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陈建军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陈建军，是江南机械厂的技术员。说起我的这段往事，还得从1991年的春天说起。那时候，我刚从技校毕业没多久，在县城机械厂当了一名技术员，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我们村里人都说，我这个人啊，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心思细腻。也许是因为从小就跟着我妈在机械厂的家属院长大，所以我不像其他农村孩子那样粗犷，反而养成了一副城里人的做派。
我有个表哥叫陈大明，比我大三岁。要说这个表哥吧，从小对我特别好。记得我读书那会儿，每次从县城回老家，表哥都会给我留一个用草绳编的蚱蜢，说是专门给我玩的。可惜啊，表哥命不太好，在16岁那年干农活时不小心从牛车上摔下来，把右腿摔瘸了。
那时候，我妈常常叹气说：“你表哥要不是摔瘸了腿，早就娶媳妇了。”是啊，表哥人长得挺周正，就是这条腿让他成了留守村里的老光棍。每次过年，大伯娘看到村里人家办喜事，总是偷偷抹眼泪。
1991年春天，我表哥都29岁了，眼看就要成为“三十而立”的老光棍了。这不，清明节前后，我妈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屋里：“建军啊，你表哥那边托了媒婆，说是相中了邻村李家的闺女，人家姑娘叫李秀兰，听说长得水灵，还在供销社当营业员呢！”
我一听就乐了：“那敢情好啊！表哥终于有着落了。”
谁知道我妈话锋一转：“可是啊，你表哥怕自己腿脚不便，第一次见面让人家姑娘为难。所以。。。所以想让你替他去相亲。”
“啥？让我替他去相亲？”我一下子蹦起来，“这像话吗？这不是骗人吗？”
我妈赶紧压低声音：“你小点声！这事儿是你大伯想的主意。你想啊，你表哥对你多好，现在他有难处，你还能不帮忙？再说了，就是见个面，又不是真让你娶人家。”
我抓着后脑勺，心里直犯嘀咕。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想想表哥的确对我不错，再看看我妈那期盼的眼神，我叹了口气：“得，我去就是了。不过我可说好啊，就这一次！”
第二天一早，我妈就给我备好了衣服。我穿上那件藏青色的确良衬衫，套上那条刚买的“的确良”西裤，照着镜子一看，嚯，人模人样的。我妈还特意往我头上抹了点凤油，那味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媒婆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姓王，村里人都叫她王婆子。她走路一摇一摆的，说起话来那个嘴甜啊，跟抹了蜜似的。一路上，王婆子不停地夸我：“建军啊，你这模样，配那李家闺女正好！那姑娘啊，长得可水灵了，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我心里直打鼓：“王婆，你可别乱说，我这是替我表哥来的。”
王婆子嘿嘿一笑：“知道知道，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李家在东村，离我们村不远，骑自行车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春天的田野上，油菜花开得正艳，金灿灿的一片，空气里都是花香。
到了李家，我才知道什么叫“家境殷实”。他家是青砖大瓦房，门口还种着两棵高大的香樟树，树下摆着几张竹椅，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
李秀兰的父亲李金财正坐在树下抽旱烟，看到我们来了，赶紧掐灭烟袋锅子：“哎呀，来了来了，快请进！”
我跟在王婆子后面，心里直打鼓。刚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饭香，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碎花布衫的姑娘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炒青菜。
那就是李秀兰了。
说实话，这李秀兰长得还真不赖。瓜子脸，大眼睛，眉毛弯弯的，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像春天的柳絮一样。我当时就愣住了，心想：“这么标致的姑娘，怎么会答应跟我表哥相亲呢？”
李秀兰看到我，脸一红，赶紧把菜放在八仙桌上，转身又进了厨房。我听见王婆子在旁边笑：“秀兰啊，别害羞，这是陈家的后生，在县城机械厂上班呢！”
李金财把我让到堂屋坐下，笑呵呵地问东问西。问我在机械厂做什么工作，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有没有分到房子。我照实答了，又强调说是替表哥来相亲的。
这时候，李秀兰端着一壶茶进来了。她给我倒茶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手指白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这哪像是农村姑娘啊，分明是城里的小姐。
“秀兰在供销社当营业员，每天跟人打交道，所以。。。。。。”李金财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赶紧解释。
我点点头，心里更纳闷了。供销社的营业员，那可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工作啊！这样的条件，在我们这一带，那就是标准的“金凤凰”了。这样的姑娘，怎么会看上我那腿脚不便的表哥呢？
喝完茶，王婆子就开始唱表哥的好话。说表哥虽然腿脚不便，但是心地善良，会过日子。李金财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但是眼神里总透着一丝犹豫。
临走的时候，李秀兰送我们到门口。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叫住我：“陈建军同志，你。。。你经常回村里吗？”
