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宗弘治十一年秋,京城笼罩在肃杀之气中。宦官李广的暴毙揭开了弘治朝最诡谲的贪腐大案——这位曾以方术符咒得宠的权阉,生前竟将半个朝堂拖入泥潭。
李广的发迹始于一场迷信。他因通晓玄门秘术,常为渴望子嗣的孝宗举行祭祀,逐渐成为帝王心腹。得势后,他效仿前朝旧例,肆意买卖官职,京畿民田、盐铁专营皆成其私产,更在玉泉山下修筑华宅,引皇家水源环绕府邸。御史台屡次弹劾,孝宗却置若罔闻,直至一场灾祸降临。
弘治十一年,李广蛊惑孝宗在万岁山修建毓秀亭,称此亭可保皇家子嗣昌盛。然而工程甫一落成,宫中幼女夭折、清宁宫突遭大火,钦天监直言“亭犯岁忌”,连太皇太后也怒斥:“日日谈李广,今日果招祸矣!”
李广见势自尽,孝宗派锦衣卫抄家,本想寻些仙术秘籍,却翻出一本暗藏玄机的账册。其中记录着“某侍郎送黄米八百石,某尚书赠白米千石”,帝王困惑:“李广岂能食此巨量米粮?”近臣战栗叩首:“黄为金,白即银,此乃官场行贿黑话!”
账册所涉震撼朝野:六部尚书中三人赫然在列,通政使、侍郎等二十余高官皆涉其中。按律当彻查,孝宗却突然收手——原来涉案者打通了一条直抵天听的暗道。
国舅张鹤龄成了关键人物。其姐张皇后乃孝宗唯一挚爱,帝王甚至为她虚置六宫。这位无官无职的外戚,暗中串联姻亲礼部尚书徐琼、通政使沈禄,借皇后枕边之风平息帝王怒火。最终,屠滽、白昂等重臣全身而退,轰动朝野的大案竟如投石入潭,仅泛起几圈涟漪。
孝宗晚年重提此案时,曾对内阁叹息:“非不知贪腐,实难撼盘根之患。”弘治中兴的光环下,权贵与宦官的媾和早已蛀空庙堂根基。一本未能问罪的暗账,恰似大明盛世帷幕后的一道裂缝,隐隐透出帝国衰亡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