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回,武大郎抓到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奸情后,不仅没有给自己出气,反而还被西门庆一脚踹到胸口,一病不起。
奸情暴露后,潘金莲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伪装被彻底扯下,她索性也不装了。武大郎卧床的这几天,她每天都往王婆房里跑,和西门庆约会结束后,又满脸绯红地回来。

武大郎那可怜的小女迎儿,也未能逃脱潘金莲的魔掌。迎儿本就胆小怯懦,潘金莲竟还恐吓她道:“小贱人,你要是敢喂一点水,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因此,武大郎不仅吃不上饭,甚至连一口维持生命最基本的水都喝不到。
这一日,武大强撑起身子,从病榻坐了起来。
他艰难地喘着粗气,将老婆喊了过来说道:
“我亲手捉着你与那奸夫的丑事,你不仅不知悔改,反倒挑拨那奸夫对我下如此狠手,踢了我的心。如今,我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陷入这般凄惨的境地。而你们呢,却依旧在外逍遥快活。我死了倒没什么,我理论不过你们。但是我兄弟武二,你知道他的性格,他回来了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他会放过你们?你要是肯可怜我,把我的病照顾好了,等他回来了,我什么都不说。你要是不把我的病照顾好,等他回来,看你们怎么和他说。”
潘金莲一听一个不吱声,她马上去到王婆家,将武大郎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婆和西门庆。

西门庆瞬间愁容满面,整个人都呆住了。打虎英雄武松的名号,在县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若是武二回来了,他和潘金莲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西门庆瘫坐在地上,抓着王婆的裙摆诉苦道:“干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真是苦啊!”
王婆看着西门庆惊慌失措的样子,讥讽道:“你是个把舵的,我是个撑船的,我还没慌,你倒慌了手脚!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西门庆早已没有心思和王婆耍嘴皮子,他死死地拉着王婆的衣服,焦急地说道:“枉我是个男子汉,平日里也算是有些手段和胆量,可现在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却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干娘,你足智多谋,快帮我想想办法,能够让我们继续在一起?”

王婆轻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既然我能费心费力地撮合你们走到一起,我自然就有办法应对眼前的困境。只不过你们得先想清楚,是要做长久夫妻,还是短暂夫妻?”
西门庆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干娘,您先给我讲讲,什么是长久夫妻、短暂夫妻?”
王婆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是做短暂夫妻,那你们今日各自分散,等武大的身体好了,你们就想法子把他哄着,让他别起疑心。等武二回来,他见武大安好,想必也不会说些什么。日后你们便又可以寻机相会。这便是短暂夫妻……”
还没等王婆说完,西门庆急忙打断道:“不行,不行!哎!干娘,我们要做长久夫妻!”
王婆瞟了西门庆一眼,继续说道:“你们要是想做长久夫妻,每天都厮守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法子实施起来困难重重,难教你们!

西门庆听到这儿,他松开王婆的衣角,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好干娘,您且说,是什么法子?”
王婆故意卖起了关子,狡黠地笑道:“这法子需要一件东西,别人家里都没,但是大官人家里却有。”
西门庆急忙接过话茬:“就是要我的眼睛,我也毫不犹豫地剜来给你。干娘,你就别再吊我的胃口了,快告诉我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这心都快被你急得蹦出来了!”
王婆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
“现在这武大郎病得如此之重,整日只能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大官人你从家里拿些砒霜来,交给大娘子,然后让娘子再去买一帖治心疼的药来,趁机把这砒霜下在药里面,将这矮子彻底结果了。完事后,再来一把火,把他烧得干干净净,如此一来,便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就算那武二回来,他又能如何?自古道:‘从小出嫁听从父母做主,以后再嫁由自己做主。’小叔又怎么管得了你这些事。再等上半年,夫孝期满了,大官人再风风光光地将娘子娶到家去。这才是长久夫妻,往后你们便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这计如何?”

西门庆听了,眼睛一亮。心情立马多云转晴,连连点头说道:“干娘这计妙啊。常言道:想要活的快活,就必须下死功夫!走走走!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如此,那就干了。”
王婆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接着说道:“你们可都清楚了!这是斩草除根的事。大官人快去家里取来,我自会教娘子具体怎么下手。事成之后,可要重重谢我。”
西门庆毫不犹豫地应道:“这个必须的,不用你说。”
西门庆连忙赶回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就拿回了一包“药引子”,交到了王婆手里。

王婆又给潘金莲详细交代了下药的方法:
“大娘子,你回去煎药,把这砒霜放在心疼药里,给他灌下去。毒发时,他他一定会七窍内流血,痛得大叫,你就紧紧地按住被角,防止外人听见。他死后,你把被子掀开,将煮过的抹布把他身上的血迹都擦了,再抬到棺材里,扛出去烧了,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潘金莲面露难色,忧心忡忡地说道:“好是好,只是我生来力气就小,万一到时手忙脚乱,恐怕一时处理不好他的尸体、露出破绽,那可如何是好?”
王婆似乎早就猜到潘金莲的想法,不假思索道:“这个容易,若你需要帮忙,就在隔壁墙上敲两下,我听到声响立马过来,绝不会有差错。”

三人经过一番谋划商量后,西门庆和潘金莲便各自回家了。
潘金莲强作淡定地回到家中,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武大郎,她便开始猫哭耗子,硬生生挤出了两行泪。
面色苍白的武大躺在床上,他看潘金莲泪汪汪地进来,气若游丝地问道:"你哭什么?"
潘金莲擦着眼泪说:“都是我不好,是我糊涂至极,才被那西门庆设局骗了。谁能想到他那般凶残,一脚踢中了你的心窝。我心里着急,四处打听,得知有一处有好药能医你的伤,我想去买来给你医治,可又怕你疑忌我,故而一直不敢去买。”
武大说:“你要是救活我,之前的事都一笔勾销。武二回来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快去买药来救我吧!”

