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从边关带回清宁郡主那日，娘亲在摘星楼独自待了一整夜。

人人都羡慕娘亲，一介乡野女子，却能让贵为大将军的爹爹真心只许她一人。

可娘亲却教导我：“未来我们女人能撑起半边天，不可有男尊女卑的观念，即便你爹爹身份显贵，但若有日他背叛，老娘就回自己的世界，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我牢记娘亲的教诲，与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小王爷结了亲。

然而，爹爹终是负了娘亲，让与他自幼便相识的清宁郡主住进了将军府。

小王爷也忘了承诺，与一名贵女一见倾心。

爹爹求圣上为他与清宁郡主赐婚那日，娘亲一把火烧了摘星楼葬身在火海中。

看着小王爷与那贵女鸾凤和鸣，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1.

娘亲是个爱笑的女子，可自从在摘星楼待了一夜之后，她好像突然变了。

见到娘亲时，她经常挂在脸上的笑没了，双眼也有些微微红肿。

“月儿，你爹他…爱上了别的女人。”

我一脸诧异：“娘，您跟爹爹一向感情甚笃，恩爱有加，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佳偶，您何出此言啊？”

娘亲叹了口气，脸上扯出一个苦笑：“以前我也是这样想，可见过清宁郡主后才知道，娘只不过是个替代品。”

在我的印象中，娘亲从前是很幸福的。

直到许久未见的爹爹几日前从边关归来，还带回了嫁往羌族和亲的清宁郡主后，娘亲脸上一直洋溢着的幸福突然荡然无存。

十年前，为了巩固边疆清宁郡主被圣上赐婚给羌族二皇子。

然而十年间羌族政权频繁发生内乱，最终首领更替，清宁郡主处境一落千丈待遇悲惨。

所有人都以为她凶多吉少，没想到驻扎边关的爹爹却孤身救出了她。

第一次见到清宁郡主，娘亲就愣住了。

在那张艳丽骄矜脸上，深邃迷人的眸子似曾相识，跟娘亲的几乎无二。

“你爹曾说最钟爱我的双眸，如星子般璀璨，那时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透过我的眼睛，看着其他人。”

似乎想到什么娘亲自嘲一笑：“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郡主跟你爹是旧相识，你爹说她这几年受尽了磨难，如今无依无靠又失了清白没人敢娶，实在不忍心才出此下策。”

“还说他只是给清宁一个侧室名分，好让她后半生有所依靠，我依旧是他的将军夫人。”

宋清宁郡主原本也是名将之后，但因为被选中去和亲才被授予郡称号。

可自从宋老将军战死沙场，从此家道中落，宋家孤儿寡母只剩个满门忠烈的好名声。

娘亲突然看向我：“月儿，娘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夫人的名号，我只要完整的爱，还记得娘的话吗？若你爹背叛，我就回到原来的世界，没想到这一天真的要来了，月儿，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我神色复杂看着母亲，张开口想要劝解，但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娘，您教导过女儿，女子不应自轻自贱，也有为自己而活的权利，娘，我支持您。”

娘亲一脸欣慰地看着我，缓缓开口道：“月儿，你跟小王爷可还安好？”

我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女儿辜负了娘亲当初的一片苦心，小王爷对一名贵女一见倾心，女儿努力过，但事与愿违，今日来找娘亲，原本就是想说明我要跟小王爷一刀两断的决心。”

听了我的话，娘亲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小王爷是娘亲在我选中的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我虽身为当朝大将军之女，娘亲却不求我嫁得多么高贵，只希望我能择一良人彼此深爱，相伴一生。

爹爹当初有意撮合我跟二皇子，但被娘亲果断拒绝，我还记得娘亲当初说过的话。

“哪个皇家不是三妻四妾金屋藏娇，我们月儿的另一半，必须是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

“这点都做不到，谁也别想娶走我的月儿！”

后来，与我年龄相仿还未娶亲的小王爷璟霖主动上门提亲。

他说多年前圣上宴请群臣以及家眷的中秋晚宴上，我的回眸一笑让他至今难忘。

小王爷待我极好，他又生得宛如从画中走出的神祇，我亦是爱上了他。

大婚那日，晨曦初照，大街小巷便已被红色的喜庆铺满。

迎亲队浩浩汤汤，为首的他面容英俊庄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他许我一生一世唯爱我一人，此生绝不负我。

然而只才一年，他就移情别恋。

2.

