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我生理期疼的不能下炕没法帮我爸去小卖部买酒。
他就四处造我黄谣，说我私生活不检点疼死活该。
十八岁的时候，他骗走我上大学的生活费为外面的女人花钱大手大脚。
害我爷在为我借学费的路上遭遇车祸惨死。
大学毕业，我爸谎称自己得了癌症时日无多，希望我能回家看他最后一眼。
却在我的饭菜里面下了迷药，把我以八千块钱的价格卖给老头一晚。
羞愤之下我投河自尽。
再睁眼居然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1.
“绵绵，你也知道，爸跟你妈离婚这么多年为了你一直都打光棍。”
“现在你也长大了，爸这么大岁数也想找个人作伴。”
白酒刺鼻的味道将我从茫然中拉回现实。
秦大海喝红了脸，满眼真切的看着我。
“你能不能先把你妈打给你的两万块钱借给我？”
看着我爸虚伪的面孔，我垂落的双手止不住的握成拳头。
即便是重活一世，他带给我的伤痛仍旧没有丝毫消减。
“这钱是我妈打给我用来上大学的，大学又不是咱们这种小地方的学校，交不上学费没人会等我，不上大学我这辈子就毁掉了。”
我尽可能的保持冷静。
压抑着嘴角看他演戏。
他夹着碗里的涮肉，裹满酱料送进嘴里，下一秒竟然哭了起来。
“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但是以前都是因为爸酗酒，喝得太多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和情绪，爸也不想那样，但是爸现在不酗酒了。”
“你妈已经再婚了，我想要弥补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不过爸跟你发誓，以后绝对会好好疼爱你这个闺女的。”
说到动情的地方，我爸直接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钱爸就挪用两个星期，等周转开了就还给你，明天是领证的好日子，这笔钱拿给你阿姨当彩礼，总不能委屈了人家对吧？”
这个世界上最难割舍的就是血缘。
上一世我于心不忍，把钱借给了他。
整整十八年我都没有感受过父爱。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十来块钱的发卡递给我，不停的嘘寒问暖，给我碗里夹菜。
那一刻，对父爱的渴望瓦解了理智。
甚至激动到晚上回家，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宿没睡，细细的回味我爸对我迟来了十八年的关心。
可两个星期过去，我爸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我挨着日子眼看过去了一周又一周。
在还有三天开学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
我被骗了。
我蜷缩在床上，把脑袋埋在双腿中间，止不住的掉眼泪。
就连奶奶喊我吃晚饭都没有听见。
“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妈前段时间打给你的学费，是不是被你那个死爹拿走了？”
我奶在旁边拍着我的后背，一下就猜中了其中的内幕。
而我喉咙发酸，缓缓的抬起头，沉默不语。
我不敢相信，人生中第一次选择相信我爸。
他却骗了我，拿我的前途当玩笑。
我奶在旁边急得不行，一再跟我确认。
“他明明答应我了……”
我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血亲会对我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奶狠狠地一拍大腿，赶忙把我爷也喊了过来。
“老头子，完了，咱们绵绵的学费被那个畜生给骗走了。”
我爷一听，单薄的身体趔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却还在强装镇定的安慰我。
“绵绵，没事儿，咱们不哭，爷现在就出门给你借去。”
此时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含着眼泪看着我爷。
2.