潘金莲当着武大的面,拿了铜钱就出门了。
她来到王婆家,拿回提前准备好的药材给武大郎看。又安慰武大道:“这帖心疼药,医生让你半夜的时候再吃,吃完后睡一觉,盖一两床被子,发些汗,明天就能起来。”
武大已没有力气讲太多话,他抓住金莲的手:“太好了,麻烦娘子了。”
潘金莲给武大盖好被子后,就下楼按照王婆的吩咐,烧了一大锅水,又丢了抹布在锅里煮着。

三更过后,潘金莲将熬好的砒霜药倒在碗里,脚步匆匆地端着药走上楼去,来到武大郎床前,准备给大郎喂药。
武大呡了一口,顿时眉头紧皱,满脸痛苦地说道:“娘子,这药怎的如此难吃!简直苦不堪言。
潘金莲强装镇定,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再难吃也忍忍吧!这都是为了你能早日康复。”
武大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张嘴准备继续喝药。潘金莲顺势将一碗药都强行灌下了武大的喉咙。

武大被灌了药后,潘金莲又帮武大躺好,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候着。
不一会儿,武大就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娘子,这药吃下去,我肚子怎么疼得要命,身上反而更难受了。
潘金莲哪有心思搭理他,见药效开始发作。她急忙扯来两床被子来,不顾一切地盖在武大身上。
武大挣扎着叫道:“我闷!”
潘金莲语气急促地劝他道:“大夫吩咐我,让你发些汗,能好的快些。”
武大重病多日,又水米未进,他被潘金莲用两床厚被子紧紧压住,根本没有一丝挣脱的力气。潘金莲怕捂不住武大,索性跳到床上,骑在武大身上,双手紧紧的按住被角……
很快,武大在被子里扭动了几下,便失去了动静。
时间如同凝固一般,潘金莲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潘金莲这才颤抖着双手缓缓揭起被子来,当她看见武大七窍流血的凄惨样子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来,她从床上跳下了来,双腿却是软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王婆早在隔壁恭候多时,听到潘金莲敲了两声墙后,便步履轻快从后门进来。
王婆看到潘金莲手脚发抖的样子,又向潘金莲确认了一遍,确定武大已经断了气,她便卷起衣袖,提起水桶,上楼处理后事了。
两个妇人忙了一夜,这才将一切收拾妥当。房间没有一丝血迹,武大的尸身也被擦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盖着白布。

此时天色未亮,潘金莲哭丧的哀嚎声便冲出了大街小巷。
西门庆早早地来到王婆家,得知详细经过后,西门庆取银子给王婆,让她买棺材发送了武大。
潘金莲梨花带雨地对西门庆说:“我的武大今天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可就没了依靠,这世上只有你能为我做主!你以后可万万不能抛弃了我。”
西门庆一脸笃定,拍着胸脯说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西门庆绝非无情无义之人,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潘金莲眼中仍透着不安,追问道:“你要是负了心,又当怎么说?”
西门庆眉头一皱,赌咒发誓道:“我要是负了心,就和武大一样的下场!”
王婆说:“大官人,现在只有一件事:天亮就要入殓,要是被验尸的看出破绽了怎么办?团头何九,此人是个精明无比的人,心思缜密,就怕他不肯轻易入殓。”

西门庆听了,却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个不难。何九那家伙,我自有办法对付他,量他也不敢不听我的话。我西门庆在这地界还是有些手段和势力的。”
王婆道:“那大官人快去处理吧,不要迟了。”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下一章节。
笔者有话说:在这段跌宕起伏的情节中,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关键人物,那便是王婆。王婆在这一情节里的角色塑造可谓是精彩绝伦,令人印象深刻。
作为长期混迹于市井之中的人物,王婆堪称市井智慧的典型化身。她在人情世故中摸爬滚打多年,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对于社会运作中那些不成文的潜规则更是心知肚明,运用得炉火纯青。

当潘金莲与西门庆的奸情败露,巨大的危机骤然降临之时,王婆那原本看似圆滑世故、只为谋利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可怖。她迅速地从充当“撮合山”的角色,摇身一变成为了心狠手辣的“杀人谋士”。她那歹毒的心肠展露无遗,竟提出“大官人家里取些砒霜来,却教大娘子自去赎一帖心疼的药来,把这砒霜下在里面,把这矮子结果了”这般灭绝人性的毒计。
王婆深知,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将难以脱身,于是选择了一条最为残忍的道路来试图掩盖真相。
王婆的计谋不仅考虑到了实施的细节,更预见了事后的处理方式:"他若毒发时,必然挣扎,必然声响,你们却用被褥盖住,不要使人听见。预先烧下一锅汤,煮着一条抹布,他若毒发时,必然七窍流血,口唇上有牙齿咬的痕迹。他若断了气,你们便揭起被来,却将煮的抹布一揩,都没了血迹,便入在棺材里,扛出去烧了,有甚么不了事?"
这种近乎专业的犯罪策划,反映了明代市井社会中存在的边缘人群的生存智慧与道德沦。