璟霖与好友外出狩猎说三日后便回，足足七日也不见回来。

我焦急万分吩咐附中下人正欲去寻，却见他骑着马怀中紧搂着一名女子归来。

那女子身上华贵的绸缎衣裳被扯得歪歪斜斜，衣摆处沾满了泥土与草屑。

璟霖说：“我在狩猎时偶遇一伙山匪劫持这女子上山，便出手相救，本想把她送回家中却得知山匪已将她家中人屠尽，她知恩必报，非要跟着我回来。”

我看向那女子，虽稍显狼狈但皮肤白皙，眉弯目澈，身姿婀娜，仪态端庄，应出自大户人家，只可惜遭此劫难。

我见那女子确实可怜，也没有多想，想着收留她在身边做个丫鬟，也算有个着落。

听了我的话璟霖却有些诧异：“月儿，芳茹本是家中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哪能做得来那些脏活累活？让她天天跟下人们待在一起，受欺负了怎么办？”

被唤作芳如的女子目光凄凄看向璟霖，突然红了眼睛：“看来是民女自作多情了，小王爷在爹爹临终前答应护我一生，原来只是来府上当个丫鬟。”

我有些好笑地打量着她，开口道：

“不然呢？你虽被璟霖所救，但璟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你若要留下来总得有个名分吧？”

话落，没想到芳如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哭哭啼啼说道：

“夫人，我虽出自商贾之家，但也比寻常百姓要体面些，可在夫人面前我自知身份低微，家父从小就教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王爷救我一命，我不敢奢求什么名分，哪怕只是个丫鬟，只想陪在小王爷身边侍奉，只求报恩！”

我终于了然，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璟霖。

“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璟霖移开与我对视的视线，表情有些不自然：“月儿，芳如的亲人都被山匪杀害，家中财物也都被洗劫一空，她实在太可怜了，你……”

我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

“可怜？所以你就要把她娶了做妾是吗？”

“你说三日便回，结果七日才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结果你刚回来就要告诉我你要纳妾是吗？”

璟霖面露愧疚，开口解释道：

“月儿，事情的原委我刚刚都已经解释过了，芳如没了亲人，连家都没有了，我若不管，让她一个女子怎么生活？况且我纳她进门，也不过是给她个名分，让她后半生不受人欺负，帮人帮到底，月儿你一向心善，能理解得对吗？”

明明外面还是盛夏，可却有股凉意从心底涌出迅速包裹住全身。

“看来，你是非娶不可了？”

我看着璟霖，眼中满是寒意，可他却是如不见，惊喜道：“这么说，月儿你是同意了？我就说你这么通情达理，怎么可能会为难芳如？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将来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跪在地上的芳如也是一脸欢喜，连连向我道谢：“谢谢夫人，都说沈大将军果敢勇猛，为让百姓安居乐业无私奉献，他的女儿果然也是不拘小节，当真女中豪杰，令人敬佩！”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心中觉着可笑。

明明都已经做好决定，还要来这么一出显得我有多大度。

璟霖小心翼翼地将芳如扶起，一脸心疼：“月儿都已经同意了，别跪着了，地上凉。”

芳如眼含热泪一脸幸福望着璟霖：“我这条命是小王爷的，只要能报答小王爷，我万死不辞。”

我看着实在恶心，忍不住冷声打断：“若我不同意呢？”

面前的两人都是一怔，芳如不知所措地看向璟霖，璟霖则突然皱眉看向我压低了声音：

“月儿，你莫要胡闹！我对你的情谊你是知道的，无论怎样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是不相信本王，还是觉着自己比不过芳如？”

