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萧铭的初恋回国了，不仅如此，还带回了一个长相与他十分相似的男孩。 第二天， 萧铭在我的早餐里下了安眠药，将我关在别墅的地下室， 偷偷带我的女儿球球去做换肾配型。 而球球，却因为术后并发症，死在了医院里。 1. 再睁眼，我已经回到了萧家的别墅里。 床单整洁如新，雪白的灯光打在我疲惫的面容上。 看着镜子里仍旧年轻貌美的自己，我洗了把脸，认清了现实： 这里不是那个污水四溢，到处都是老鼠的地下室。 我又回到了球球被萧铭和他的白月光秦嫣语害死之前。 吱呀，推门声响起。 我错愕地回头，恰巧对上了把头伸进门框，头探头探脑的球球。 看到我，她立马跑了过来。 「妈妈！」 球球扑进我的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蛋糕。 「生日快乐！」 她努力仰起头看我，黑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期冀。 我鼻头一酸，眼泪断了线似的往外奔涌。 球球失措地拿小手给我擦眼泪，不安地询问： 「妈妈怎么不开心啊，是不是球球做错了，球球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妈妈别哭，球球这里也想哭。」 说着，小丫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嘴角往下一撇。 我破涕为笑，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 「妈妈不难过，妈妈只是高兴，我们球球最好了。」 回忆起上一世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小小的球球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鲜血浸透了雪白的床单，那样的刺目。 我拼命地捶打着萧铭的背，发了疯似的在他身上抠出一道道血痕，要他还我的女儿。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手术台前，低着头。 而秦嫣语走了过来，一巴掌把我推搡到了地上。 「你女儿是并发症走的，跟萧铭有什么关系，何韵，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啊！」 她的高跟鞋跟踩过我无力摊开的手心。 萧家以我精神错乱为由，将我关在了地下室。 直到死的那一刻，头顶还在传来秦嫣语和她儿子的欢声笑语，滔天的恨意爬上我逐渐涣散的瞳孔。 这一世，我要他们拿命来还。 2. 萧铭的电话是在午后打来的，和上一世一样，他依旧说今晚不回家。 和上一世一样，萧铭今晚不回家，是因为秦嫣语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落地。 萧铭要在第一时间见到他们母子，把自己的白月光安置在市中心他独居的家里。 只是不同的是，我这次没有再乖顺地回答知道了。 而是提起嘴角，略带着讽刺的笑音问他。 「萧铭，你不打招呼不回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何必今天还特地打个电话通知我？」 「还是说，你在外面找了小三，害怕我今天借着过生日的名义来公司找你，所以才提前给我打电话，提防我和你的小三不小心碰面闹出事来你脸上不好看？」 我语如连珠。 那头静默了片刻，反问我： 「何韵，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 待萧铭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挂断了电话，徒留给他一段冗长的忙音。 上一世我没有任何提防，才会让这两人钻了空子，害得球球没了命。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三点半，我还有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谋划布局。 翻出许久不用的通讯录，我给当年的报社好友们，一个一个打去了电话…… 3. 六点半，我裹着长长的大衣，戴着口罩和墨镜，准时出现在了接机口。 我这副模样，恐怕就连球球见了也认不出来，跟别提正陷在浓情蜜意里的萧铭二人。 秦嫣语牵着一个小男孩，款款走了出来。 咖色的卷发，每一根头发丝都弯得恰到好处，裁剪得体的风衣把她玲珑的身材衬托得愈加错落有致。 当年她走进地下室，拽着我的头发让我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哪里配得上萧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副风采。 萧铭捧着一大束纯洁的白玫瑰，站在不远处，眼里噙满了温柔的笑意。 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我的心猝不及防地停跳了半瞬。 