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37岁的陈冲在纽约产房诞下长女时,广西南宁福利院的一对双胞胎女孩正被送往新家庭。这位曾凭《末代皇帝》提名奥斯卡的华裔女星不会想到,十年前在《大班》中为角色下跪引发的争议,竟远不及这场“转让养女”风波带来的震荡。
从上海弄堂的医学世家千金到好莱坞边缘人,陈冲用半生时间验证了何为“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价格”。
1961年生于上海医学世家的陈冲,血液里流淌着两种基因:外公张昌绍是留英药理学泰斗,父亲陈星荣则是华山医院院长。当同龄人还在跳皮筋时,8岁的她已能用钢琴弹奏肖邦夜曲,15岁更因在谢晋导演的《青春》中出演哑女崭露头角。
1979年,《小花》剧组的海选现场,留着齐耳短发的陈冲以一段英文诗朗诵惊艳全场。这部让刘晓庆甘当配角的电影,不仅让她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百花影后,更在片场埋下赴美深造的种子——看着剧组美工临摹的西洋油画,她暗自发誓要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1981年,揣着300美元赴美的陈冲,在洛杉矶机场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加州州立大学的同学惊诧发现,这位东方影后课余在唐人街餐馆端盘子,时薪3.5美元。她在自传中写道:“刷马桶时我会哼《小花》插曲,油污的工作服比戏服更让我安心。”
1986年的《大班》成为命运转折点。片中妓女角色需要向白人殖民者下跪的镜头,让国内观众怒斥“丢中国人的脸”。鲜为人知的是,接拍前她连续三个月每天跪地两小时练习仪态,只为争取这个来之不易的好莱坞机会。当导演喊cut时,她的膝盖已渗出血丝。
1992年,经历首段婚姻破裂的陈冲,在父亲病榻前遇见美籍心脏科医生彼得。这位比她大8岁的华裔医生,用三个月时间治愈了老人,也修补了她破碎的安全感。
婚后第四年,始终未孕的她赴广西领养双胞胎女婴,却在电视采访中坦言:“抱着她们时,我忽然害怕自己永远做不了母亲。”
命运的戏剧性在1998年达到顶点。自然受孕诞下长女后,陈冲面临艰难抉择:是继续抚养三个幼童,还是为养女寻找更合适的家庭?
当她通过合法程序将双胞胎转交纽约的华人律师家庭时,“转让”二字点燃舆论火药桶。面对媒体追问,她含泪解释:“当时医生说我可能终身不孕,没想到......”
2010年,49岁的陈冲在《太阳照常升起》片场反复观看自己的镜头。这个需要从山坡滚落17次的配角戏份,让她想起18岁拍《小花》时的意气风发。如今大银幕上活跃的已是章子怡、周迅等后辈,而她更多以“邬君梅闺蜜”的身份出现在娱乐版角落。
曾被她视为精神故乡的美国,最终留给她的是一串冰冷数据:在好莱坞IMDb数据库中,她参演的127部影视作品里,75%是台词不超过五句的亚裔面孔。
当《瞬息全宇宙》横扫奥斯卡时,有影迷在社交平台感慨:“如果陈冲晚生三十年......”这条留言收获327个点赞,旋即淹没在信息洪流中。
从石库门到比弗利山庄,从百花奖到领养争议,陈冲用62年人生演绎了现实版《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