我定定地看着他开口问：“我说了，你想把她留在府中我不反对，当个丫鬟也算是有了安身之所，况且也没人敢欺王府中人，足够她下半生无忧。”

“为何非要纳做侧室才算妥善？”

璟霖看着我表情逐渐凝重，似乎有些心痛：“月儿，你怎么就不明白？芳如一介女子无依无靠，又生得漂亮，难免会被家中其他下人欺负，我说过，我们的生活不会因为她发生任何变化。”

“你依然是这王府中受人尊崇的第一夫人，依然是我心中挚爱。”

“月儿，你就给她一条活路吧。”

我愣愣地看着璟霖。

这个平日里对我一向温柔似水，大事小事都应着我来的男人，仅仅七日未见，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似乎完全忘了当初在我爹娘面前信誓旦旦发誓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绝不纳妾的承诺。

还不等我反应，璟霖再次开口：

“好了，一路奔波，我先带芳如回房，你莫要多想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璟霖抱着芳如向捧月殿方向走去，他甚至都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我望了眼富丽堂皇的捧月殿，自嘲地笑了。

捧心向君君似月，月如吾梦梦含情。

此殿曾是璟霖为我而建，可如今月犹在却君不同。

突然忆起娘亲讲过的一句话：

“女人，又不是非要依附一个男人才能活。”

我突然就释然了。

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3.

翌日，我原本要去找璟霖谈和离之事，却在经过荷塘时碰见了翟芳如。

她不像昨日那般柔弱，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柳眉轻挑，笑道：“看姐姐脸色不好，应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吧，姐姐还是想开点，免得动了胎气。”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小王爷，妹妹不如姐姐有福气，即正房又怀了小王爷的长子，不过有我在姐姐可以安心养胎，陪小王爷花前柳下之事就由妹妹代劳了。”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我淡淡一笑：

“新欢胜旧爱，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我好心提醒妹妹一句，今日你是新欢，但怎知明日不会成为我？”

翟芳如愣了两秒，随即轻笑一声，语气轻蔑：

“姐姐请放心，说起来还要多感谢姐姐，有了你的前车之鉴，妹妹定不会同样愚昧，姐姐还是不太了解男人，如果我早一点遇见小王爷，恐怕就轮不到姐姐了。”

翟芳如的语气表情虽然让人生厌，但他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是我太傻，傻到完全信了那个在我面前口口声声发誓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绝不会背叛的男人。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翟芳如突然向我靠近，嘴角带着深深的笑意，小声开口：

“姐姐不信？那妹妹就让姐姐亲眼看看。”

话落，翟芳如扑通一声跳进了旁边的荷塘里，明明荷塘的水不深，可她却挣扎着起不来。

此时，霍璟霖恰巧从书房出来，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素来爱干净的他几个箭步冲过来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把翟芳如拉上了岸。

才刚上岸，他一句都没问直接扬手甩了我一个耳光，第一次冲我发怒。

“沈凌月！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恶毒！”

霍璟霖自小习武，她看着一巴掌使足了全力，让我完全招架不住，身子磕在了石子路上。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身后的丫鬟见状赶忙上前想要将我搀扶起来。

霍璟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冲动，赶紧上前蹲下身查看我的情况。

我强忍着剧痛，竭尽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看向他：

“怎么…还不够解气？”

霍璟霖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我突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由于我摔倒时磕到了肚子，再加上受到惊吓，肚子里的孩子终是没能保住。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霍璟霖，坐在一旁一副痛惜的模样。

翟芳如在一旁啜泣：“小王爷，我不怪姐姐突然把我推下水，但真没想到为了赶我走姐姐能这么狠心对待您的子嗣。”

听到宅放入的话，我怔怔地颤抖着手摸向瘪下去的肚子。

刹那间，如遭雷击，一股难以难抑的悲伤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芳如，你感觉怎么样？你不必过于悲痛，我不怪你，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霍璟霖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表情复杂开口。