即使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对眼前这个男人再抱有任何爱的幻想。 可看到这一幕，还是会忍不住心脏的隐隐传来的酸涩感。 我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何韵，痛吧，这是最后一回了。 掐了掐手心，疼痛夺回了我的理智，仇恨再度占领智商的高线。 我不错眼地看着扑向萧铭的秦嫣语，在二人相拥之时，冲着黑暗的角落高高扬起手臂。 一大群记者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 长枪短炮对准了萧铭二人拥抱的姿势。 秦嫣语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敛去，她惊叫一声，躲进萧铭的怀抱里。 而萧铭紧紧把她护在怀里，捂住她的头，牵起一旁惊恐的小男孩，往停车场走去。 俨然和谐的一家三口。 我微微勾起嘴角。 冥冥之中，萧铭往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抱着双臂，在墨镜的遮挡下，无谓地迎上他的眼神。 第二天。 第2章 2 【霸总机场实力护妻？】 醒目的标题瞬间占领了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版面。 在我的助推下，秦嫣语这三个字在社交平台上掀起了舆论风暴。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萧铭结婚证上的老婆，疯狂地吹捧她的穿搭和长相，甚至推出了「语式穿搭」模板。 秦嫣语的个人账号被扒了出来，大家纷纷夸她和萧铭般配，郎才女貌，夫妻恩爱，就连她的儿子秦简童，也被捧上了天，生活照被做成了表情包，在各个聊天平台疯传。 秦嫣语没有否认，而是任由舆论发酵。 她甚至晒出了一张和男人的牵手照，似是而非地配了一句： 【八周年快乐。】 网友很快就扒出来那块价值千万的手表，是萧铭的个人定制。 「天呐，八年还能这么恩爱，妈妈，我见到真的爱情了！」 网友们疯狂磕起了霸总和小娇妻的爱情故事。 没到一天。 #秦嫣语萧铭，八年爱情长跑终成正果的热搜又席卷了各大平台。 眼看着舆论愈演愈烈，球球的幼儿园老师却在网上甩出了我和萧铭的结婚证。 「你们清醒一点，这才是原配！」 「人家大度不说话，你们就真的去吹捧小三了？」 「@秦嫣语，姐们，骗骗网友可以，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一时间，舆论哗然。 大家开始不留余力地开扒我的个人信息。 这才扒出，我和萧铭早就在六年前结了婚，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除此之外，萧铭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萧知秋。 也就是我的球球。 之前，我一直将球球的信息保护得很好，可上一世，就因为外界都不知道萧铭还有一个女儿。 直到我死的那天，秦简童都还被叫做萧家独子。 球球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也没有人知道 ，秦简童身上的肾脏属于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4. 被欺骗的网友们恼羞成怒。 他们纷纷涌入秦嫣语的评论底下，大骂她是骗子。 是破坏我和萧铭婚姻的小三。 秦嫣语急了，发文辩驳。 【我和萧先生谈了很久的恋爱，最后由于一些误会才分的手，萧先生愤怒之下，一时冲动就和何小姐结了婚。】 【萧先生并不知道我当时怀了孕，而我也是出国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简童的，阴差阳错，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妥妥一番高阶版「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的茶言茶语。 话里话外都在指，我才是趁她和萧铭闹分手时趁虚而入的插足者。 立刻有人反驳她：「你们俩吵架，关她何韵什么事？人家正当结婚，婚后一年才生的小孩。就算你吵架的时候不知道，人家结婚的时候你总算知道了吧？是你没长嘴巴不会说吗？非要等到人家都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才来恶心人？」 「就是，生了就生了，还要回来抢别人的老公，机场里那么搂搂抱抱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萧铭的小三是吧？」 「我看萧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怒之下就随便找个无辜女孩结婚，对现在的老婆不负责，对前任也不负责。渣男能不能滚出太阳系啊！」 网上对于秦嫣语二人的评价，一时间两级反转。 