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它来了，这事儿我琢磨着好像等了好一阵子，平时我也就是知道点啥清明节前要吃荠菜春卷的老规矩，对别的野菜其实也不咋熟悉，直到最近偶然翻到一篇讲江宁人七，才算是让我开了点眼界，原来春天里还有这么多讲究，荠菜头、马兰头、香椿头、枸杞头、苜蓿头、小蒜头、豌豆头再加上菊花脑，凑成了一桌绝妙的春日盛宴。
那天早上去菜场转了一圈，看到一大把一大把的马兰头摆在那，绿油油的一片，还挺新鲜，也不知道咋就走过去买了一把，虽然平时根本不会主动去买这个，可能就是春天到了，身体比脑子先知道要吃点野菜，那种从土里钻出来的鲜嫩气息，总是让人觉得特别亲切，像是大自然给我们的一种隐秘的问候，让我想起小时候跟着奶奶上山采野菜的情景，那时候不知道叫啥，就觉得好玩。
其实马兰头这种野菜我也就是知道个大概，好像是凉拌着吃比较香，切碎了拌点香干，加点盐和香油，再放点糖调个味，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是吃起来却很有那种春天的感觉，清爽里带着一丝苦涩，咬在嘴里还有点脆脆的口感，那种野菜特有的香气，真的是别的菜不能比的，虽然说不上特别好吃，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回家路上想了想，我们现在吃的野菜，好像都是别人采好的，然后花钱买来的，跟小时候自己去采摘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城市里的野菜经济真是有意思，那些我们城里人眼中的珍贵时令野味，对于农村人来说可能就是地能卖个好价钱，这大概也算是另一种农民智慧吧，把春天变成了可以售卖的商品。
马兰头吃完了，我就想着再试试别的野菜，菜场里那个卖野菜的阿姨好像看出了我的兴趣，给我介绍了好几种，说这荠菜最适合包饺子或者春卷了，嫩嫩的，特别香，我虽然吃过荠菜春卷，但从来没自己包过，想想也是个不错的尝试，于是又买了一把荠菜，准备周末试试看，感觉自己像是在收集什么春天的宝藏一样。
荠菜确实是春天的味道代表，个人觉得做成春卷比做成饺子更香一些，那种特有的清香混合在春卷皮和其他食材中，炸出来金黄酥脆，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春天的气息，不过做起来挺费工夫的，要把荠菜焯水挤干切碎，然后和肉馅还有别的配料拌在一起，包好了还要炸，可能是因为麻烦，所以市面上的荠菜春卷越来越少见了，更多的是速冻的，少了点手工的温度。
菜场里那些野菜摊位，现在成主角菜码放得整整齐齐，有些我叫不上名字，卖菜的大娘倒是如数家珍，说这个啊那个啊，说得我都想全买回去尝尝，最终我克制住了，只挑了几种看起来比较眼熟的，毕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买多了怕浪费，不过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买野菜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年轻人好像对这些不太感冒。
有天路过一个小摊，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走近一看是刚摘的香椿头，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老板正在吆喝，说这是今年的第一批香椿，刚从乡下运来的，特别新鲜，我被这香气吸引住了，虽然以前吃过香椿炒鸡蛋，但总觉得那股味道有点怪，有人说像是臭袜子的味道，有人却说那是春天最美的滋味，可能这就是所层人喜好不同。
好奇心驱使我买了一小把回家，打算再给香椿一次机会，回家后认真地摘了叶子，洗干净切碎，然后打了两个鸡蛋炒在一起，那个香气立刻在厨房里弥漫开来，炒好端出来，看着那绿中带红的颜色，还挺漂亮的，尝了一口，感觉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可能是这次的香椿特别新鲜吧，那种特殊的味道没那么强烈，反而多了一种清新的感觉。
香椿头它其实是很有争议的一种野菜，喜欢的人说它是春天的味道，不喜欢的人说它难吃得要命，我自己的感受是，香椿的味道是需要慢慢理解的，一开始可能会觉得怪怪的，但吃多了就会发现它的魅力，就像很多事情一样，需要时间去适应和认识，而且它那种独特的香气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和鸡蛋搭配的，两种食材碰撞出的味道真的很神奇。
我把炒好的香椿鸡蛋拍了照片发在朋友圈，没想到引起了热烈讨论，有人说这是最好吃的春季美食，有人说光闻那个味道就受不了，甚至有朋友说他们那边根本不吃香椿，当地人把它当成一种怪味植物，这让我意识到，原来美食的喜好和地域、生长环境甚至家庭习惯都有很大关系，可能我喜欢香椿，只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经常做这道菜吧。
香椿它不光能炒鸡蛋，其实还可以做成凉菜，或者腌制起来，但不管怎么做，它那种独特的香气都会保留下来，有人说香椿的气味有点像是大蒜和韭菜的混合体，又带着一丝丝甜味，我琢磨着这个形容挺贴切的，但又不完全是，真的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有些人特别爱吃，有些人却完全接受不了，因为这种味道太有个性了，不是那种大众化的美味。
春天快过去的时候，豌豆苗开始上市了，江宁这边豆头菜场里卖的都是整把的，嫩绿嫩绿的，看着特别有食欲，卖菜的老板说只取最上面那一截嫩芽吃，其他的都扔掉，这话让我有点犹豫，总觉得浪费，但后来才知道，确实是那尖尖的部分最嫩最好吃，它们还没来得及变老，水分饱满，口感最佳。
买回来的豌豆头我按照老妈教的方法处理，先掐掉老的部分，只留下嫩尖，用盐水稍微搓一下去涩，然后热锅爆炒，火候控制得刚刚好，刚断生就立马出锅，保留了它最原始的鲜嫩口感，咬一口，那种鲜甜的汁水在嘴里迸发，带着豌豆特有的清香，吃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被春天洗礼了一般，清新得让人心情舒畅。
豌豆头它的生长周期很短，所以每年能吃到的时间也很有限，大概也就是春末那么一小段时间，这种季节性的局限反而增加了它的珍贵感，就像很多美好的事物一样，正是因为短暂，才显得格外珍贵，我有时候想，现在超市里四季都能买到各种蔬菜，反而让我们忘记了食物本应有的节奏，失去了那种期待和惊喜。