我一愣，随口答道：“每个星期都回来。”
“那。。。那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点县城的书？我想看点言情小说。”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谁知道这一答应，就掉进了一个甜蜜的陷阱。
从那以后，我每个星期都得帮表哥来李家“报到”。有时候是送点心，有时候是帮着修理家电。每次来，李秀兰都会找各种理由跟我说话。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的心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一天，我在帮李家修水管的时候，李秀兰突然问我：“陈建军，你老实告诉我，你表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愣了一下，赶紧说：“我表哥人特别好，就是腿脚不方便，但是。。。。。。”
“我不是问这个。”她打断我的话，“我是问，你表哥是不是真的想娶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低头继续修水管。这时候，李秀兰突然说了一句让我心惊肉跳的话：“其实，我更喜欢你这样的。。。。。。”
我手一抖，扳手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陈建军，我说真的。”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知道吗？我答应这门亲事，就是因为看到了你。。。。。。”
我顿时感觉浑身发冷。这可怎么办？我是替表哥来相亲的啊！这要是让表哥知道了，他该怎么想？让大伯大伯娘知道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秀兰，你别开玩笑。我是替表哥来的，咱们不能这样。。。。。。”
“我知道啊。”李秀兰突然冷笑一声，“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陈建军，你告诉我，让一个姑娘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这对吗？”
我哑口无言。是啊，这对李秀兰来说，确实不公平。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彩礼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表哥那边都张罗着装修新房了，这要是黄了，那可是要闹翻天的节奏。
“秀兰，你别这样。我表哥虽然腿脚不便，但是。。。。。。”
“我不管！”李秀兰突然提高了声音，“反正我就只喜欢你！要么退彩礼，要么换人！”
这话像一记闷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我一下子慌了神，拔腿就往外跑。身后传来李秀兰的声音：“陈建军，你别跑！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一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李秀兰的话。说实话，李秀兰这姑娘确实不错，要搁在平常，我肯定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哪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第二天一大早，我妈就发现我不对劲。她给我盛稀饭的时候问：“建军，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工厂里活多，没休息好。”
谁知道我妈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是不是看上李家姑娘了？”
我一口稀饭差点喷出来：“妈！你胡说什么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妈笑眯眯地说，“我看那李家姑娘就不错，人长得漂亮，又有工作。要不是你表哥的事。。。。。。”
“妈！”我打断她的话，“你别瞎说了。我这是替表哥去相亲，不是我自己。。。。。。”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妈撇撇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王婆子。她一进门就笑：“建军啊，李家那边让你今天过去一趟，说是家里的电视机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分明是李秀兰在给我设套啊！可是我又不好推辞，只好骑上自行车，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李家。
到了李家，李秀兰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我来了，她眼睛一亮：“陈建军，你来得正好。电视机在堂屋里，你去看看吧。”
我走进堂屋，发现电视机好好的，正放着《西游记》。我刚想说话，身后就传来“咔嗒”一声，李秀兰把门关上了。
“陈建军，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低下头：“秀兰，你别为难我了。这事真的不行。。。。。。”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你表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吗？昨天我爹说要我这个星期就把婚期定下来。你让我怎么办？”
我一下子慌了神：“秀兰，你别着急。这事儿。。。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李秀兰冷笑一声，“你以为还有时间吗？我爹都说了，这星期就要定日子！陈建军，你要是个男子汉，你就给我个准话！”