这些年，他们把我抚养成人不容易，现在这个岁数还要为了我奔波。
我痛恨自己的无知，更加痛恨我爸的无情。
说着，我爷立马换了衣服，一再的跟我保证。
“别哭了，爷肯定能让你准时去大学报道。”
外面正电闪雷鸣下着暴雨。
我拽着我爷的胳膊。
“爷，不然明天去吧。”
“赶早不赶晚，咱们家的情况村里人一清二楚的，没有人能借给咱们，我现在去隔壁村借，正好跟我长时间没见面的哥们喝点酒聊个天，也好赶在明天回来。”
“那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我也赶忙从床上爬起来。
“你就老实在家待着吧，不然大下雨天的，我还要照顾你。”
其实我都知道，我爷是怕我跟着一起去借钱难堪而已。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照顾我的自尊心。
我爷骑着破得叮当乱响的三轮车，顶着风雨便出了门。
可这一走却再也没回来。
去往邻村要经过一条山路，我爷回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三点钟。
对面车道一辆大货车驶来，雨天路滑，我爷被这么一撞，再次见到整个人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就连那辆三轮车也被碾成了铁饼。
那天晚上，我本就满是裂痕的心脏，彻底的破碎了。
懊悔，痛苦，席卷而来。
这个大学我就算不上了又能怎么样？
都怪我轻信了我爸。
即便是这种时候，家里人给我爸打电话他仍旧不接。
他肯定还以为，我奶是想要追讨他骗我的两万块钱。
重活一世，大学要上，我爷也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绵绵，算是爸求你了，这笔钱你要是不借给我，爸是真没有办法了。”
“你阿姨也没有孩子，你放心，等我们俩结婚了之后，只会多一个人疼爱你，咱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我爸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扯拽回来。
我心中暗骂。
他这么多年娶不到媳妇，明明就是因为自己名声臭，不学无术赚不到钱。
村里的人都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
现在倒是美名其曰用这样的接口道德绑架我来了。
这次，向我涌来的虚假父爱并没有把我淹没。
而是将我拍得更加清醒。
我语气迟缓，拖着长音。
“爸，你跟我借钱我肯定是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这条命都是你给我的。”
“但是我觉得这两万块钱拿给阿姨当彩礼也太寒酸了，不如你等我几天多赚一些给你？”
我一边低头吃火锅，一边微微的抬眸观察我爸的表情。
“你一个小孩子，几天能赚多少钱？”
我爸不屑的语气中还夹杂着打探的意味。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有个高中同学张丽丽高三那年退学了，人家现在在大城市混的可好了，这两万块钱其实我已经答应好给她当介绍费了。”
“她现在在做什么出租信用的买卖，几天就能够到账十几万，一本万利，我身边好多同学都拿到钱了。”
这么拙劣的理由，换做别人肯定都会第一反应是骗局。
3.
可我爸不一样，他拜金势利，贪得无厌。
果然一听我这么说，眼睛立马开始放光。
而我则精准的拿捏人性，话锋一转。
“但是你跟阿姨明天就领证了，我也就是想想觉得可惜而已，爸，你把卡号给我，我明天就把钱给你打过去，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我表现得十分积极，他一听这话，忙的摆手，又喊服务员上了两盘子肉。
“要不说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我们家绵绵这么出息我也跟着沾光。”
我爸先是一顿溜须拍马，然后双手搭在餐桌上，身体前倾，一脸的财迷相。
“你说的这个出租信用这个事儿爸能不能也参与一下？”
“领证这个事儿嘛，不着急，要是能多赚一点钱，你阿姨以后跟着爸也能过上好日子不是？”
我爸没什么文化，就这么三言两语他就上钩了。
什么出租信用，不过就是背债人而已。
只不过我爸信息闭塞，根本不懂其中的原委。
“别人不行，你是我爸，就算我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也肯定不会让爸失望的。”
这一顿我胡吃海喝，造了秦大海六百块钱的牛羊肉。
心满意足的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我爸就殷勤的接我去县城里置办了好些新衣服。
我自然也是没有节省，直到看出我爸掏钱时候一脸窘迫才肯收手。
“爸，我那个同学比较忙，派了一个业务员来帮你办理业务。”
临近黄昏，吊足了我爸的胃口，我这才带我爸去找了二道贩子。
因为提前沟通过，所以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那人拿着我爸的身份证一顿复印，然后又让我爸签下了无数的合同。
“都办理好了，这几天注意查收一下银行卡。”
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全部搞定后，我爸的嘴角咧得感觉都要抽筋了。
“绵绵就这么简单？真的能到账十几万？”
我拍着胸脯打包票。
“爸，你就放心吧，手续费我都交了，你就踏踏实实的等钱到账就好了。”
刚才那一番操作下来，我爸背债两百万，能到手的钱差不多十几万，足够他潇洒了。
我爸美滋滋的从兜里掏出来了最后五百块钱。
死活要拽着我在县里再搓一顿。
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这种限时的父爱，是弥补，也是他在赎罪。
好在，我妈打给我的两万块钱我终于保住了，我爷也逃过一劫无需因此丧命。
那颗破碎的心脏，一点点被修复。
几天后，我爸拿到钱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这是常规操作，家里也不会有人找他。
去城里上大学的那天，爷奶一起送我去了车站。
我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晚年少为我糙一点心。
直到一个月之后，我爸借的那笔钱到了还账的日期。
秦大海开始频繁的联系我。
“秦绵绵，你个混账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上门讨债，你不是说这笔钱是纯赚的吗？也没说过还要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