我抽回自己的手用力甩了他一个耳光。

“霍璟霖，你是瞎了狗眼吗！明明是她陷害我，明明是你亲手害我没了孩子！”

霍璟霖崽也压不住怒火，双目猩红瞪着我，大声呵斥：“够了！给我住口！沈凌月，我是不是平时太惯着你了？现在都开始满嘴谎话，你真当本王什么都不知吗！”

看着他的样子，我无力仰面躺在床上，不想再开口与他争辩什么。

见我没再说话，霍璟霖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开口：“月儿，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一样，那毕竟是本王的亲生骨肉，但若你不招惹芳如，又怎会如此？”

听着霍璟霖的话，我突然笑了。

真是讽刺，明明是受害者到头来却成了自作自受。

若说之前我心底对霍璟霖没有一丝的眷恋那是假的，那么现在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

我面无表情看向霍璟霖，淡淡开口：“事已至此，我要与你和离。”

听到和离这两个字，刚稳定下来情绪的霍璟霖腾地一下站起身满脸都是愤怒。

“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你不要再闹了！你刚弄没了本王的孩子就要和离？沈凌月本王到底哪点对不起你？”

“我不会同意和离，我说过你永远是着王府的第一夫人，这段时间你好好调养身体，正好也可以反思一下。”

说完，霍璟霖看了我看一眼，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4.

听完我的遭遇，娘亲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将我亲自抱在怀中，像儿时那样轻抚着我的头安慰我：

“我的月儿受苦了，都怪娘当时看走了眼，你今天就回来住下，其他事情娘来帮你解决。”

我又住回了自己的房间，还跟原来一样，娘亲一直吩咐人为我留着。

不知为何，一踏进房间就感觉身上仿佛有千斤重担被卸下，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晚上，娘亲放心不下我，到我房中来哄着我入睡。

我紧紧依偎在娘亲的怀里，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瞬间包裹着我的全身，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心安了。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了年轻在跟那个被称作系统的“人”对话。

因为我跟年轻血脉相连，所以这个世界只有我能听到系统的声音。

娘亲在求他帮忙：“你帮我想办法，我离开时要带月儿一起走。”

系统有些为难地说：“宿主，你可别再为难我了，她本就出生在这个世界，让你们一起回去这不合规矩啊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会受到牵连的。”

听了这话，我的心猛地一沉。

娘亲似乎胸有成竹：“好啊，你可以不帮忙，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说过会有售后回访，到时候我就只能实话实说，当初是你为了业绩帮我作假我才从这个世界留了下来，我大不了重新左边任务，但你就不好说了。”

娘亲的话还真挺管用，系统立马改口：“哎哟我的姑奶奶呀，你可不要搞我啊，明明当初是你求我帮你忙的吗，你怎么能倒打一耙？不是我不帮你，可是你怎么确定沈凌月就一定愿意跟你走呢？”

娘亲淡淡开口道：“这你不用管，不管她愿不愿意跟我走，我都要给她准备一个能选择的机会。”

“我也是给你个机会，是选择继续跟我狼狈为奸还是鱼死网破，你自己决定。”

系统长叹口气，语气生无可恋：“祖宗，我还有得选吗？我帮还不行吗，你给我点时间想想办法。”

听完他们的对话，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娘亲很快就要离开了，也许很快，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娘亲这个人了，爹爹也会永远失去娘亲。

娘亲曾跟我说过，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说自己来自一个叫做现代社会的地方，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全都是因为被绑定了系统。

系统要娘亲必须完成任务，只要顺利完成就能回家。

可是娘亲完成任务之后却不想走了，因为她爱上了爹爹。

娘亲说这个世界最令她讨厌的是男人可以不知廉耻的三妻四妾。

因为在娘亲的世界里，一人一世只能爱一个人。

所以她本想王成任务尽快回去，可是爹爹的出现让他改变了决定。

因为爹爹跟娘亲承诺，一辈子只会有娘亲一个女人，会用所有的爱呵护娘亲一生。

然而时过境迁，爹爹丢了初心。

想到这，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我真的好怀念小时候，真的不想让爹爹跟娘亲分开。

5.