我看着李秀兰通红的眼圈，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李秀兰赶紧给我使眼色。我一转身，看见李金财从外面进来了。
“哦，是建军啊。”李金财笑呵呵地说，“来看电视机啊？”
我支支吾吾地答应着，手心都是汗。李秀兰倒是镇定，说：“爹，电视机没坏，就是天线松了。建军帮忙紧了紧就好了。”
从李家出来，我浑身都湿透了。这事儿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我骑着自行车，在田埂上漫无目的地转悠。春天的油菜花开得正旺，蜜蜂在花间嗡嗡地飞着，但我的心却乱成一团麻。
这时候，我看见表哥正在田里除草。他看见我，招手让我过去。
“建军，来，抽根烟。”表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给我一根。
我接过烟，手都在抖。表哥看了我一眼：“建军，你这是咋了？最近瘦了不少啊。”
“没。。。没事。就是厂里活多。”
“对了，”表哥突然压低声音，“那个李秀兰，你觉得咋样？”
我差点被烟呛着：“挺。。。挺好的。”
“是啊，我听王婆子说，那姑娘人品不错。”表哥深吸一口烟，“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个瘸子。建军啊，你替我去见她这么多次，她。。。她有说什么吗？”
我看着表哥期待的眼神，心里一阵绞痛。这些年，表哥因为腿脚的问题，没少受人白眼。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说得上话的姑娘，我怎么忍心。。。。。。“
”表哥，她说。。。她觉得你人不错。“我违心地说。
表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那。。。那你说我是不是该准备准备，这两天上门提亲？“
我站在那里，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时候，表哥又说：”建军啊，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可得给我当伴郎啊！“
听到这话，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知道，我不能对不起表哥。可是李秀兰那边，又该怎么办？
回到家，我妈看我脸色不好，非要给我煮红糖姜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半夜里，我听见隔壁房间我妈在跟我爸说话。
”你说这建军，是不是看上李家姑娘了？“
”胡说什么呢！那是他表哥的媳妇！“
”可是我看那姑娘，好像对咱们建军有意思。。。。。。“
”住嘴！“我爸突然提高了声音，”这种话以后别说了！要是让你大哥大嫂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刚到厂门口，就看见李秀兰站在那里。我吓了一跳，赶紧刹车。
”你怎么来了？“我紧张地左右张望。
”我请了假，特意来找你。“李秀兰的眼睛红红的，”昨天晚上，我爹已经答应让王婆子来下聘礼了。陈建军，你到底管不管这事？“
我一下子慌了神：”秀兰，你先别着急。这事儿。。。。。。“
”别着急？“李秀兰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让我怎么不着急？我昨晚想了一宿，如果你不管这事，我就去找你表哥，把实话都告诉他！“
我一听这话，腿都软了：”你别这样！你这样对谁都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李秀兰眼泪都下来了，”难道真要我嫁给一个不爱的人？陈建军，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这话扎心啊！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厂里的汽笛响了，我赶紧说：”你先回去吧，这事让我再想想办法。“
那天，我在车间里接连出了好几次错。师傅骂我：”建军，你魂丢了是不是？这螺丝都能装反！“
下班后，我没敢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镇上的五福楼喝酒。这家店是我常来的地方，老板娘是个寡妇，人长得不错，就是嘴巴有点碎。
”建军，你这是咋了？“老板娘给我倒酒的时候问，”看你愁眉苦脸的。“
我摇摇头，端起酒杯一口闷。老板娘笑了：”我知道了，准是感情的事！“
我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我这酒馆开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就你这样子，肯定是陷进去了！“老板娘往我碗里夹了块花生米，”来，跟我说说，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我喝得有点多，心里的话也憋不住了，就把这事断断续续地说了。当然，我没说具体是谁，就说是一个表哥的对象看上我了。
老板娘听完，啧啧地说：”这可不好办啊！你要是不管，这姑娘嫁过去肯定不会过好日子。你要是管了，你表哥那边。。。。。。“
”那你说我该咋办？“
”要我说啊，“老板娘压低声音，”你就离开这地方，去外地闯闯。等这事儿平息了，再回来也不迟。“
我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个理！这样既不会伤害表哥，也给李秀兰一个台阶下。想到这里，我又要了两瓶酒，一口气全喝了。
醉醺醺地回到家，我妈一看我这样子就急了：”建军，你这是咋了？喝这么多酒！“
我摆摆手，一头栽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南方打工！
这事我先跟厂里请了长假，然后回家收拾行李。我妈一听说我要去广东，当场就急了：”你这孩子，好好的工作不要，去南方干啥？那么远，多危险啊！“
”妈，我就是想出去闯闯。“我低着头说，”在这机械厂，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我想去南方赚大钱！“