就连秦简童，也受了舆论波及，被叫做小三的儿子，许多有名的公立幼儿园，都因为他身份尴尬，拒绝了秦嫣语的入园申请。 无奈之下，秦嫣语只得将秦简童送入了一家收费高昂的私立幼儿园。 名气很大，风评却不太好，里面的小朋友都是娇生惯养了的富二代，可不会因为秦简童的爸爸有钱就放过他。 秦简童不仅被骂是私生子，还经常被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欺负，每次回家，身上总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秦嫣语终于受不了了。 她哭着找到了我，一把推开我挡住大门的手，将我推搡到地上。 「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吗！」 「我明明已经把萧铭让给了你！你怎么这么恶毒！」 「你要针对我就冲我来啊！简童他是无辜的！他还有病！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一个小孩子？」 秦嫣语毫无形象的倒在了地上，冲我哭嚎。 我揉了揉刚才被她攥红的手腕。 面无表情地说： 「你的孩子，关我什么事？」 「当妈的照顾不好自己的孩子，还要来怪我一个外人？」 「你儿子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你的无能。」 这些都是当年，她在地下室趾高气昂对我说过的话。 现在我把这些，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我一根根掰开她捏紧在门上的手指， 看着她莫名踉跄，一步一步向后倒去。 不止何时出现的萧铭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把她稳稳当当接入怀里。 对上萧铭震怒的脸色，我无意纠缠，立刻关上了大门。 却没有注意到，秦嫣语眼里闪过的一丝狡诈。 第3章 3 5. 秦嫣语把手机藏在了门廊上， 手机镜头清楚地拍下了我和秦嫣语的对话。 一个苦苦哀求的可怜母亲。 一个嚣张刻薄的后来者原配。 当初那个为爱做三自私自利的前女友俨然落幕， 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为了自己的骨肉不顾尊严，去向前男友的老婆跪地乞求的伟大母亲。 秦嫣语开始利用舆论造势。 网络上声讨我的骂声开始一浪高过一浪。 「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小孩啊，何必要这样为难人家呢？」 「说到底她何韵也只是个后来者，到底有什么脸这样欺负秦嫣语啊？」 「听说就连秦简童在幼儿园被霸凌，都是何韵指使的。」 「这种坏心肠的女人，生出来的女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妥妥的恶毒后妈，我总算明白秦嫣语为什么当时不回国了，摊上这种现任，秦简童能不能平安生下来都是个问题。」 「@何韵，一个肾而已，你女儿捐了一个还有一个，可秦嫣语的儿子要是没有这个肾源，就会死，你就这么看不得你老公前女友的儿子吗？他才六岁啊，做错了什么？」 是啊。 我也想问， 我的球球才五岁，她又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萧铭和秦嫣语那可笑的爱情吗？ 凭什么她儿子的命，要用我女儿的命来换！ 我紧紧握住手机，太过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微微颤抖着。 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察觉到我激动的神情，正在做作业的球球跑了过来，抱住我的大腿撒娇。 「妈妈怎么了？妈妈怎么又流泪了？是不是爸爸对妈妈不好？」 我抬头看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的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即使再恨萧铭， 我也不想把大人的恩怨牵扯进孩子的世界。 我矮下身子， 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不是，爸爸没有不好。」 球球却用力地昂起小脑袋。 「妈妈骗人！妈妈跟爸爸在一起就不开心！妈妈不喜欢爸爸，我也不喜欢爸爸！」 说着，她一把抱住了我。 「妈妈，你换一个爸爸吧！我想要妈妈开心。」 原来小孩子，往往比大人看得还要清楚。 我破涕为笑，拍了拍球球的背。 「好，我们换一个爸爸。」 一个计划，在我的脑中蔚然成型。 6. 星期五的下午，我照例去商场给球球买她最喜欢的甜品，再去幼儿园接她放学。 刚走进甜品店时，我就注意到了。 周围有几道不善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盯着我。 一旦我看向他们时。 视线的主人又会默默收起眼神。 我看了看手表，正好还有一会。 干脆坐在了甜品店里打发时间。 