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4月17日夜,武进孟河镇乡绅陈一夫的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对方是武进交通站站长孙熙福。
孙熙福向陈一夫交代了一件非常急迫的任务——营救中共丹北中心县委书记周苏平。
陈一夫表面上是拥护日伪“和平救国”的良民百姓,但实际上,他早已秘密参加了当地的抗日组织。
当夜,孙熙福向陈一夫讲述了,周苏平在武进万绥乡河北巷被捕的经过,并告知陈一夫,据可靠消息,敌人会在近期,将周苏平转移押解至常州附近,亟需将其尽快救出。
第二天上午,陈一夫便匆匆赶往伪乡公所打听消息,随后得到的消息是,昨天晚上,周苏平便已被押解到常州去了。
随后,陈一夫又马不停蹄地乘船赶到了常州,当天,他找到了自己在常州的亲戚,在常州北门外,罗武坝开济民丝厂的老板——马顺生。
马顺生与陈一夫一样,有着同样的爱国热忱,对抗日活动十分支持。
听完陈一夫的来意之后,马顺生当即出门帮忙寻找关系、秘密打探消息,一直忙到了晚上才回到家中。
“妥了,”马顺生看着一脸紧张、欲言又止的陈一夫,笑了笑,轻轻地挥了一下手,然后低声说道:“为了买通日本警备队的翻译马保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不过,幸不辱使命,最终搞到了确切的消息。”
陈一夫凑近,有些紧张地继续听对方说道:
“现在鬼子对周书记的真正身份,还不清楚。今天周书记还跟着其他犯人们一起,被鬼子驱赶到附近的铁路边上修铁路哩。”
马顺生用手蘸着茶水,在面前桌面上比划着,“那个马翻译对我说,修铁路的那个地方,白天只有两名鬼子兵在现场监视。咱们要是真想救人,最好就选在这个地方动手。”
当晚,陈一夫和马顺生商量到了深夜,最终定下了地下党如何接应、营救周苏平的方案......
三天后,晌午刚过,负责看押众人的日军士兵便开始用枪托敲打众“囚犯”,催促诸人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修铁路。
周苏平混在人群当中,在铁道的一旁翻拾石子,这几日,日军虽然将他拉进刑讯室,突审了几次,但都没能从周苏平口中,获得半点儿消息。
周苏平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村民,压根不认识什么抗日分子。
敌人见一直问不出个头绪,便将他与其他囚犯关在一起,平日里充作劳力,修铁路、干重活。
虽说没有暴露身份,但周苏平还是有些发愁。
敌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眼下这种情形,对方看样子并不准备就这样轻易将自己放离,毕竟多一个无偿的劳役,日军这边,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
周苏平正郁闷地翻捡着石块,身旁突然凑近了一个人,周苏平下意识扭头看去,却见是经常跟在日本人旁边的翻译官,对方蹲下身子,双手随意地系着松开的鞋带。
周苏平下意识便想闪身躲离对方远一些,但身子刚一挪动,便听见对方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细如蚊蚋般的声音,悄声道:
“你听我说,明天有人会来救你,届时我会掩护你逃跑,你记住,到时候就一直往东跑,那边会有人来接应你。”
说罢,翻译官便直身,十分自然地继续向前,跟那两名看守的日军士兵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径自离去了。
当晚,牢房之内,周苏平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仔细回想着白天的经历,那名翻译为什么会给自己传递消息。
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的试探?
周苏平怎么也想不透彻,天亮之时,他作出了最终的决定,但凡有一丝逃出去的希望,也要抓住它。
第二天上午,周苏平像往常一样,混在众人之中搬运着铁路周边的石块,他不时地环顾着四方,寻找着昨天的那名翻译官。
临近晌午之时,周苏平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昨天给自己传递消息的那名翻译官,来到了铁道旁边,对方向那两名看守“犯人”的日军士兵递了两支烟,然后招呼对方到背风的地方去抽。
走之前,那名翻译官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周苏平,正在搬运石块的周苏平,立即捕捉到了这个眼神的含义。
逃跑的时机,到了!
待那两名日军士兵离得稍远一些之后,周苏平捂着肚子,向负责带领他们这些“犯人”的领队嚷嚷着肚子疼,要大便,随后借机向着东面的草窝子里走去。
进了草窝子之后,周苏平便借着蹲下之际,迅速俯身,沿着沟壑快速地向东爬离。
等了一会儿,那名领队见周苏平没回来,便走过去查看,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急慌慌地朝着那两名日军方向奔去,将周苏平逃跑了的消息告知了那两名日军士兵。
那两名日军士兵原本想要提枪追击,但马保生拦住了对方,指了指现场还有几十名“犯人”,一旦他们走了,这些人可就无人看管了。
马保生当即主动请缨,告知对方,当下情况,倒不如让他去附近据点搬人前去追捕,他俩则留在这里继续看管剩下的人犯,防止有人趁乱逃脱。
这俩日军士兵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随后便央托马保生速速通知据点追击。马保生自然是假装急慌慌地走了,随后,一等出了众人视线之后,他便慢悠悠地走到附近的据点,然后将情况汇报,“请求”对方四下搜捕逃跑的周苏平。
而此时的周苏平,自然早已被前来接应的地下党救走,安全脱险了。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