我妈还要说什么，我爸突然开口了：”让他去吧！男子汉大丈夫，总要闯出一番天地。“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特意避开了表哥他们家。可是晚上，表哥还是找上门来了。
”建军，你要走？“表哥站在我家门口，拄着拐杖。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嗯，想去南方看看。“
”那。。。那李秀兰那边，你看能不能再帮我去一趟？“表哥支支吾吾地说，”我想让你帮我带个东西给她。。。。。。“
说着，表哥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袱：”这是我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个金手镯。你明天帮我送去吧！“
我接过包袱，沉甸甸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车去了李家。李秀兰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我来了，眼睛一亮：”陈建军，你。。。。。。“
”秀兰，这是我表哥让我带来的。“我把红布包袱递给她，”我。。。我明天就要走了。“
”走？去哪儿？“
”广东。我想去那边打工。“
李秀兰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你是不是因为我。。。。。。“
我打断她的话：”不是。我就是想出去闯闯。秀兰，你也好好想想。我表哥是个实在人，他会对你好的。“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李秀兰突然喊住我：”等等！“
她跑进屋里，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拿着那个红布包袱：”你把这个带回去。告诉你表哥，我不能收。“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骗他。“李秀兰的眼泪流下来，”陈建军，你走吧！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你表哥的。这门亲事，我会想办法退了。“
我拿着那个红布包袱，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秀兰突然冲过来，抱住我就哭：”陈建军，你这个懦夫！你就这么走了，让我以后怎么办？“
我轻轻推开她：”秀兰，别这样。你要相信，时间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
回到家，我把红布包袱还给表哥，只说李秀兰觉得太贵重了，不好意思收。表哥拿着包袱，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到，这东西确实太贵重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要坐车去广东。全家人都来送我，就连表哥也拄着拐杖来了。我妈哭得眼睛都肿了，一个劲地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
就在我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喊：”等等！等等！“
我回头一看，是王婆子。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建军，你可不能走啊！出大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李秀兰。。。李秀兰她。。。。。。“王婆子上气不接下气，”她昨晚上吃农药自杀了！“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我头上。我一下子腿软了，要不是表哥扶着，差点摔倒。
”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颤抖着问。
”送医院了，听说是抢救过来了。她醒来就嚷嚷着要见你，说如果见不到你，她就再寻死！“
我站在那里，浑身发抖。表哥看看我，又看看王婆子，突然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婆子看看我，又看看表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我妈突然开口了：”大明，这事说来话长。。。。。。“
就这样，整个事情都摊开了。表哥听完，脸色煞白，拄着拐杖转身就走。我赶紧追上去：”表哥，你别。。。。。。“
”别叫我表哥！“他头也不回地说，”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我站在那里，看着表哥蹒跚的背影，心里像刀绞一样疼。我知道，我辜负了太多人，我伤害了太多人。
这时候，我妈过来拉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医院看看秀兰啊！那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我回过神来，赶紧往医院跑。到了医院，李金财正坐在走廊里抽烟。看见我来了，他二话不说，抄起凳子就要打我。幸好被人拦住了。
”你这个王八蛋！“李金财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毁了我女儿！你毁了这门亲事！“
我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病房里传来李秀兰的声音：”爹，你别骂他了！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走进病房，看见李秀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看见我，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你不是要去广东吗？怎么还在这里？“
”秀兰，你。。。你怎么这么傻？“我哽咽着说。