没想到，这就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到了我的身边，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我的脸，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 「你还有心情吃甜品啊？」 「你老公的儿子都要死了，你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地逛街呢？」 我咬了一口蛋糕，慢悠悠地送入口中。 「对啊，心情很好，出来逛街，怎么了？」 女孩一滞，似乎没想到我竟然脸皮这么厚，指着我的鼻子气愤道： 「你果然不要脸！」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点恩怨，跟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过不去！」 她把手机开了公放。 拿起手机360度展示给大家看。 屏幕上，秦嫣语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恳求我放她的孩子一条活路。 我刚想说，萧家那么有钱，难道就不能给他萧铭的儿子找到一个匹配的肾源？ 却没料到，屏幕里的秦嫣语早就堵死了我的退路。 她哭着说，他们殚精竭虑，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肾源。 她唯一的希望只有球球。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想让一个才五岁的小女孩捐肾。 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满脸的泪水，更是让观者为之动容。 女孩一抹脸上的眼泪，紧接着逼问我： 「你可以不捐，但是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六岁的小孩死在你面前吗，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啊。」 我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脚腕，抬头问她： 「不好意思，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啊？」 女孩一激动，抬高了声音： 「你女儿只是捐了一个肾，又不会死！难道你真要这么残忍吗！」 我抬起眼皮，眼神陡然降温。 「你妈也挺残忍的。」 她状似不解，不虞地瞟了我一眼。 「出生的时候把你的脑子生丢了，让你这么傻的活到现在，确实挺可怜的。」 女孩愤怒了，质问我： 「你也是当妈的人，就算她是你老公的前女友，你心里有怨，也该知道孩子的事跟大人没有关系。你难道真就这么狠吗？！」 第4章 4 「是啊！」 「就是！」 甜品店里，路人纷纷起哄。 我站起身来，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的身高让她瞬间矮了气势。 「你既然同情秦嫣语，也知道孩子对妈妈来说有多重要。就更应该明白，我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捐肾，她的儿子固然可怜，我的女儿平白要蒙受这场人祸，难道她就不可怜了？」 「这个哥哥也不是我们想要的，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哥哥就够她难受的了，这个哥哥还要剜去她的一颗肾，我的女儿也才五岁，这对她来说公平吗？」 「再者，她这么小，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谁来负责？是你吗？」 我走到女孩身前，揪住她的领口，逼问她。 女孩张着嘴巴，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半天，眼神飘忽，似乎在脑海里搜索着反驳我的话，却怎么都找不到像样的说辞，最终脸色一白，败下阵来。 「还是你们这些在场起哄，自诩正义之士的看客？」 「你们一个个地，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能保证我的小孩不出意外？」 我冷漠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在场这些刚刚附和女孩出声的「说客」们。 他们缩起脖子，抿紧嘴唇，避开了我的眼神。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偷偷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拎着给球球买好的甜品，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商场。 7. 晃了晃手里包装可爱的甜品袋。 我走到了球球的班级门口。 