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奇古怪特立千年,贯休《十六罗汉图》中的第三尊者

翰墨南朝国画 2023-04-06 19:08:22

贯休《十六罗汉图》

贯休(832-912),是唐五代有名的诗僧、画僧,他七岁出家,可日诵《法华经》千字,二十出头就已登坛讲经了。《唐才子传》说他是“一条直气,海内无双,意度高疏·昔谓龙蛇蹴蹋,非驴所堪,果僧中一豪也”。可见其人风神高古,落拓不羁,非世网尘劳可以拘束。

在杭州灵隐寺时,有一次他和众宾客为刚刚升迁为吴越王的钱镠作诗祝贺,钱镠让贯休把他诗中的十四州改为四十州,他拒绝说:“州亦难添,诗亦难改。余孤云野鹤,何天不飞?”遂收拾铺盖卷儿离开杭州走人了。

作为画僧,贯休最擅长的是罗汉。晚年他生活的蜀地,佛教盛行,寺院里多有这方面的人物壁画。贯休能独辟蹊径,与当时的民间画工、画院供奉大有不同。他画的罗汉像“状貌古野,殊不类世间所传,丰颐蹙额,深目大鼻,或巨颡槁项,黝然若夷獠异类。见者莫不骇瞩。”人家问他为什么画成这样,他说是“休目梦中所睹尔”。看来这与他高深的禅定功夫有关。 在禅定中,禅者深陷于冥想中,,和顿悟一样,中断平常的思维连续性,可于瞬间瞥见更接近事物本质的形象。

贯休所画,因为突破了日常所见,而是直取精神的核心,故其表现凝聚了一种象征的力量,当这种力量显示出来,就冲出了经验的真实,自能显示出一种沉默中骇人的状貌,所谓“渊默而雷声”,这也是他所谓梦中所得的真意所在吧。 而这梦中的形象,反倒更接近一种形而上的真实。对此,《图画见闻志》评论说:“尝睹所画水墨罗汉,云是休公入定观罗汉真容后为之,故悉是梵相,形骨古怪。”

贯休的《十六罗汉图》,真本已不传,因为一些寺庙以之为辟邪祈福,多有临摹,现在流传下来的摹本,有绢本、纸本、石刻;有设色亦有水墨,但想来据真本都相差不远。

我们说到的是贯休《十六罗汉图》中的第三尊者:迦诺迦跋厘堕阁。

这个名字古怪的尊者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的纹路与尊者身上、脖子上、脸上的纹路有一种节奏上一致的连绵不绝的呼应,使人物与自然连成一体,给人的观感是一种环转无穷的内力,打通了人体脉络气息上的阻碍。这样,尊者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石头看起来像一个尊者。尊者从石头万古如斯的沉默里汲取自然的灵气,与石头的静定和根深蒂固的不动合而为一。由此,透入尊者石化的面容的意味,如同映射天地万物亘古如斯的写照,成为“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这一循环法则的中心。

这是说,尊者的静定承受着宇宙的动力,那灵透的墨色也反映着天空的深不可测,尊者打通了身体内部的脉络和关节,以上下皆通的感受力,化外物为气息的周流。 作为一大感受者与领悟者,直指一种虚空粉碎的顿悟。 此电光石火式的一悟,将人物画指向禅之一路。正是自贯休和石恪始,中国人物画的新格局显露出来了。

临济禅师说:“云何是法?法者是心法,心法无形,通贯十方,目前现用。 人信不及,便乃认名、认句,向文字中求。 意度佛法,天地悬殊。 道流!山僧说法,说什么法?说心地法,便能入凡入圣,入净入秽、入真入俗。”贯休此画,可作为临济禅印心法要的一个直观的图示。 这个满身螺旋状衣纹的迦诺迦跋厘堕阍尊者,何尝不是刹那的显像,一颗通贯十方的无形之心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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