”我傻？“她苦笑一声，”我要是再不这样，你是不是就真的走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我回头一看，是表哥来了。他拄着拐杖，脸色铁青。
”大明哥。。。。。。“李秀兰看见表哥，愧疚地低下头。
表哥看看她，又看看我，突然说：”你们两个，都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太傻，非要让建军替我来相亲。这样的错误，我活该！“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我赶紧追上去：”表哥，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表哥突然转过身，”建军，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你身体健康，有工作，有前途。我以为，至少在感情这件事上，我能比你幸运一次。可是。。。。。。“
说到这里，表哥的眼泪流下来了。我从来没见过表哥哭，心里更难受了。
”表哥，对不起。。。。。。“
”别叫我表哥！“他擦擦眼泪，”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李金财走过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事闹成这样，谁都不好收场。建军啊，你也别走了，就留下来把这事解决了吧！“
就这样，我的南下计划泡汤了。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在两边受气。表哥一家人见了我就冷脸，村里人也都指指点点的。我妈整天以泪洗面，说我这个不孝子，把两家人的关系都搞砸了。
但是李秀兰不这么想。她出院后，反而变得更加坚强。她说：”陈建军，这是老天给我们的考验。只要我们挺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这个女人，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慢慢地，事情开始有了转机。我表哥经人介绍，认识了邻村的一个寡妇。那寡妇带着个三岁的女儿，人长得不错，性格也温柔。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在意表哥的腿疾。
半年后，表哥结婚了。我和李秀兰都去喝喜酒，表哥看见我们，只是点点头，没说话。但是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了。
婚礼上，表哥的新媳妇抱着她的小女儿，笑得特别幸福。我妈在一旁偷偷抹眼泪，说：”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你表哥平时最疼小孩子了，现在有个现成的闺女，多好！“
酒席间，我偷偷问李秀兰：”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李秀兰摇摇头：”没有错。要是当初我们硬撑着，三个人都不会幸福。现在这样，虽然过程痛苦了点，但是结局还不错。“
又过了半年，我和李秀兰也结婚了。我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大操大办。表哥一家没来，但是他托人带了一个红包，说是给我们的礼金。
我打开红包一看，里面是一张字条：”保重！好好待秀兰。“
看到这张字条，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知道，表哥原谅我们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1995年春天，我在街上又遇到了王婆子。她还是那样，走路一摇一摆的，说起话来乐呵呵的。
”建军啊，“她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当年这事其实是有隐情的。。。。。。“
”什么隐情？“
”其实啊，那会儿李秀兰的爹就看中你了！他觉得你在机械厂上班，有出息。但是碍于你大伯家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后来听说你表哥要说亲，他就想了这个主意，让你来代替相亲。。。。。。“
我听得目瞪口呆：”你是说，这都是计划好的？“
王婆子嘿嘿一笑：”这不是都结果好嘛！你和秀兰也成了，你表哥也找到了好归宿。这老天爷啊，自有安排！“
我回家把这事告诉李秀兰，她却一点都不惊讶：”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
”当然了！“她笑着说，”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快就喜欢上你？我爹早就让我看过你的照片了。“
我哭笑不得：”你这个鬼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耍心眼了？“
李秀兰往我怀里一钻：”这不是怕你跑了嘛！“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现在想想，那段荒唐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人这一生啊，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替别人来相亲，却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真的去了广东，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李秀兰就会踢我一脚：”想什么呢？还嫌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好？"
是啊，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事，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但是有些缘分，躲都躲不掉。就像我和李秀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