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的美国,有一位特立独行的“酷女人”。
她从不化妆,一生只穿黑白两种颜色的衣服;
她的婚礼没有戒指、没有誓言、没有婚纱,婚后坚持不冠夫姓;
她独居荒漠30多年,拒绝一切无谓社交,冷漠得有点不近人情,甚至拒绝与毕加索见面,活得像个神秘的“怪咖”。
她就是乔治亚·欧姬芙,20世纪的艺术大师之一。
而她长达98年的漫长一生,更是宛若一部引人入胜的传奇……
1887年,欧姬芙出生于一个匈牙利人和爱尔兰移民的家庭里。
她的父母是一对很奇怪的夫妻组合,父亲是勤劳的爱尔兰农民,母亲则是成熟优雅的匈牙利贵族后裔。
身为长女的欧姬芙,完美继承了父母的特性——勤劳、镇定、自信、追求独特与独立,且对一切事物充满了好奇心。
从学生时代起,她就不喜欢追求流行。
当同一时代的女孩们,都梳着一丝不苟的辫子,穿紧身衣和高跟鞋时,她却拒绝化妆和穿胸衣,每天把自己包裹在剪裁随意的深色长裙里,头发绑成利落的马尾,简单而朴素。
尽管周围的人对她的外形议论纷纷,叛逆独立的她却不屑一顾。
中间:欧姬芙
从小就被父母送去跟当地水彩画家莎拉·曼尔学画画的欧姬芙,11岁时就萌生了要成为一名艺术家的念头。
一开始,她的梦想之路走得还算顺利,还进入了芝加哥艺术学院。
谁知刚入学不久,她就身患重病,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退学。
但在家中养病的欧姬芙,一直都没有放弃绘画,两年后疾病痊愈,她又辗转去往纽约参加艺术学生联盟。
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画画,直到遇见了启蒙导师阿瑟·卫斯礼·道,才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
欧姬芙早期作品
一次偶然的机会,欧姬芙将自己的作品寄给朋友。
朋友把它们推荐给了当时纽约最前卫的291画廊老板——阿尔弗雷德·斯蒂格里茨。
斯蒂格里茨也是一位在美术史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几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美国现代艺术的塑造者,他所开办的“291”画廊,展览过罗丹、卢梭、毕加索等无数重量级艺术家的作品。
斯蒂格里茨
对于欧姬芙来说,斯蒂格里茨是她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是欧姬芙的伯乐,发现并捧红了她。
而欧姬芙,则是斯蒂格里茨的缪斯。
他拍摄的不少她的裸体照片,都成了如今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甚至还被列为历史上最贵的照片。
欧姬芙与斯蒂格里茨相识的时候,他已经51岁了。
即使相差了23岁,彼此欣赏并深深吸引的两个人,还是跨越了年龄与地位的阻碍,坠入爱河。
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欧姬芙与斯蒂格里茨的感情,那一定是“如果一个人割伤了手指,两个人都会觉得痛”。
而这场举世闻名的爱情,既是欧姬芙波澜壮阔的人生开端,又织就了她挣扎半生、无以摆脱的劫难。
第一次见到欧姬芙作品的时候,斯蒂格里茨无比震撼,他觉得自己被这些画击中了。
“噢,终于,一位女艺术家来了!我的画廊很久没有见到如此纯净、如此诚挚的作品了。”
他兴奋地把欧姬芙的画与莫奈的挂在一起,根本不理会她的拒绝。
欧姬芙怒气冲冲来理论时,他甚至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的眼睛,大胆表白:“我简直要爱上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彼时的欧姬芙,只有27岁,从未谈过恋爱,她看着眼前51岁的男人,仿佛被雷击中了。
她很快陷入其中,与斯蒂格里茨开启了长达30年的频繁通信。
但这种开始是疯狂的,因为这个令她着迷的男人,是有妇之夫。
在幽暗的画室里,斯蒂格里茨带着最原始的狂热爱欲,为欧姬芙拍下一张又一张经典照片,并流传至今。
在他的镜头下,她仿佛被重新赋予了新生命。
而这一切,都是他爱意的极致表达,哪怕惊世骇俗。
后来,斯蒂格里茨还大胆地在纽约安德森画廊,公开展出了45张欧姬芙的人体写真,这些摄影作品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女人」。
在那个封闭且传统的年代,舆论疯狂了。
斯蒂格里茨也与妻子结束了20几年的婚姻,与欧姬芙搬入画室同居。
两个人结婚已经是6年之后了,斯蒂格里茨60岁,欧姬芙37岁。
他们的婚礼在当时的人眼里,也很“离经叛道”。
欧姬芙穿着黑色长袍,没有戒指,也不说誓言。
甚至,在婚后,欧姬芙都没有和周围的女人一样,冠以丈夫的姓氏。
这些世俗的事情,并没有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任何影响。
犹太家庭出身的斯蒂格里茨虽然是艺术家,但也是个头脑灵活的成功商人。