第二天，我去见了爹爹。

看到我他并不惊讶，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事情。

爹爹一脸严肃对我开口：“月儿，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小时候任性有爹娘护你，但你现在已嫁作人妇，有些事情不要像你娘一样斤斤计较，夫唱妇随乃女子之道也。”

我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个就因为娘亲一句想要天上的星星就立马名人为娘亲建议一座摘星楼的爹爹，那个永远都是把我捧在手心的爹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爹知道，前段时间你在霍家受了苦，你放心得一定会给你讨回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家里，正好你也回来了，帮我好生劝劝你娘，让她想开一点，过会再去给清宁请安，待我请皇上赐婚后，她就是你的庶母，你们要好好相处，好了没什么事就下吧。”

我紧抿着嘴，一动不动。

爹爹看了我一眼，疑惑道：“还有事？”

我抬头与爹爹对视，下定决心开口道：“爹，你能不能不跟清清郡主成婚？”

爹爹一愣，随即脸色阴沉下来：“你来见我，就是要说这事？是你娘要你来的？”

我摇摇头，开口：“爹，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听说了您跟清宁郡主儿时就已经相识，可就算这样，您有必要仅仅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安居之所非要把她娶进门吗？”

“您若真的只念旧情，那大可送她套宅子，供她钱粮保她后本省衣食无忧，若怕她老来无依，我大可将她认作干妈等她老了在床前照顾她。”

说实话，我是真的挺讨厌这个女人的。

但是只要能让娘亲跟爹爹回到从前，只要娘亲能幸福，做些牺牲没什么的。

爹爹听了我的话，沉默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月儿，有些事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先管好自己的家事，这些不用你管。”

听到爹爹的话，心中突然感觉一阵委屈，我控制着想要流出的眼泪，抬高声音：

“爹！你让我怎能不管？娘亲已经伤透了心，你跟娘亲若是和离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爹爹表情中闪过一丝愧疚，看着我开口：“月儿，爹跟你娘是不会和离的，我只是许给清宁一个夫妻之名，跟她不会有夫妻之实，你跟你娘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我盯着爹爹的眼睛：“爹能把宋清宁从边疆带回来，已经是救了她一命，这还不够吗？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谊，能让爹为她付出这么多！”

爹爹听到我的话后，没有想我想象中的发怒，而是比看我的眼神，开口道：“爹还又是，你下去吧。”

说着爹爹起身就要走。

我上前两步抓住爹爹的衣袖：“爹，你若执意要娶宋清宁，娘就会走的！她会永远离开的，到那时你就再也追不回来了，你难道真的不爱娘亲了吗？”

爹爹身体一顿，将我的手拂开，语气平淡开口道：“月儿，你何时也学会危言耸听？爹跟你娘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你娘早就没有了任何亲人，除了将军府她还能去哪？况且她又怎会舍得下你？”

看着爹爹离去，恍惚间有一瞬，眼前的背影竟然跟霍璟霖当初离开的背影神奇般地重合。

小时候爹常跟我说“你娘在这世上除了我们就没再有其他亲人了，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爱她一辈子，让她在这世上不会孤单。”

当时说这话时，爹爹满眼的心疼和怜惜我至今都还记得。

可如今，同样的话再次说出口，爹爹眼中的心疼和怜惜荡然无存，只剩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胜券在握。

……

在回去的路上，没想到碰到了来找我的宋清宁。

看到她的一瞬我竟有些恍惚，她的眉眼真的跟娘亲几乎一模一样。

见我发愣，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脸微微上扬主动开口：“月儿，见你刚从川哥书房出来，是不是又跟你爹吵架了？你爹说你两句你就听着，莫要气他。”

