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把接班名额让给四姐,做了民办教师,如今养老境况千差万别

乐巧情情 2024-02-14 05:37:09

讲述者:冯长生

我65岁,是个快活的小老头,退休金高达7600,足以傲视群雄。小区那帮老哥们,90%没我退休金高,羡慕死我了!

老伴笑骂我,“你就嘚瑟吧!命运阴差阳错,也就是你命好,你还得感谢四姐呢!”

我微微点头,“不得不信命,当初,我要不把顶替进厂的名额让给四姐,自己当了民办教师,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四姐哭着闹着,争取来的机会,也只是昙花一现,她后半辈子,历经艰难困苦,才勉强拿到2200退休金。

现如今,我和四姐的老年生活千差万别!命运如同月亮的阴晴圆缺,令人捉摸不定,让人唏嘘万分。

我出生在朱家屯,这是一个有800来户人家的大村落,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充满了朴素的人间烟火气。

一听村子的名字就知道,绝大部分人家姓朱。而我家姓冯,是村子里的小姓,被老朱家隐隐压了一头。

水流千里,总有源头;

人处四海,不忘故土。

据说,我家是明朝燕王扫北之后,由山西洪洞大槐树迁来的,族人散落各处,有一小支在这个村子扎下了根。

本来,我们老冯家就人丁单薄,我爹三代单传,4个姐姐先后诞生,我娘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洗萝卜不嫌泥多。有些八婆最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扎堆在一起,聊得眉飞色舞。

大饼子脸秋婶说,“哎哟喂,一个带把的都没有,冯老奎这是要断根啊!听说菊香又怀上了?”

马脸阎二妮挤眼,“怀上管什么用?菊香长得瘦瘦弱弱,屁股上没有二两肉,据说,这种体型只生闺女!”

冯老奎就是我爷爷,他结结实实听了一耳朵,脸色铁青,重重咳嗽一声!

这帮长舌妇背后议论人,被人家当场抓包,十分尴尬,强装笑脸,不敢得罪。

因为我爷爷是村里的会计,我爸在市拖拉机厂上班,大小是个车间主任,都是不好得罪的人物。

秋婶浮起笑容说,“老奎叔,这是从田里回来了?”

我爷爷板着脸,“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秋婶冲着我爷爷的背影,撇撇嘴,啐了一口,小声说,“呸,连个孙子都没有,有什么了不起?”

闫二妮转转眼珠,哈哈地笑,“你敢大声说吗?不怕老奎给你少记几个工分?”

秋婶色厉内荏,“我怕他个鬼?小姓人家,还没人承继香火。”

她终究底气不足,灰溜溜地走了。

爷爷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坐在炕头上,闷头“吧嗒吧嗒”抽旱烟,儿媳连生4个孙女,他也愁啊!

奶奶端过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咋了?”

爷爷沉默半晌,瓮声瓮气地说,“你说,儿媳这一胎会是个孙子吗?”

奶奶双手合十,“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各路神仙保佑,一定会是个孙子!”

说完,奶奶挪着小脚,在天地桌上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连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大孙女刚出生时,奶奶说,“先开花,后结果,”还算比较心疼大孙女。

二孙女刚出生时,奶奶说,“花开两朵,一定结个大果子,”对二孙女还不错。

三孙女刚出生时,奶奶咬着后槽牙说,“事不过三,下一个肯定是孙子,”对三孙女就没那么热情了。

四孙女一出生,奶奶看都没看,扭头就走,“这个丫头就是多余,”奶奶的耐心耗尽,最烦四孙女了。

所以,我四姐“爹不疼,娘不爱”,随便取了个小名叫“草儿”,大名叫“换娣”。

于是,

大姐是“引娣”,

二姐是“盼娣”,

三姐是“有娣”,

四姐是“换娣”。

我娘在生产之前,心里也直敲鼓,这一胎再不是男孩,她就成了老冯家的罪人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我出生时,正值仲春,蜂飞蝶舞,彩霞满天。

爷爷,奶奶和我爸,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冒了几头白毛汗,好像是他们生孩子。

我在万众瞩目中,来到人世,全家人都乐疯了,取名叫“冯长生”,小名“狗剩。”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我爷爷。他老人家叼着旱烟袋,在村里足足绕了8圈,逢人就矜持地宣告,“我有孙子了!”

我成了老冯家的嫡长孙!