年轻的幼儿园老师一转身，冲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球球妈，您的先生下午已经来过一趟，把球球接走了呀？」 看到我的脸色不对劲，她连忙过来扶住我。 我额头上冷汗直冒。 连忙问她： 「他们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幼儿园老师摇了摇头。 我向外狂奔，手里的蛋糕袋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一滩烂泥。 我却顾不得，一口气打开了车门，直冲医院的方向过去。 踢开病房的大门，我找到了正在洗水果的秦嫣语，红着双眼，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球球在哪里？」 秦嫣语猛咳几声，眼里蓄满了泪水。 「什么？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的女儿？」 可我分明看见她的眼睛里隐匿着快意。 我用力攥紧她的脖子，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球球在哪里？」 秦嫣语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她咬紧牙关，再也不掩饰眼里的恨意。 「你自己去找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我被她激怒，又是一个耳光落下。 却猛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何韵，够了，是我带走了球球！」 是萧铭。 见到他，秦嫣语立刻挣脱我的钳制躲进了他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楚楚可怜。 萧铭按住她的肩膀，皱起了眉，看向我。 「我妈想她，我就把孩子接回了老宅，现在球球已经在家里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回去看。」 「何韵，不要因为我就刁难嫣语，她也是无辜的。」 说着，他顿了顿，缓和下语气。 「何韵，我会补偿你的。」 原以为我再度看到这幅场面，会难受得不行。 可事实上，我除了对他们的恨，真的就再没有了任何感情。 唯一的那点醋意和遗憾，早在机场亲眼见证的一幕里，消散殆尽了。 我压抑住心里升腾的那股恨意，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萧铭，到了现在，你还以为我是为了你争风吃醋？」 「你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你这样一个优柔寡断跟两个女人掰扯不清的男人，究竟哪里值得我何韵放下尊严去爱你？」 「你爱秦嫣语，我没意见。」 「但如果球球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和你们的野种一起陪葬？懂吗？还有——」 我哼了一声，看向萧铭的眼睛。 「我们离婚吧。」 「别闹了，何韵！」 萧铭大步流星走过来，想要拽住我，被我狠狠甩开了手。 我冲进了电梯里，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 萧铭伸出的手尴尬地顿在了原地，脸上有刹那的失落。 秦嫣语想握住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何必呢，惺惺作态。 我嗤笑一声，电梯门关上了。 8. 我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家里。 还好，萧铭没有骗我，球球好端端的坐在家里，聚精会神地拼一个积木。 我走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 她甜甜地喊着我妈妈，在我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怎么突然想到要玩积木啊？」 我问球球。 她扬起小脸，天真地告诉我： 「是爸爸买的。」 「我问爸爸，是不是要跟秦阿姨和那个哥哥一起生活，不要我和妈妈了。」 「他说，他和妈妈永远都是一家人。」 第5章 5 一家人？ 我在心底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如果有一天，妈妈要离开现在住的这个家，球球是想跟爸爸一起呢？还是想跟妈妈？」 女儿拼着积木，头也不回地答： 「我当然要跟妈妈在一起！球球永远都不离开妈妈！」 9. 我带上口罩，来到了医院。 秦嫣语果然还守在秦简童的身边，双眼微闭，似乎是睡着了。 秦简童插着呼吸管，一张小脸脸色惨淡，在睡梦中也拧紧了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饶是我，也看得揪心。 我询问过医生，秦简童的病并不是先天性的，而是后天感染了急进性肾小球肾炎。 