他把欧姬芙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慷慨地支持着她的艺术梦想。
但欧姬芙同时也被他的光芒遮住了,她站在他身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柔顺的普通妻子。
甚至,还会因为与他一起出现在人群中,而感到无比压抑。
时间久了,好不容易携手熬过舆论诘难岁月的两个人,婚姻只剩下了形式。
但也正是因为不再将精力放在爱情上,欧姬芙内心的力量与灵感,全部汇聚在了画笔之上。
她开始了日后最广为人知的创作——她的花朵。
在一张张巨幅画布之上,只有一个花蕊的微观近景,这种史无前例的震撼,让人们根本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欧姬芙火了,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被评论家们极尽夸赞。
但名气带来的不仅仅是掌声,还有谩骂。
当时的美国,女性在艺术届的地位很低,作品也是被人以狭隘的视角过分解读。
不少人指责欧姬芙,说她的花让看的人联想到性器官,是赤裸裸的性暗示。
但欧姬芙毫不在意:“如果有人在我的画里看到了色情,那就是他的臆想”。
堵住了旁人的嘴,她的事业变得越来越成功,也走得越来越高。
可斯蒂格里茨,却渐渐无法追赶上她的脚步了。
婚姻中的摩擦、冲突、背叛,也随之而来了。
由于经济原因,斯蒂格里茨的画廊破产了。
他在公开场合攻击自己的“缪斯”欧姬芙,说她在自己的子宫里作画。
欧姬芙的作品,很快又被打上了“情欲”的标签。
而欧姬芙自己,也在纽约的高楼大厦中逐渐陷入抑郁,这里成就了她,也禁锢了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斯蒂格里茨患上了严重的心绞痛,需要谨慎饮食。
欧姬芙只能履行着妻子的义务,在单调的家务中维系着摇摇欲坠的婚姻。
为了喘息,她开始频繁地来往于纽约与新墨西哥州之间,去感受苍凉广袤的无限天地。
在新墨西哥州的蓝天白云下,欧姬芙仿佛获得了新生,她创作出的作品,也有了独属于旷野的洒脱、自由的味道。
与此同时,斯蒂格里茨也有了新的生活,他认识了一个20几岁的年轻女孩。
这个对斯蒂格里茨有着无限敬仰的女孩,让他重拾了几乎要死掉的热情,他教她摄影,为她拍照,用深情的目光凝视她,一如当初与欧姬芙初识那般。
遭遇背叛的欧姬芙,此时也终于恍然大悟,这个慷慨扶助自己的男人,想要的一直是最原始的新鲜与快乐。
1949年,斯蒂格里茨离世。
62岁的欧姬芙从此再无牵挂,她从万众瞩目中悄悄退去,只身一人在新墨西哥州一片遗世独立的荒漠中安家,并在这里度过了余生。
她在新墨西哥州买下幽灵牧场和阿比丘5号两处住所,其中阿比丘5号,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房子,站在院子里,只能看到一面面土坯墙和稀疏的树。
欧姬芙花了4年的时间,把它改造成融合了美洲原住民建筑风格的理想居所,并花了10年的时间不断修复。
这处居所占地5000平方英尺,客厅、卧室、厨房、工作室、院子一应俱全。
房子的外墙用了不少巨幅玻璃,阳光可以直接照亮整个室内空间。
泥土墙和木横梁被保留下来,搭配用泥砖拼起来的沙发,呈现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原生态美感,与室外的沙漠遥相呼应。
靠近L型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单人座椅,画画累了,可以坐在这里看窗外广阔的景致。
蓝天、白云、沙漠、落日、远山,独居的日子又慢又美。
工作室空间很大,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地面、白墙与木家具上,简约、明亮又高级。
卧室也很宽阔,家具极少,但每一件都极具设计感,耐看且经典。
与其它空间相比,厨房则显得很有烟火气。
瓶瓶罐罐被整整齐齐地收纳在储物柜与壁龛中,一眼看过去,舒适感极强。
除了画画,欧姬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饭。
90岁的时候,她依然会坚持为自己认认真真做饭,健康饮食。
家里的装饰,大多是收集来的动物残骸,它们被摆在屋子的角角落落。
以至于偶尔来做客的印第安人,还以为欧姬芙是个神秘的巫师。
但在她眼里,这些可怖的、应该忌讳的东西,只是代表着生与死、短暂与永恒的现代艺术罢了。
房子的后院,是欧姬芙的小菜园。
她在这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到了时令季节,满眼的绿意葱茏。
在很多人眼里,离群索居代表的就是孤独。
但对于从62岁才开始独居的欧姬芙来说,这只是她人生下半场的开始。
甚至,她还在迟暮之时,爱上了比自己小了足足60岁的汉密尔顿,他陪着她走完了余下的人生。
98岁时,欧姬芙去世了,汉密尔顿把她的骨灰洒在故乡的山上。
从此以后,山间吹过的每一缕风,都像是在对游人讲述着欧姬芙的传奇——
“我的一生,好像活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