从此以后,我娘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只生男,不生女,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七里咔嚓,我娘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就是我的二弟三弟。

到此为止,老冯家7姐弟全部到齐。

我和四姐相差1岁,与两个弟弟相差4岁。

两个弟弟出生之前,爹娘待我如珠似宝。

两个弟弟出生之后,爹娘依然非常重视我这个长子。

相较于我的受宠,4个姐姐就黯然失色,尤其是四姐,明明只跟我差一岁,待遇却天差地别。

我爹在市里上班,我娘是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我爹一个人挣工资,全家9口人花,何况还要养爷爷奶奶。

家庭困难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爹喘不过气来,一堆孩子饥肠辘辘,嗷嗷待哺。

可是,就算只有一颗咸鸭蛋,我娘也会悄悄煮了给我吃,“狗剩,赶快吃,别让你姐姐们看到。”

就算有一把花生,我娘也会剥壳,塞进我嘴里,“狗剩,快吃快吃,小心四姐跟你抢。”

我爹弄了稀奇的核桃、栗子,我一个人分5个,姐姐们一人分1个,“你们当姐姐的,不要跟弟弟抢。”

大姐、二姐、三姐都被洗脑了,认为这样理所应当,只有四姐气得像冒火的犀牛,“凭什么狗剩分的比我们多?”

我娘瞪眼,“死丫头,你是姐姐,他是弟弟,你不想吃的话,把这一个拿过来!”

四姐气鼓鼓地嚷,“不公平!狗剩是宝贝,我就是山旮旯捡来的吗?”

大姐敦厚老实,少言寡语,念了三年书,就跟着我娘下地,侍弄家里的12亩田地,后来,嫁给了庄稼汉大姐夫。

二姐聪明过人,能说会道,初中毕业,就闯荡江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己成就一番事业,嫁给了小商人二姐夫。

三姐胆小怯弱,玉软花柔,上到初中二年级,就辍学了,幸亏她命好,嫁给了有手艺、会疼人的三姐夫。

四姐花容月貌,清新脱俗,在4个姐姐里最漂亮,也最要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冲天小辣椒”。

无奈,四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为何这么说呢?因为四姐的命运多舛!

由于爹娘明显偏心,四姐最爱跟我较劲,趁没人的地方,就悄悄拧我胳膊上的软肉,踢我的屁股。

我疼得吱哇乱叫,向我娘告状,“娘,看你家草儿,她又欺负我!”

我娘抄起鸡毛掸子,就揍四姐,四姐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气得我娘跺脚,“死丫头,有胆子,你一辈子别回家。”

等再长大一点,长到10来岁,我是男孩,比四姐高了半头,四姐打不过我了,仍然处处跟我别苗头。

我三姑嫁到了城里,开了个点心铺子,过年时,三姑给我和两个弟弟买了一身新衣服,4个姐姐都没有。

想起来,4个姐姐也是可怜。

大姐的衣服旧了,二姐穿,

二姐的衣服旧了,三姐穿,

三姐的衣服旧了,四姐穿。

四姐本来长得漂亮,特别喜欢打扮,早就委屈万分了。

三姑买衣服,没给她买,这下子捅了马蜂窝,她哇哇大哭,还跑到大街上哭,弄得三姑很尴尬。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下一次,三姑买东西,必须给四侄女买一份,四姐才破涕为笑。

我们兄妹几个上学,也是一样。我爹买笔墨纸张,学习资料,只要有我的,也必须有四姐的。

不然,四姐就不依不饶,撒泼打滚,弄得爹娘都没脾气了。

不打不相识,我跟四姐年岁最近,感情最好,我也感觉四姐受委屈了。

我和四姐作伴上下学,我们的心都没在农村,向往大城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然而,在那个乱七八糟的年月,学校动不动就停课了,我们学的知识七零八落。

我和四姐勉勉强强混了个初中毕业,高中上了一两年,就回家种地了。

后来,我俩都参加了高考,可惜,基础太差了,齐齐名落孙山。

我卯足了劲,想考上大学,可惜,每年都会差十几分,接二连三,高考失利。

一家有女百家求,已经有人登门,给四姐提亲了,说的对象都是农村小伙子。

四姐眼高于顶,哪里肯嫁到村里去?

1979年,我爹积劳成疾,得了肺痨,这个病很难治,我爹缠绵病榻,咳嗽不止。

有一天,爹娘神秘兮兮,把我叫进堂屋里。

我爹一边咳嗽,一边说,“长生,高考太难了,还是别考了。我的病越来越重,就跟厂子里提了要求,让你接班顶替。”

当时,拖拉机是重要农用机械,拖拉机厂效益非常好,人们挤破头也进不去!

我的眼睛一亮,继续高考的话,的确前途未卜,如果能进工厂,那就美死人了。

我爹的话声未落,四姐挑了帘子闯进来,抹着眼泪说,“凭什么好事都给了大弟弟?”

爹娘的脸色不好看,“四妮,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怎么能跟你弟弟争呢?”

四姐跺着脚说,“吃的穿的,我和姐姐都让着弟弟,都是你们的儿女,你们凭什么那么偏心?”