前期原本可以通过药物治疗改善，却不知道为什么，发展到了现在不得不进行换肾的地步。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恶毒的揣测。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秦嫣语竟然能对自己的儿子下出这种毒手。 我捏了捏衣服上的纽扣，确认没有掉之后，打开了病房的门。 秦嫣语听到我关门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 见到是我，她并没有意外，只是撇了撇嘴，一副又要哭出来的神情。 我握紧了背后的手机，打开摄像。 「秦嫣语，别装了。」 「你要球球的肾来救你儿子，其实是想要球球的命吧？」 「简童的病情本来可以改善，是你千里迢迢回国，拖重了他的病情。」 「你回来就是为了和我抢萧太太的位置，结果却发现，萧铭在和我的朝夕相处中，已经爱上了我，他处于负责，才会答应给你和秦简童安排住所，给你们好的生活。」 「可他告诉你，他不会离婚，萧太太的位置也根本不会属于你。」 「于是你想到了，要用换肾的这一招，害死我的女儿，让我和萧铭彻底决裂，然后你再坐收渔翁之利，让你的儿子成为萧铭唯一的孩子，顺利入主萧家。」 出乎我的意料，听到我的话，秦嫣语并没有恼羞成怒，或是被人揭穿后的惊慌。 她突然倒在地上，抱住我的大腿哭泣： 「我求求你，何韵，你放过我的儿子吧，你要我当牛做马都行。」 「我求求你，放过我的简童……」 就在我即将以为自己推断错误的时候。 刚刚还在哭诉的秦嫣语趁我发愣，突然夺过我背后的手机，一把丢进了病床旁的水桶里。 正在录影的手机画面闪了闪，就立马死机了。 她揩掉脸上的眼泪，这回，不加掩饰地冲我露出怨毒的眼神。 「一直要哭哭哭的，烦死了。」 「何韵，你还真是蠢，我用了一次这种招数，你也照葫芦画瓢。」 「可惜啊，你太蠢，学也学不到点好的，我看你现在还怎么拍？」 秦嫣语掩唇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可——」 「萧铭答应给你萧太太的身份又怎么样，只要我一哭，他还不是会护住我？」 「凭什么只是吵了一架，我萧太太的身份，就被你这个贱女人取而代之？凭什么什么我的儿子要变成私生子不能姓萧？」 「我活活把简童拖得这么严重，就是希望萧铭心疼他，拿你的女儿换我的儿子，就算她平安无事地下了手术台，我也有办法让她死于并发症……」 「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萧太太的位置，我一定要成功，何韵啊，你斗不过我的，趁早去给你女儿条块好点的坟地，等着给她收尸吧。」 「你放心，何韵，等你疯了，我一定会把你关进地下室里，好好让那些臭水沟里的老鼠伺候你，让你看着我和简童在萧家过着多幸福的日子。」 我呵斥她： 「你疯了！那可是你亲生的儿子！你难道不知道，换肾的风险很大，秦简童他很可能也会因为手术失败死掉！」 「那又怎么样！」 秦嫣语红了眼睛，表情癫狂： 「只要能毁掉你和你的女儿，死他一个又算了什么，说来说去都是我赚了。」 「再说了，我还会和萧铭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你这个疯子！」 终于听不下去的萧铭闪身进来，压低了声音暴呵。 秦嫣语吓得浑身颤抖。 她嘴唇嗫嚅着。 「不是……萧铭，你听我解释。」 「不是那样的，我都是为了气这个女人，我都是瞎说的！」 秦嫣语扑到萧铭的身上，嚎啕： 「我怎么会害简童呢！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萧铭怒不可遏，一把将她搡到了地上。 「你明知道我有病，没法给简童移植，所以就利用简童，逼何韵拿球球给你的儿子换肾？」 「秦嫣语，我以前竟然看错了你，原来你才是那个最恶毒的女人！」 第6章 6 秦嫣语还想解释，哭着抱住萧铭的大腿。 「我怎么会啊，都是何韵这个贱女人，她骗了你，是她诱导我说那些话的！」 萧铭忍无可忍，一个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我无意再和这一家纠缠，按下了伪装成纽扣的摄影机暂停键，一个人默默退出了病房。 10. 我把视频传到了网上。 前后截然相反的两副嘴脸，引起了网友们被欺骗的愤懑。 网友们的愤怒铺天盖地。 他们纷纷涌入秦嫣语的账号，骂她不要脸，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利用，骂秦嫣语连猪狗都不如。 而秦嫣语，当初在镜头面前哭得有多惨，现在就被骂的有多狠。 原本辱骂我的评论自动地销声匿迹。 只剩下当初的一些理智网友对秦嫣语作秀的质疑。 我在甜品店给球球买礼物的时候，又遇到了当初义愤填膺替秦嫣语发声的那个女孩。 她踌躇了好久，才过来小声地向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接受了她的道歉，告诉她。 善良固然是好事，可没有理智的善良，往往容易被坏人利用，成为压死无辜者的最后一片雪花。 她冲我眨了眨眼睛，表情呆愣， 过了半响，才红着脸告诉我，她一定会改的。 我拎着甜品袋，来到幼儿园。 