檀健次一样，同样是做为资深暑假打工人的成毅，今夏虽然没有喜提商务飞升，却获得了央视和女观众们的一致垂怜。甚至，她们为他发明了一个组合词：女频大男主。

从前只有男主和大女主，而当女观众为一个男演员赐名为“大”，这究竟是为弱者加冕，还是女性主义抬头？只能说，这届国产观众，是越来越会玩了。

生活方式战损博主

这几年，几乎每年暑假都要参赛的成毅，有一招吐血绝技深得观众喜爱。这种战损是女性观众拾他于万千男人中的根本。根据网友的不完全统计，《琉璃》44集里他吐血42次，《沉香如屑》里吐血86次，连本人都盖章自己：我演得最好就是吐血了。

而今夏《莲花楼》里李莲花这个角色更是将这种破碎感凸显到了极致。和通常的爽剧不太一样，这个武侠探案故事一开始就是反高潮的：成毅饰演的武林第一李相夷，因为惊才绝艳年少轻狂，遭了暗算众叛亲离。之后化名为李莲花，一身白衣作江湖游医。不仅如此，李莲花还总是遇到两难选择，要拿自己所剩无多的内力去送人，自然是又要经脉寸断，再当吐血特型演员。

破碎感这个词的起源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成毅的风格已经和这个词牢牢地绑定在一起。微博破碎感的相关话题里，遥遥领先的除了肖战和罗云熙，就是成毅。一人独挑2.2亿次阅读，优酷官博都要把他被鞭打的场面拿出来细品。刚放出来的积压剧《南风知我意》里，成毅倒是终于当上霸总，但坏消息是：这次他还是苦情的轮椅霸总。

因为总是饰演美强惨，去年和杨紫演了《沉香如屑》的成毅已经遭了一轮群嘲，被指只会用战损虚弱人设加持。然而，谁也没想到，血还是照吐，今夏的成毅却再次征服了观众。

《莲花楼》收官一月，#成毅莲花楼#的话题单日阅读还在7000万+，隔壁热搜剧《云之羽》的子话题讨论也不过1500万+。德塔文影视观察显示，首日开播成毅单人角色贡献度达到78%，后期也稳定在40%左右。

去年《沉香如屑》今年多少人拿出来复习了？

不得不说，这还是《莲花楼》的故事加成。成毅凭禹司凤一战成名，司凤初当舔狗，因此战损尚惹人恋爱；到了《沉香如屑》，战力TOP的战神再美强惨，就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在《莲花楼》里，主角虽然从武林最顶尖跌落，但活得分外佛系，代表作是用武林盟主的牌子换了五十两银子种萝卜，战损出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这种生活方式，损得举重若轻，损出了一种老子式的哲学高度。

以往的古偶，总是大肆声张，几秒钟的“演技”反复慢放，而《莲花楼》用40集的容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虐得观众只能长叹一句：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上一次这种隐而不发的战损，还是《琅琊榜》里的梅长苏。只是李莲花比梅长苏的开局还要惨：梅长苏有故交有部下，李莲花没钱没朋友。一个还了当年真相，一个发现挂心十年的师兄才是幕后最大反派。

女观众为何偏爱破碎感的男星，倒不一定非用母性这类还原论解读，但一个有破碎感的男人，确实会更容易让她们觉得是“自己人”。

男人也要成长

通常来说，古偶和言情都是服务于女观众的沉浸，因此往往刻画的是女主角的成长线，男性则多是服务于剧情的工具人——现代霸总、各类狗弟、古代君王莫不如是。很少能在一部观众基础是女性的剧集里（耽美除外），看到男性角色完成了自己的成长。

《甄嬛传》里大橘由始至终都在甄选自己的白月光，《一路朝阳》里王阳在计较比自己小的爱人会不会贪图现实，这些男人从第一集到结束，从来没有成长过。

而《莲花楼》里的李莲花完全反其道行之。少年时，他眼里只有天下，没有小情小爱；十年后，武林第一归来，只是热爱种菜做饭的游医。这个故事若放到现代，就是一个典型的白领Fire故事：卷不动了，不如卷而怀之。

而这对于一个以男人为主的故事来说，真的很稀奇。

“《雍正王朝》那种王朝系列，讲的就是一个称王称霸的故事，或者没成的沮丧，永远是在下一盘大棋。但是李莲花，你就会发现，他根本没有棋。”在B站UP主传播学刘阳看来，《莲花楼》更多的是代表一种个人叙事，关注人的状态，这样的关照内心确实更符合通常理解的女性心理，尽管这种心理其实是被建构和被训导的。

他拿《倚天屠龙记》里的张无忌和李莲花做了一个对比：张无忌掉下悬崖，也是战损了，但他最后不仅有了事业抱得美人归，还在心理上占有了很多女性。这种要“偿还”心理是典型的男性成功学叙事。而李莲花，武林独创的扬州慢拿来送徒弟、救仇人、甚至救野地里的小鸟，就是完全不求回报，这则是另一种反直男叙事。

