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雪

1.

“大嫂，明磊可能要做肾脏移植手术了，呜呜……”弟媳小芹才说半句就嚎啕大哭。

我刚进家门，鞋还没换，弟媳小芹哭丧着脸跟了过来。

看着她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浑身湿透的衣服，我的心像被谁的大手攥了一把。这两年，因为小叔子赵明磊的病，小芹从一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变成一个沧桑的中年妇女，真是造化弄人呢。

看着明磊我就心疼，病的没个人样了，治吧，怕把家里掏空，不治吧，孩子才三岁多。

明磊是做技术的，一个月1万块钱的工资，小日子还算可以，后来，得了病，三天两头请假，开始，公司还同意他在家办公，时间久了，公司也只能安慰他，让他在家休息，相应的也没什么钱了。

明磊就我老公赵明亮这一个亲人，小芹这时过来肯定是想从我们家借点钱。

我真心想借给明磊，可是，钱都在赵明亮手里，具体有多少，我真不知道。我让小芹先回去，我给赵明亮说说再回她信。

一提到钱，我脑瓜子生疼，心也揪成一团。

2.

明磊是赵明亮的亲弟弟他会借钱给他吗？

三年前，我姐得了乳腺癌，我们姐妹几个该凑的都凑了，多少是我们姐妹的心意，条件好的多出，条件差的少出。可是，赵明亮死活不肯出一分钱。他咬牙切齿地说：“这癌症都是绝症，你姐走了，她儿子女儿的没一个人会孝顺你，你干嘛做那出力不讨好的事。”

我哭了三天，求他多次，他都不肯出钱。最后，我找二姐夫借了三千给了我姐。后来，我跟着村里人去外地摘棉花，挣的钱还给的二姐夫。

我姐走后，过了两年，我外甥将三千块钱还给了我，说救急不救穷。他把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的钱，都一点点还了回去。

赵明亮哼哧着说：“那是你运气好，碰到个讲理的外甥，不然肯定是人si帐销的下场。”

反正我姐已经走了，我也不想跟赵明亮置气。

3.

赵明亮做了十几年的建筑队的包工头，他外粉、内粉都会，又领工，练系活，钱没少挣。

他常告诉我，让我在家烧饭洗衣照顾孩子就够了，他负责挣钱养家。我之前很听他话，就安心在家照顾孩子做饭。

但是，我姐走后，我再不信他的话。我有空都会出去干些零活，那时，婆婆还活着，她能帮我带孩子时，我就跟着村里人去外地剜蒜、扒芦笋、摘棉花，累是累，但是，能挣些大钱。我挣的钱就自己存起来，不交给赵明亮。

我知道，自己手里有钱，遇事才不作难。

明磊得病，他们两口子真没开口跟我们借过钱，但是，我知道，明磊家能卖的都卖了，小芹也多次去娘家借钱。他们虽然没有张口，但是，我前前后给过他三万多块了。赵明亮说我傻，打脸充胖子。

这次，小芹来借钱，估计真是走投无路了。

4.

赵明亮回来，鞋子一丢，二郎腿一翘，拿起桌上的杯子，不满地说：“明天，给我弄瓶五粮液喝喝，整天喝这破酒，我都喝腻歪了。”

“这酒以后也别喝了，省着点，明磊要做肾脏移植，都没钱了，咱家还有多少钱，给明磊凑点。”

“你脑子咋想的，有小芹呢，你操哪门子心，她娘家一大家子，哪个不比咱有钱。”

“你说啥，移植，那不就是没救了吗，还折腾钱干啥？”赵明亮押了一口酒，瞪着眼问我。

我端着猪头肉的手，抖了又抖，这居然是从亲哥哥嘴里说出的话。我心里阵阵发凉。

我刚想和他吵，明磊来了，他一脸歉意地说：“大嫂，和我哥吵啥呢？”

“没没，快点坐下明磊，我再单独给你做点吃的去，这辛辣的不适合你。”我连忙回厨房准备。

我故意没开油烟机，我想听听，赵明亮如何忍心不借给明磊钱。

5.

接下来，赵明亮的话，简直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明磊亲哥。

“明磊，哥手里确实没钱，这年头，老板都跟大爷似的，工程做完，拖着不给结账，我手下这工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又不得不发工钱。我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

再说，这人啊，早走晚走都是走，别过度治疗，没用的，你看你大嫂她娘家姐，那不最后钱花光，人还是走了。”

我还没做好饭，明磊要走。赵明亮从兜里掏出一张100的，两张50的，最后，递给明磊150，说：“我留50块买烟，这150给你，你买点东西给爸妈坟头看看，以后，你一撒手，就我能给他们送钱了。”

我提着锅铲冲了出去，我真想敲他，这话都说得出口，这不存心让明磊难受吗。

“明磊，你哥喝多了，你别听他瞎说，你病能治好的，来，嫂子马上给你做好了。”

明磊还是回去了，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我泪水止不住淌下来，他才30岁的人呢。

6.

第二天，我把当初陪嫁的三金，还有我手头上的2万8，都拿给了小芹。

晚上，我正想着咋从赵明亮手里抠点钱时，他突然向我要我外甥的电话号码，说要买辆货车，以后他建筑队就是一条龙服务了。

昨天还跟明磊说没钱，今天就要买车？

我外甥是4S店的，赵明亮找他，这是想省点钱。

我琢磨了一下，难为情地说：“我姐生病，你不出钱的事，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你不地道，你去找我外甥，你以为他会帮你吗？”

“也是哦，那你去，就说你想买。”赵明亮说着就给我一张卡。

“这里面有21万，你给你外甥说说，看能省个一两万不。”

赵明亮呼呼地睡着了，鼾声震得我耳膜疼。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就盼着天亮。

早上，赵明亮临走还嘱咐我，让外甥多给省点，省出来的钱，他买好酒喝。

7.

赵明亮前脚走，我后脚揣着卡去了明磊家。

“明磊，今天就把手术费交了去，这是你哥给你的，早点让医院安排。”我把卡给了明磊，把密码写给了他。

明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我谢谢他哥。

我没回家，直接去找人帮我拟了离婚协议。

通过我姐的事，明磊的事，我彻底看清了赵明亮这个人。他不是没有爱心，他有，他只爱他自己，只爱钱。

不给我姐钱也算了，可是，明磊可是他亲弟弟，他都那么漠然无视。我实在无法和这么个自私无情的人再生活下去，夜里，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我都发冷。

我觉得再多的钱也没亲情重要。可是，赵明亮不是这么想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及时止损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也许再找不到像他这样能挣钱的男人，但是，离开他，我也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