令我惊讶的是，萧铭一早就等在了这里。 他自然地接过我的包，就像一对全天下最恩爱的夫妻那样，和我并肩站立，等着女儿放学。 幼儿园老师一出门，笑着道： 「萧太太和先生真是恩爱啊。」 萧铭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有我知道，今天早上，我才坚决向他提出离婚，而他沉默着，迟迟没有给出反应。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想要什么。 只是他要的，其实我早就给过他了。 是他自己亲手舍弃了一切。 更何况，秦嫣语和秦简童，将成为我们二人之间， 再也越不过去的一道巨大鸿沟。 我不会原谅萧铭。 球球笑着扑进了我的怀里，向我撒了半天的娇。 若不是萧铭无奈咳嗽了两声，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侧的这个父亲。 「爸爸也来了啊？」 球球抬起小脑袋感叹，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 萧铭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立在一旁。 球球倒是不介意，接过了他手里的甜品袋子，抓住他的手，扭头冲我道：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好。」 说着，我牵起了她冲我伸来的手。 11. 刚下车，我就听见了大门口秦嫣语的怒吼。 「我要见萧铭！」 我抱起双臂，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自己处理吧，我不希望球球看到这些。」 萧铭点了点头，面沉如水。 他刚走几步，又柔下声音，叮嘱我： 「你最近不舒服，就不要陪女儿玩水了，天气凉。」 我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随着网上的骂声愈来愈大，秦嫣语的过往也被人悉数翻出。 重重线索如雪花般堆叠，经过大众的力量重塑成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原来秦嫣语当初之所以离开萧铭，是因为当时萧家还不够有分量，而她在国外的超级富二代男友承诺要娶她。 就这样，她怀着这个自己也说不清生父是谁的孩子，一意孤行到了国外。 和萧铭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谁知道富二代只是玩玩而已，要娶她也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 秦嫣语没办法，拿孩子逼宫，富二代犹豫了一下，叫她去做亲子鉴定。 可结果一出来，秦嫣语傻了眼。 等她想带着孩子回国，却收到了萧铭结婚的消息。 秦嫣语彻底绝望，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全发泄在了还不满一岁的秦简童身上。 有好几个社工跳出来，指控她曾经虐待过自己的孩子。 为了谋生，她成为了当地华人圈子里有名的惯三，直到被仇家找上门，实在在海外混不下去， 这才带着秦简童回了国，来找萧铭。 美其名曰，认祖归宗。 萧铭自然也知道了这些。 他给了秦嫣语一笔钱，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秦简童的监护权，秦嫣语却咬死了不松口。 她就是铁了心地要萧太太的身份。 其实一个身份而已，我早就不想要了。 而秦嫣语却越来越疯狂。 她半夜给我打威胁电话，诅咒我不得好死，又骂球球，甚至一度想要闯进幼儿园带走球球。 被园长报警送进了警察局。 医生诊断出秦嫣语患上了精神分裂，强制要求她住院。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萧铭的手笔，但我很满意。 这样一来，秦嫣语势必会走向极端。 而我的那个计划，也即将得以实现。 秦简童最终没有匹配到合适的肾源，不治去世了。 第7章 7 萧铭独自处理他的丧事，每日早出晚归。 儿子的离世，一定程度上击垮了这个命途多舛的男人，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 看着他的这幅形容，联想到我的计划，一种隐隐的快感充斥着我的内心。 12. 不出我所料，一个阴沉沉的午后，萧铭亲自去挑选墓地。 待他离开后，我抱着球球，把带着口罩的她放在了副驾驶的儿童椅上。 我发动了车子，待驶到僻静处时。 一柄闪着寒光的小刀悄悄贴上我的脖子。 耳畔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是秦嫣语。 她威胁我，让我把车往海边开。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听话地按照她的指示，偏离正常的大路，将车子往杳无人烟的野地里开。 汽车愈来愈靠近悬崖，从车上看，底下海浪汹涌，粗砺的礁石遍布。 