我娘沉着脸说,“四妮,不要胡闹!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让你大弟去顶班,你是女孩子,嫁个人得了。”

四姐看我的爹娘心意已决,扔下一句,“你们既然这么看重儿子,干嘛生下我?”

四姐嚎啕大哭,跑出了院门。

开始,爹娘以为四姐耍脾气,耍一阵就回来了。

可是,月亮挂到了树梢,四姐没回来,直到月亮西沉,四姐也没回家。

爹娘才心慌了,生怕她出了问题。派大家到处去找,亲朋好友家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我娘哭着说,“四妮,怎么这么犟啊?”

我安慰说,“爹娘,就把顶班的名额给了四姐吧,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总能找到工作的机会。”

爹娘犹豫半天,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2天清晨,我在村子南边的土沟里,找到了四姐,她眼里没了光彩,呆呆发愣,泪都哭干了。

我拉着她说,“四姐,快回家吧,爹娘都急坏了。”

四姐甩掉了我的胳膊,“我不要回那个家。”

我笑着对她说,“四姐,我和爹娘商量好了,让你去顶班。”

四姐不可置信,大睁着双眼说,“你是为了骗我回家吧?”

我拍拍胸脯,“是真的,我不骗你。”

四姐打量了我半天,看我不像说谎,才跟我回家了。

四姐刚去拖拉机厂,待遇真的很好。厂里什么都发,发香皂,肥皂,手套,大米,白面,工作服,厂里还有一个电影放映队。

四姐是厂花,工资50块钱,热热闹闹,吹吹打打,嫁给了车间主任的儿子。

结婚那一天,工厂在姐夫老家村子里,给他们放电影《花为媒》《桃李梅》《铁道游击队》,放了三天三夜!

四姐神采奕奕,风光坏了!

每次回娘家,四姐都神采飞扬,买了瓜果梨桃,鸡鸭鱼肉,连脾气都温和了很多。

我的命运拐了一道弯儿,正好我们村里小学缺民办教师,我高中毕业,符合条件,大队推荐我去教了数学。

民办教师的工资太低了,教育局每人发18块工资,大队再发6块,一个月工资只有24块。

四姐的工资是我的2倍,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是,我不后悔,我欠姐姐们的太多了,理应礼让一次。

我妻子叫宋秀华,长得眉清目秀,性格温婉,也是个民办教师,我俩相爱相识,结婚成家,生下了独生子。

我们虽然清贫,但是,我们一家相亲相爱,用心教导唯一的儿子,过得倒也顺心。

儿子从不让我们劳神,后来,他考进了中央财经大学,现在,他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总,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当时,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和妻子有进修的机会,我俩先后进修了师范中专,我又自学考了本科,妻子考了专科。

我俩一前一后,都转正了。

因为我教学非常灵活,学生小升初,数学平均分数95分,一时间,声名鹊起。被县一中挖走了,妻子也被县二中聘走了。

在我40岁那一年,我被调到了市三中,成了教学骨干,历经千辛万苦,评了三次职称,终于,评上了高级教师。

我和老伴从教师岗位上退休。目前,我的退休金达到7600,老伴的退休金也达到6500。

我们吃喝不愁,无忧无虑,经常去风景优美的地方游逛,喜欢哪里的风土人情了,就租一个别具风味的民宿,住上三两月。

小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四姐的境遇就不太好了,拖拉机厂破产了,四姐和四姐夫同时下岗,每个月只发一两百的生活费。

四姐做过保姆,卖过水果,还当过钟点工,风吹日晒,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貌美,手也像老树皮一样粗糙。

姐夫一心做大买卖,可是,好高骛远,经营不善,赔了不少钱,俩人背了不少债务,前几年,刚刚还清。

四姐有一儿一女,因为生活颠沛流离,俩孩子没有受到很好的教育,很遗憾,都没有拿到大学文凭,只能打工,都过得紧紧巴巴。

四姐过得苦哈哈地,甚至中断了交养老保险,在我的强烈建议下,他们每人一次性补交了3万,一共交了6万,我借给四姐4万。

不管怎么说,四姐拿到了退休金,现在已经有2200元,但也仅仅够吃喝而已,没有闲钱去游山逛水。

四姐为了补贴家用,一大把年纪了,还戴着老花镜,在家里辛苦做手工,用缝纫机做围裙,一天能多挣20块钱。

岁月磨平了四姐的棱角,她早就不嫉妒我了。

四姐还感激地说,“大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我们补交养老保险,我们连退休金也领不上。”

我嘿嘿地笑,“四姐,咱们是亲姐弟,理应互相帮扶一把,谁跟谁呀?”

四姐叹息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是命啊!”

不管命运如何,我们姐弟相亲相爱,互相帮扶,一起送走了爹娘,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

我也没有想到,当初,我把顶班名额让给四姐,反而让我有了幸福的养老生活。

大家说,这是不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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