有次在农贸市场看到一个老奶奶在细心挑选豌豆头，她告诉我说，年轻时候家里穷，春天就靠挖野菜贴补家用，豌豆头是她特别喜欢的一种，因为不管再饥饿的时候，只要能吃到一盘嫩嫩的豌豆头炒鸡蛋，就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这让我想起了食物除了满足口腹之欲外，还承载着太多的情感和记忆，它们是连接过去和现在的一座小桥。
菊花脑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着实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叫法，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它形似菊花，又是嫩芽的部分，所以被南地区的方言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给人一种诗意的感觉，不像北方那么直白，总是含蓄又带点小巧思，这也是文化的一部分吧，就像这些野菜，也是江南饮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菊花脑在江宁人的饮食习惯中，似乎有着特殊的地位，它被视为春季野菜的终结者，也就是说，当你吃到菊花脑的时候，就意味着要跟春天的野菜告别了，下一次再相逢，就得等到来年了，这种仪式感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像是给春天画上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句号，带着一丝不舍，又隐约期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据说菊花脑最好的吃法是煮汤，简单地焯水后加入鸡蛋打散，做成一碗清爽的蛋花汤，不需要太多调料，就能尝到它本身的鲜甜和独特香气，那天我试着做了一碗，确实如传说中的那样美味，喝着那碗汤，感觉舌尖上的春天慢慢淡去，夏天的气息逐渐浓郁起来，食物真的是最能体现季节更替的媒介。
春天的野菜，不仅仅是美食，更是一种生活态度，它们教会我们尊重自然规律，珍惜当下，因为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就像这些野菜一样，有它们特定的生长季节，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这种珍贵感或许是现代生活中我们逐渐失去的东西，忙碌的都市生活让我们忘记了等待和期盼的滋味。
菊花脑汤喝完的那天晚上，我突然有点感慨，想起了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吃野菜的场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选择，但每到春天，家里人都会很兴奋地去找野菜，然后做成各种各样的菜肴，虽然简单，但特别满足，感觉那才是真正的幸福，现在物质丰富了，反而很少有那种单纯的喜悦了。
现在城市里的人们好像对野菜越来越感兴趣了，每到春天，微信朋友圈就会被各种野菜照片刷屏，有人晒自己做的荠菜春卷，有人展示从乡下带回来的野菜大杂烩，还有人专门组织去郊外采野菜的活动，这种回归自然的心态，可能是忙碌的都市生活给我们带来的一种反弹，渴望回到一种更原始、更自然的状态。
但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在城市里卖得贵的野菜，在农村可能根本没人要，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城里人花高价买的野生蕨村可能就是猪食，这种价值观的差异，反映了城乡之间的巨大鸿沟，城市人把野菜看作是一种高价值的健康食品，而农村人却视之为寻常，甚至是卑微的象征，这种反差着实让人深思。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越来越多的农田被水泥森林取代，能采集野菜的地方越来越少，我听说现在江宁周边的一些村子，专门开辟了野菜基地际上就是人工种植的野菜，虽然失野义，但这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至少保留了这些传统食材，让更多的人能够尝到这些春天的味道。
野菜市场的兴起也给农村带来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很多以前靠种粮食维生的农民，现在开始种植各种野菜，因为利润更高，而且需要的土地更少，这也是一种农业转型的表现，从传统的粮食作物向经济作物的转变，虽然出发点是经济利益，但也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这些传统食材，让它们不至于在现代化的浪潮中消失殆尽。
跟几个年轻人聊天的时候发现，他们对野菜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有人认为野菜就是杂草，不值得花时间和金钱去尝试，这让我感到有点遗憾，这些承载着历史和文化的食材，正在被新一代所遗忘，或许是生活节奏太快，没有时间去了解这小物件许是现代饮食的多样性，让这些季节性的食材失去了吸引力。
但也有一些年轻的厨师开始重新审视这些传统食材，将它们融入现代菜肴中，创造出一些新的可能性，比如我在一家创意餐厅看到的荠菜冰淇淋，香椿煎蛋卷，甚至是马兰头披萨，这些创新的尝试，让传统食材有了新的生命力，虽然有些组合乍听起来很奇怪，但实际上味道却出奇地和谐。
我想，传统文化的传承，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复制和保留，而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进行创新和发展，就像这些野菜一样，它们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味道，还在于它们承载的文化记忆和情感联系，如果能够找到一种方式，让年轻一代也能感受到这种联系，那么这些传统就能够生生不息地传递下去。
最后想说，春天的野菜，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生活态度，它们教会我们尊重自然，珍惜当下，静待花开，这种智慧，或许是现代社会中我们最需要的东西，所以下次再看到那些绿油油的野菜，别只是把它们当作一道菜，而是一种与自然对话的方式，一种回归本真的尝试，你会发现，那些舌尖上的春天，其实是大自然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