阴沉沉的天色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嫣语癫狂的大笑： 「你这个贱人，没想到会落到我手上吧。」 「等你和你身边这个小贱种死了，我就又是萧太太了。」 她头发散乱，指甲缝里全是污泥。 贴近椅背的时候，难闻的恶臭充斥着我的鼻息。 我极力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不用说我也知道，她的这幅惨状是谁的授意。 可怜如她，还在做着靠男人飞上枝头的春秋大梦。 我弯了弯嘴角。 秦嫣语扣住我的脖子，暴怒： 「你笑什么！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说着，她的眼神瞟向副驾驶。 「何韵，你这个贱人，最在意的就是你这个小野种女儿了吧？」 说着，她将刀划过我的脖子，留下一条细细的伤口，鲜血瞬间溢出。 「你跳下去，我就放过你的女儿。」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秦嫣语立刻就爬到了驾驶座。 「跳啊！」 她拍着方向牌尖叫。 「你他妈现在跳下去！」 「阿韵，别傻！」 我猛地转头，警笛伴随着一阵急促尖锐的刹车声炸开在耳边。 萧铭飞奔过来。 「你再过来我就撞死她们！」 眼看着即将功亏一篑，秦嫣语崩溃大吼。 萧铭堪堪刹住脚步。 「嫣语，你放过阿韵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她们母女是无辜的。」 秦嫣语挑起一个恶毒的微笑。 「什么都答应我？」 「对！」 萧铭忙不迭地点头。 「我要你和何韵离婚娶我，你也答应？」 「我答应！我娶你！」 萧铭轻声劝慰她： 「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去你妈的！」 秦嫣语丢出小刀，正好扎入萧铭的大腿，他哀呼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贱人，跳啊！我就开车下去，撞死你的小贱种！」 我走到了崖边，面对着萧铭。 他绝望地看着我，捂着伤口朝我跑过来。 「不要！」 我朝他露出凄切的笑容，眼神决绝 纵身跃入海里。 身后，秦嫣语一脚油门踩下。 汽车紧追着我下坠。 我看到秦嫣语伸手给了副驾驶上的球球一耳光，像是死前最后的撒气，脸色却在手掌触碰到后者的那一霎，陡然变得惨白。 汽车接触暗礁，在海面上轰的一声爆炸。 13. 半小时后，我浑身湿透，伸出一只手搭上了早就等候在此的小艇。 球球抱着娃娃，开心地问： 「妈妈，我们要搬家了吗？」 我用毛巾擦干手掌，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是呀。」 14. 十四年后，我再度在A市见到了萧铭。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如今身形佝偻，只能依靠轮椅活动。 业内传闻，他得了大病，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了，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 我问球球想不想去看看他。 球球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她以青年画家的身份邀请萧铭来参加她的画展。 萧铭过得很简朴，这些年来，他把赚的所有钱都拿来做了慈善。 记者采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是忍住了即将溢出的眼泪，道： 「我做了太多错事，希望上天看在这些善事的份上，不要太苛责我的妻女，让她们下辈子过得幸福一点。」 这个说法，听上去荒唐又好笑。 却道出了萧铭这些年的痛苦和心酸。 采访的画面里，萧铭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 他几乎是在用这种殉道式的自虐生活，来赎罪。 球球推着他的轮椅，一幅一幅地向他介绍着自己的作品，直到在一副名为「父亲」的作品前。 萧铭埋下头去，肩膀耸动着。 他抬起头来，看着球球，像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另一个人。 「我曾经也有一个女儿，她很喜欢画画。」 「后来呢？」 球球不动声色地问他。 「是我的错，害死了她。」 萧铭肩膀重重一抖，像是又要哭泣。 为了不在初次见面的年轻画家前太过失态，他憋红了眼睛，哽咽着道： 「你画这幅父亲，一定是对爸爸有着很深的感情吧。」 球球露出遗憾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萧先生。我的这幅创作，完全只是为了艺术，至于父亲——」 「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角色。」 -全文完结- 全文禁止复制搬运，每日会更新不同故事，欢迎大家多多点赞关注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