作为一种参照，豆瓣《雍正王朝》的评论区或许可以反映出一些什么。有人说，《步步惊心》跟它比就是过家家；还有人说，多少穿越女，都是为了他（指雍正）。不管是否认同这种审美，观众基本达成一种共识：这部剧确实在下一盘大棋。

但刘阳觉得，《莲花楼》这种放弃下棋的另类叙事，其实无关乎男女频，而是一种人本主义。“我不能承受，就是真的不能承受。不行就是不行，没必要突然就当幸福来敲门。因为人生不是这样子的，某种意义上讲流行文化这种叙事是越来越日常化，但是这种日常化其实很重要”。

国产剧日常化的确是一种趋势。从早些年的《花间提壶方大厨》，到《御赐小仵作》《卿卿日常》，其实都没有什么宏大的主题，展示的也不过是各类生活切面，却都受到观众好评。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被日常生活淬炼成长的，不再是女主，而是男主。

以前国产剧女主总是恋爱脑，所以后来生造了个词加冕：大女主。所谓大，意思就是搞事业，一路成长。而电子哈基米成毅，坐拥女观众，主打一个内心成长，就这样通过李莲花完成了佛系大男主抛光。

这次，我想当男主

24年前，袁和平拍了一部武侠片，这部剧后来成为无数人的童年回忆，正是《小李飞刀》。

李寻欢的泡面头堪称经典

焦恩俊饰演的李寻欢因为扮相俊美，也被不少观众放在心间，但凡古装男神盘点必有他一席之地。然而，这部剧放到现在播出一定会被说毁三观：因为李寻欢作为古龙笔下的典型男主，把林诗音作为礼物送给了他的兄弟龙啸云。

这24年间，国产剧早已翻天覆地，其中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女性主义崛起。作家Priest的《有匪》更是展现了一种女性武侠的可能性，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力量，没有性别。一定要找茬的话，就是或许受到古典武侠的影响，即便是如《山河令》这样的作品，里面的女性角色也多以功能性存在。

这种配件化使得观众们不太能共情女角色，但没人能想到，这一次，观众们干脆想成为男主。

“李莲花的一生就是我们的30岁，曾经的远大理想没了，现在平淡日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做李相夷难，但我们可以做李莲花。”

“做人应做李莲花，打铁还需自身硬。”

在小红书上，关于《莲花楼》的讨论多围绕着李相夷和李莲花的两面，相比单一的梦女，观众们这次还神奇地拥有了一种男主体认。

共情男主，成为男主，恐怕不能粗暴地用一种厌女情结来总结。詹金斯早在《文本盗猎者》里提过，女观众喜欢耽美的原因之一就是同时体验同性恋与异性恋的感受，实为一种身份的多重认同。而在《莲花楼》里这种感受可能又更复杂一些：就像偶像们的妈粉一样，她们对破碎感的男主其实有一种怜爱之心。另一个隐蔽的事实是，虽然主角们是男性，但它其实有一个典型的女性内核。

一个典型的女性故事模型通常是圆形的循环框架，主角从一开始就觉醒了，此后都在通过外界的事件探索内心，最终回到原点。

这显然与李莲花十年后的经历不谋而合：大结局那天，他又穿上了年少时那席红衣回到四顾门，只不过这次他是告别。就像郭敬明爱在他的电影和剧集里使用各种女性分身，这一次只不过是女作者在她的江湖里用了男性分身。

《莲花楼》里有一个案件是关于一座深山里的女宅，那里面的女子都是被掳去的，成为庄主招待宾客的商品。但最后这些女子，合力把庄主反杀，颇有些女性版《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味道。这条暗线，也坐实了它其实就是一部女性主义作品。

在陈年IP里，也提到过男女频这个概念，它起源自网文，作为分类工具使用，的确是最有效率的，但事关生产，男女频就真的有点过时。我们经常说，剧集的类型要叠加使用：比如悬疑+言情、武侠+探案，现言+游戏，但一旦回归到性别视角，总是又会落入窠臼地一分为二。

“我觉得这是流行文化的一个范式危机，以前国产剧总是谈恋爱，把大家谈烦了。”刘阳觉得，女频大男主还是一个拼贴的概念，背后反应的其实是大家对一些陈旧模式的反抗。而就像女观众厌烦总要谈恋爱一样，她们不知道，也许男观众也厌烦了总是要下一盘大棋。

“这个世界上有谁真正下过那盘大棋吗？没有。雍正皇帝也没有下过那盘大棋。所有人都是棋子，而不是下棋人。只有回到人才能回到历史，只有回到内心才能回到社会。”

戏外，《莲花楼》的演唱会刚刚收官，在主持人的cue场下，几百位莲络人在场一起祝李莲花长命百岁。而成毅，也不负众望地柔弱感动了一把。他不知道的是，那些还没有走出来的粉丝，已经提笔写起了同人，其中最离谱的大概是：穿越之我成为碧茶之毒（剧中李莲花所中之毒），真正实现了超越男女频，如入无我之境。

不是他不懂，而是这届观众变化太快。

感谢B站UP主传播学刘阳为本文提供的支持

*本文图源网络，如侵权联系删改

运营｜三土

校对｜刺梨

你看《莲花楼》的时候会共情李莲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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