我冷冷地盯着她，这还没过门就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令人厌恶至极。

冷笑一声，我淡淡开口：

“你以为这是哪？将军府里的家事，也是你这个外人能够评头论足的？你什么身份给我说话？还当自己是郡主？”

宋清宁许是没想到我对她会是这个态度，顿时既羞又恼。

“哼，怪不得你会被赶回婆家，我跟你爹自幼相识，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对长辈都这般无理，可想而知小王爷早就对你生厌了吧，说起来也怪不得你，都是你娘教的你这么没教养。”

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别人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不可以说我娘亲。

她见我表情阴沉下来，反而笑了起来又回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我跟川哥青梅竹马，早就情定此生，若不是身不由己去了羌族和亲，哪能轮得到你娘那种卑贱民女……”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上前两步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在她的脸上。

宋清宁惊呼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被我打的脸一脸恼羞成怒瞪着我：“你…你敢打我！”

我死死盯着她，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在羌族猪狗不如的日子没过够是吗？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又跟爹爹是什么关系，再让我听见你满嘴喷粪，下次不光要打你，我还要撕烂你的嘴！”

“好你个沈凌月，你…你别后悔！”

我懒得搭理她的威胁，直接迈开脚步回了屋。

6.

“从来没见过老爷发那么大的火，当时吓人极了，一进门就和吃夫人，说昨天您为难清宁郡主全都是夫人指示的。”

“说来老爷也是奇怪，因为清宁郡主的事夫人一直不准老爷进门，之前老爷连夫人的门都不敢敲，但今日却直接闯了进去，对着夫人就是一顿数落。”

我着急忙慌走着听着丫鬟的汇报，又急又气：

“都是我干的凭什么找我娘的麻烦！”

我一路走一路骂人，等走到娘亲的屋子时，听到里面传来常年在母亲身边侍奉的丫鬟的声音：

“夫人，我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是我看您在老爷心里其实还是很重要的，自从您跟老爷闹别扭以来，老爷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您的房门前站着，知道您熄灯了才离开。”

“夫人，您别看老爷嘴上不说表面一副不服软的样子，但我觉着他这么折腾其实就是在故意气您，说明还是心里有您才这样，您不如就跟老爷说两句好话，给他的台阶下，毕竟男人们总是好面子的。”

“其实男嘛，有个三妻四妾的没什么，重要的事只要您在老爷心中是首位，在这将军府里是第一夫人，就没人敢对您不敬。”

丫鬟的话虽有道理，但我知道娘亲肯定不会这么想。

因为娘亲曾说过，相爱的两个人是绝对信任对方的，不需要用任何方式去证明一个人是否爱自己。

我推门走进屋内，恰巧听到娘亲冷冷开口：“真下头。”

这三个字只有在娘亲实在不想跟人对话的时候才会说出口。

我让其他人先出去，连忙走到娘亲身边：“娘，听说爹来找过您，您没事吧。”

娘亲一脸温柔看着我：“我这不是好好在这么，你爹还能吃了我不成？”

看到娘亲确实无碍，我放下心来。

原本有些话想要找娘亲说，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娘亲看出了我的犹豫，笑着问我：“月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看着娘亲，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娘，您说爹跟璟霖真的做错了吗？会不会即便是真的娶了侧室，也不会影响我们之前的生活？现在有点权势的人家虽然都是三妻四妾，但也并不影响他们跟正房的恩爱，所以他们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娘亲像小时候为我解惑一样，笑着摸摸我的头，开口道：“月儿，如果你把一只狗从小养大，你把它当作家人一样对待，可是有一天有人给了它更好吃的肉，她就认了别人当主人，天天往他那里跑，然后回来跟你说认别人当主人只是为了吃块肉，其实它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只有你，月儿，你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我想都没想开口道：“那我直接就把它一脚踢开，才不要那种忘恩负义的烂狗。”

娘亲又笑着摸摸我的头：“没错，男人也一样，嘴上说着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你，但别忘了，他留给其他人的那些位置，曾经都是你的。”

我紧紧握住娘亲的手，眼神坚定看着她：“娘，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