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我任副连长时,春节探家了7天,回部队怕女儿伤心就悄然离去

摄影艺术光影集 2024-12-19 15:16:54

"爸,你说好要陪我过完正月十五的!"女儿的哭声在黎明的寒气中格外清晰。我握紧了公文包,不敢回头。

院子里的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嘲笑我的不告而别。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远处的大喇叭里飘来《东方红》的歌声。

1979年的隆冬格外漫长,北风呼啸着掠过营区的水泥地,卷起阵阵尘土。那天我正在操场上看新兵训练,天寒地冻的,那帮小子们跑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可没一个叫苦的。

指导员老李一路小跑过来,老远就冲我挥手:"老常,好消息!今年能回家过年了!"这话像一记炸雷,炸得我浑身发麻,眼前直冒金星。

七年了,整整七年没回过家,就连女儿出生都没能在跟前。新兵们还在操场上跑着,我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花,赶紧低下头假装检查训练记录。

回到连部,老搭档李建国使劲拍我肩膀:"老常,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说着递给我两条"长城"烟,"这是我托人从北京带的特供烟,给你岳父带上。"

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布票:"这是给嫂子的,我媳妇省下的。"我攥着布票,喉咙发紧,这年头布票比钱都金贵。

那会儿探亲的待遇是单程车票报销。为了省钱,我选了最慢的绿皮车。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车厢里挤得像罐头似的,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和烟味。

一路上,我翻来覆去看那张发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女儿才两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镜头。那时候照相还是稀罕事,是我临走前特意带她去照的。

火车开到徐州的时候赶上了道口故障,停了大半天。车厢里闷热难耐,有人开始抱怨。这时听见后排有个老大娘在抽泣,原来是带着发高烧的孙子去省城看病。

老人家掰着手指头数钱,还差十块。我二话没说,把压箱底的钱给了她。老大娘连声道谢,我心想,都不容易,在这个年代,谁又容易呢?

到家那天已经是后半夜,村口的大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敲了好几下门,才听见妻子王秀芝趿拉着棉鞋的声音。门一开,她愣在那儿,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女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跑出来:"爸爸!"我一把将她抱起来,这丫头,比照片上重多了,浑身散发着暖烘烘的热气。

屋里点着煤油灯,老式座钟滴答响着。炉子上热气腾腾,妻子正煮着挂面。看着她围着灶台转来转去的身影,我鼻子一酸。这些年,她一个人拉扯孩子,还得照顾老人,村里人没少说闲话。

"你们家秀芝命苦啊,嫁给当兵的,连个囫囵年都过不上。"婆婆经常听见邻居这样说。秀芝从来不吱声,该干啥干啥,白天在生产队干活,晚上还给人缝补衣服。

天亮后,我才看清妻子的模样。她原本白净的脸晒得黑黄,手上全是茧子。看我盯着她的手,她不好意思地把手藏到身后:"农村妇女,哪有不粗糙的。"

女儿上学一年级了,成绩不错。老师说她特别懂事,经常帮同学扫地。可我听着这些夸奖,心里不是滋味。"爸爸不在家,辛苦你了。"我摸着她的小脑袋,她仰起脸笑:"我不辛苦,妈妈才辛苦。"

年三十那天,妻子一大早就起来和面。女儿在旁边打下手,面粉蹭得小脸蛋白乎乎的。"爸,你看我会擀饺子皮了!"她举着擀面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我直乐。

晚上放鞭炮的时候,院子里热闹非凡。女儿拽着我的衣角,非要我抱着她看。邻居家的孩子们也跑过来,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叔叔,你们打过仗吗?""叔叔,你们打坏人是不是特别厉害?"

正月初二,去给岳父拜年。老爷子抽着我带去的"长城"烟,眉头紧锁:"常啊,你说你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可这家你得先有啊。秀芝一个人带孩子,我这个当爹的看着心疼。"

我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去年秋天,秀芝得了重感冒,发烧到39度还坚持下地干活。邻居们劝她去医院,她说等秋收结束再说。

妻子赶紧打圆场:"爸,你就别说他了。这不是回来了嘛。"说着给我夹菜,碗里满满的都是我爱吃的红烧肉。

眼看着假期过去一半,那天晚上突然接到加急电报。指导员老李写道:连队有紧急任务,请即刻返回。捏着电报,我坐在油灯下发呆。灯芯噼啪响了一下,火苗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女儿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笑。妻子收拾完碗筷,轻声说:"要走了是不是?"我点点头,她默默去收拾行装,眼圈却红了。

那一夜特别长。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想起临行前女儿说要陪她过元宵节,又想起部队的急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时,轻手轻脚起床,妻子早就醒了,默默递给我热毛巾。

"你放心走吧,家里有我。"她帮我整理着衣领,手指有些发抖。我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她摇摇头:"你是军人,这是你的责任。"

刚要推开院门,身后传来女儿的哭声。她早就醒了,一直躲在门后。看着她泪汪汪的小脸,我的心揪得生疼,可还是转身快步离开。女儿追出来:"爸爸,你说话不算话!"

归队路上遇到大暴雪,铁路停运。我顶着风雪走了十多里地才搭上一辆运输车。车上颠簸着,耳边还回响着女儿的哭声。想起临走时她红肿的眼睛,我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回到连队第三天,收到一封信。是女儿歪歪扭扭的字:"爸爸,我不哭了。妈妈说你去保护大家,等你回来,我给你包饺子吃。对了,我今天在学校得了小红花!"

捧着这封信,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责任和亲情,就像我领章上的两颗星星,看似遥远,实则相依。它们共同照亮我的人生,指引我前行的方向。

人们常说军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谁又知道,军人的心里,也藏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每个深夜望着营房外的星空,我都在想,我的小棉袄,你是不是也在看着同一片星空?

那年的暮春,我又收到了一封信。妻子说,女儿在学校作文比赛得了一等奖,题目是《我的爸爸是军人》。信的末尾,她写道:"常啊,放心在部队干,家里一切都好。桃树开花了,院子里香得很,就像你在家时一样。"

窗外,正值连队的例行训练时间。新兵们整齐的步伐声,让我想起那个在风雪中告别的清晨。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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